20、丈夫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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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庭渊带着东洋刺客口中的消息去找戚长明汇报军情。
时近晌午，戚长明只睡了半个时辰就起来，脸色很差。
赵庭渊把该说的事情说完，末了见他神色不济，问：“你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差？”
戚长明坐在椅子上紧闭双目，眉头紧锁着摇头道：“昨晚没怎么睡好，不要紧。”
赵庭渊向前两步焦急道：“只是没睡好？我怎么瞧着你有点不大对劲？”
戚长明睁开眼，两指在眉心只见按了按，哑声说：“我左右不过这样，能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昨晚想起了景明，去后院陪他喝了会儿酒。”
话音一落，赵庭渊脸色骤变，下意识提高了嗓门：“你疯了长明，那些大夫和太医跟你叮嘱了多少次，一定不要饮酒，你是不是嫌命长了！”
戚长明并不打算跟他纠结这个，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正色道：“不说这个，我问你，你着人确认过那些刺客的情报吗？”
赵庭渊卡了个壳，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查清楚了，确认无误。”
东洋人想要夜袭大柳营，用了整整三大袋的火/药前往埋伏，本想给虎豹骑和青州军重重一击，却不想戚长明早就得到风声，提前做了准备。
“今天让人把该查的地方全都查彻底一些，切记不能留下任何隐患。”戚长明叮嘱完，又问：“要给长亭带的话，带去了吗？”
赵庭渊道：“昨晚从你这出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去了宫里，五日内定能到达京内。”
“那就行，有长亭在，我很放心。”戚长明道：“你下去吧，我去躺会儿。”
“大帅，我请沈大人再来一趟给你看看，你这......”
“不要这么麻烦沈大人。”戚长明已经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道：“沈大人还有许多自己的事情，没事不要总去叨扰人家。”
他见赵庭渊跟屁虫似的黏在后面，冷不丁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赵庭渊：“？”
“昨晚的八十军棍，别忘了。”
“......”
......
沈彧眼底黑了一圈，今天忙了一天没怎么注意，午饭后去洗脸的时候无意间瞄了下镜子，倒是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最近劳心伤神的厉害，他怕还没等医治完这些病人，自己就早早猝死在手术台上。
他给自己开了副调剂的补药，让陈勋去药房煮了，沈彧刚喝了药，又开始没命似的去病房忙活了。
“大人，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沈彧正在给士兵手臂上的伤换药，闻言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
“平常看您进来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今天一次都没笑过，吓得我们还以为是不是哪里惹您生气了。”
“......”
沈彧一把拍上士兵刚包扎好的伤口，疼得那士兵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沈彧笑问：“怎么样，笑了吗？”
士兵呲牙咧嘴的被问得不好意思，惹得周围一帮躺着的病友们哈哈大笑。
沈彧道：“行了别装了，你这伤再过几天就好差多了，晚上放你回大营，以后自己去包扎去。”
士兵立刻苦瓜脸：“不行啊大人，我这伤这么重，你现在放我回去，这不是要我死吗？你看他们。”
士兵一指边上其他同伴，说道：“他们咋就都能在你这躺着，你咋就只让我回去呢。”
沈彧顺着他手指往左右一看，被指的伤兵们立刻缩了脖子往被子里钻。
沈彧笑道：“你急什么，我这不是才刚跟你说完，没来得及跟他们讲嘛？3、4、5号床的几位小将军，今晚上你们跟他一道走，早点空出位置，我们也好提前整肃一下病房卫生。”
士兵3号立刻道：“不是吧沈大人，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啊，你就这么赶我们走，不合适吧？”
士兵4号：“就是啊沈大人，取笑你的是他，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还想在你这多待几天。”
沈彧：“你们没事待在医馆做什么？还嫌自己伤的不重是不是？”
士兵5号：“待在医馆有什么不好的？沈大人医术精湛，待我们又好，比在大营里可舒服多了。”
沈彧笑骂：“你们是被我伺候的舒服吧？”
众人齐齐大笑。
沈彧道：“好了，晚些我让陈勋给你们把回去之后的一些注意事项叮嘱一下，你们晚饭之前就回去吧。”
不等士兵们抗议，沈彧已经笑着出了病房。
他打算去安置区看看其他伤兵患者，找陈勋把药箱拿了过来，说：“我晚上才能回来，那几个要走的患者，你到时候注意叮嘱他们一下，这帮人粗糙，很多东西你得给他们讲仔细些，不然他们记不住。”
陈勋笑：“知道了大人。”
“待会儿杨大人要是回来的话跟他说一声，他的被子被我今早拿出去晒了，让他记得收一下。”
“是。”
“我走了，你去忙吧。”
沈彧去了安置区，这片医馆是戚长明专门给住不下的病患特意改造出来的，他这些日子每天往这边来回好多趟，里面各个病房的患者基本都认识他。
沈彧先去看了几个重症昏迷未醒的士兵，冯大人跟西凉的两个太医正坐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用药问题，见沈彧进来，冯大人立刻：“沈大人，我们正好有几个方子拿不定主意，正好你来了，来，给你瞧瞧。”
沈彧拿着药方看了一眼，少顷道：“我看没什么问题。”
冯大人一脸苦哈哈的：“我们商量下来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患者的伤口总是反反复复的好不了，你说这......”
沈彧看了眼病房环境，战时整体环境恶劣，能够辟出一座临时医馆已然是不容易，再多要求若是想要达到，却是太难。
“找人把患者抬出去晒晒太阳吧。”沈彧忽然说：“让患者多穿些，这地方本就阴冷，不利于伤口愈合，出去见见阳光，心情好了，伤口也好的快些。”
冯大人和其他两位太医：“......”
“沈大人，虽说这人的心情确实是能影响到自身身体健康，但这个患者，可不是只让他恢复心情这么简单，他......”
“我知道。”沈彧打断他：“患者伤口反复溃烂发作，我们的医疗水平达不到让他彻底治愈的法子，你我明知道接下来的后果无非就是个死，那还不如在死之前，让他开心点。”
他说的一本正经，让周围几个人更是无语。
不过虽然但是，冯大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沉声道：“那就按你的法子来吧。”
几个卫兵进来把患者抬了出去，最近晌午的日头极好，虽然依旧干燥，但温度适宜，让人觉得舒服。
沈彧挨个在各个病房巡查完毕，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热闹极了。
几个忙着洗衣做饭的妇女们正聊的热火朝天，一些已经可以下床的士兵正提刀弄武，看的周围孩子们兴致勃勃，尽兴处还忍不住拍手欢呼。
沈彧撩了衣摆在台阶上坐下看的起劲，旁边还有几个不爱凑热闹的孩子在玩弹石子的游戏......
眼前这一切都显得十分和睦，如果不是战争的话。
几个士兵被孩子们缠着再舞一段其他的，士兵们不好意思的站在原地挠头，表示自己不会其他的，孩子们朝着闹着不肯放过，纷纷伸手问他们讨糖吃，吓得士兵卷腿就溜。
有个没溜走的被孩子们一股脑扯了回来，然后齐齐把他压在地上，孩子们叠罗汉似的在他身上玩闹，看的旁边几个妇女哈哈大笑。
士兵被孩子们惹的满脸通红，哭笑不得，连连求饶，但孩子们哪肯放过他，非要他表演一段跳舞才肯让他走，士兵左右为难，吞吐了半天，硬是差点被这帮毛孩子给逼的眼睛都红了。
“不就是跳舞吗？”
正在玩闹的一众人纷纷转头看来，就见沈彧往这边走来，笑道：“你们就只想看个跳舞，是不是？”
孩子们说：“光跳舞可不行，得舞剑，舞剑才好看。”
沈彧为难道：“这样啊，可我会跳舞，也会使剑，但要是舞剑，那我不会。”
孩子们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失望道：“啊，你这也不会啊......”
沈彧从士兵手里要过剑，用手掂了掂，分量不轻。
“要么这样。”沈彧弯下腰来对孩子们说：“我随便跳跳，想到什么跳什么，要是跳的不好，你们可别笑话我，你们要是笑话，我回头找黄将军打你们屁股。”
孩子们一听他要跳，立刻兴奋的拍起手来，围着沈彧就开始欢呼。
沈彧叮嘱道：“去，离远点，待会儿误伤了我可不治啊。”
一帮孩子兔子似的往四周退去，每个人都找了个自认为的绝佳位置，蹲下来开始看表演，连刚才玩弹石子的孩子都被吸引过来。
沈彧寻思半天该表演点什么，那个士兵见他半天不动，以为有些为难，走上来硬着头皮说：“沈大人，别跟这帮小孩一般见识，算了吧，咱们.......”
“你退开些，我要开始了。”沈彧打断他的话，手中剑轻轻一拎，挽了个漂亮的弧度。
不等士兵再次开口，他人已经动了。
当年三国群英会公瑾舞剑，都督一曲《丈夫歌》风姿绝伦，那个场面沈彧印象深刻了很多年，如今效仿复刻，沈彧忍不住连曲一块唱了出来——
“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功名既立兮，王业成。王业成兮，四海清，四海清兮，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兮，吾将醉，吾将醉兮，舞霜锋......”【注】
此处无月更无酒，可他仿佛已然醉在其中，也醉了四周众多前来观热闹人的。
沈彧收了手里的剑，看那帮孩子还楞在原地，微喘着笑道：“好了，舞完了，你们可别再缠着其他人了。”
孩子们似乎才从刚才的场面上回过神来，呼喊着一股脑往沈彧这边跑了过来，围在他身边开始疯狂崇拜。
沈彧不太习惯如此的热情高涨，竟有些不好意思，他一抬头，才发现医馆走廊四周已经站了不少来热闹的人，还有一些伤兵拄着拐杖都不想错过这场面的，沈彧赶紧把剑还给士兵，应付了好一会儿这帮小孩，可惜孩子们都不肯离去，非要让他再跳一个。
沈彧哪肯继续，忙让他们去药方找冯敏大人要糖吃，这才把这帮孩子哄住，鸟兽散去了。
沈彧抹了把头上的汗，觉得后背也有点凉，才惊觉身上也跳出了一身汗。他准备先回去换身衣裳再来，前脚刚上了台阶，下一秒就楞在原地，腿顿时就迈不动了。
戚长明也不知道在这边站了多久，又看他跳了多久。
沈彧不知道自己跳的怎么样，反正照猫画虎，按照公瑾兄的动作都来了一遍，至于美不美观，他不在乎，反正都是糊弄人的。
可显然戚长明不是刚刚来的，他站在最内侧，方才这里围满了人，他肯定是一段不落的看完了。
沈彧：“......”
沈彧面皮充血，瞪着一双眼睛抬头看他，竟有些张嘴无言。
戚长明眼底满是笑意，很轻很淡，却很明显。
不等沈彧问，他轻轻一扯嘴角，盯着他额角上薄薄的汗，开口道：“天下太平兮，吾将醉......跳的不错。”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丈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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