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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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明吩咐队伍先走，三十多名士兵从原地刚一离开，风似乎瞬间就顺着偌大的口子从四肢百骸灌了进来。
沈彧下意识收紧了身上的羊皮大衣，就见戚长明朝着自己一步步走了过来。
“听说今夜的行动，是医生主动要求跟来的？”戚长明身形修长高大，每每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垂着眼睑，他身上似乎很暖，刚一靠近，瞬间就将冷气隔绝开来。
沈彧揪着一颗紧张的心，窘迫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啊，对。”
“医生要来之前，不知道要穿过无人区？”
“知道的。”沈彧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将身上的药箱抬了抬，问：“大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据他所知，今夜的行动，只有桑慎带队的那支西凉军，所以对戚长明和虎豹骑的突然出现，他实在有些意外。
“我们一开始定好的，就是由昌将军那边派人，经过无人区绕道东洋人后营，对火/药库进行摧毁，之后我会再派人过来支援。”戚长明笑：“刚才医生不是问，为什么只有那么点东洋人驻守在这里，而且，看着刚才火.药爆炸的威力，实在不像存量很多的样子？”
沈彧突然开始皱眉，正色道：“按照常理推断，像这么重要的地方，东洋人应该派重兵把守才对，而且既然这里是他们的火/药库，可我觉得，似乎并没有很多火/药，还是说，这里根本算不上是真正存放火.药的地方？”
“这里确实是东洋人存放火.药的地方。”戚长明接话：“只是这里地理位置极其特殊，想要对之进行摧毁，难度实在太大，他们料定我们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并没有派重兵在这里把守。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医生真的觉得他们有很多火.药吗？”戚长明反问他。
沈彧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猜想。”
戚长明道：“之前东洋领兵的一直是一位姓左的将军，就是因为他一直无节制的滥用火/药，导致他们以极大的成本赢得了这几次战役的胜利，后来东洋天皇得知此事，才派了现在这个姓郎的将军过来，这位姓郎的所属天皇直系，他们的目的都是用最小的成本，来赢每一场战争。之前火.药已经被姓左的消耗太多，所以现在的东洋将领，更加舍不得用这些东西，一直存在这里，不到最关键的时候，是绝不会再拿出来用的。因为火.药制作实在不易，制作成本也是极其耗工，能做出火.药的人才更是不可多得，能有这么多，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沈彧了然，问他：“既然东洋人能做出火.药，那我们的军队为何不去效仿？”
戚长明笑道：“医生以为火.药是刀剑吗？想做就能做出来？”
沈彧皱眉，火.药最早是由中国人发明出来的，可惜如今这个时代并非是他所在的那条历史长河，这些人自然没有传承这个所谓的四大发明之一。
而且火.药的成分是由硝酸钾、硫磺和木炭组成，大夏所处的地理位置内，硫磺极其匮乏，想要做出火.药，确实有些困难，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懂得制作火/药的人才。
沈彧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戚长明淡笑看着他，问道：“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
沈彧点头：“知道了。”
戚长明笑，又问他：“冷吗？”
“啊？哦，还好。”
“那走吧，小心掉队。”
沈彧将药箱在马背上挂好，翻身上马的时候，才觉得四肢有些酸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一连忙了好几个伤兵的缘故，再加上风大霜寒，两只手臂竟颤抖的有些不听使唤，半天也没坐上马背。
一声低笑从身边传来，沈彧知道那是戚长明在笑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天可能是有点累了，马上就好。”
“能从无人区活着出来，医生可是比我们的很多士兵都厉害。”戚长明下马朝他走了过来，他伸出手抓住沈彧手臂，用下巴点了点马镫：“来，我扶着你。”
沈彧怕自己再在他面前出丑，尴尬的点了点头，就着戚长明的臂力，一把翻上马背。
戚长明的手劲又大又稳，沈彧有些窘迫，也不敢看他，赶紧说道：“走吧。”
戚长明笑了笑，走过去利落的跳上马背，两人并肩行了一会儿，沈彧的马也不知怎么回事，开始有些不听使唤的来回乱摆，他扯着马缰哄了半天，马越发不安的乱踱步。
“把你的马缰给我。”戚长明忽然朝他伸出一只手来。
沈彧不好意思的摇头道：“没事的，花雕一直很乖的，可能是第一次这么晚出来，有点害怕。”
戚长明笑了一声，说道：“确定它是因为害怕夜晚才不乖吗？”
沈彧扯了扯嘴：“啊，不然呢？”
戚长明说：“难道不是因为害怕赤骥？”
沈彧看了眼他胯.下的红棕战马，又想起杨署前些日子说起的那句传闻，心中敬仰之意顿时开始往出溢，把马缰交给了戚长明，低声道：“谢谢。”
“不必这么客气。”戚长明牵着他的马缰，两人一前一后只隔了很小的一段距离，只听他说：“赤骥是当年我在北海战役之时，从一名俘虏那里赢回来的，听说是草原狼和极西战马□□的后裔，身上流着狼的血，所以一般马儿见了它，都会觉得害怕。”
北海战役是戚长明当年一战封神的战役，沈彧忍不住问：“大帅当年才二十岁？”
戚长明笑：“为什么要用‘才’这个字来强调？二十岁不小了，若非当年我身体一直不好，可能还会更早些。”
北海战役是戚长明的第一战，用这个年代人的眼光来看，二十岁确实已经不再年轻，沈彧想，若非他那些年一直被旧疾缠身，恐怕成名的时间只会更早。
马儿在戚长明的牵引下果然安静下来，沈彧问：“既然是俘虏，这马就是战利品，为什么还要靠赢回来？”
戚长明挑起眉梢：“俘虏也有尊严，况且，像如此良马，若是轻而易举得到的话，岂不是会贬低它的价值？”
“那大帅是怎么赢的？”
戚长明看向他：“想知道？”
沈彧点头。
“想知道以后可以再告诉你。”戚长明看了眼前方越来越远的队伍，皱眉说：“我们现在需要赶紧追上军队的脚步，这个地方太过危险，我自己倒是没事，医生不会武力，我倒是有些替你担心。”
其实不光是担心半路遇上敌军的问题，最主要还有刚才那几个受了伤等着医治的西凉军。
戚长明将马缰还给沈彧，沉声道：“医生，跟紧我。”
他说罢，赤骥已经从原地疾驰出去，沈彧急忙跟上。
戚长明说的没错，就在他们即将到达西门关外的时候，四面八方忽然涌上几股敌军的队伍。
好在戚长明早有准备，城楼上很快出现了弓箭手，箭雨密林般在半空中飞驰而过，敌军难以招架，顷刻就迅速退去，沈彧跟着虎豹骑进了城门，里面赵庭渊和昌将军已经带队等候多时。
“医生先回去休息，我还有事，晚些我们再见。”
沈彧坐在马上点点头，对他道：“好，再见。”
戚长明带队离开，沈彧自己也回了医馆。
才一进医馆，就见杨署和冯敏两人几乎小跑着向他冲过来，不停的询问今日的情况，沈彧没时间跟他们解释，赶紧问：“今天桑将军带回来的那些伤兵呢？”
“已经安顿在病房了，就在你前脚刚来。”冯敏焦虑道：“对了沈大人，我看那个肚子被炸开的士兵好像快不行了，我看伤口是你提前缝合过的，你的针法太细密，我们不敢随意乱拆，你既然回来了，就赶紧过去看看吧。”
沈彧冲进病房，那个伤兵已经被单独隔离开来，他赶紧在他伤口上反复检查几遍，问陈勋要来了待会儿所需的东西，杨署在一旁看着，沈彧道：“他的肠子被炸断一截，所以必须赶紧进行手术将那段坏死的组织切除掉，杨大人，一会儿我可能需要你帮忙打下手。”
杨署一听‘手术’二字，惊呼道：“沈大人，你是想给他开膛破肚？”
“都已经破了肚，用不着再开一次。”
沈彧已经将手消毒干净，陈勋帮着他穿上白褂子，他看着那位士兵，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刚才在沙漠上的时候我跟你说过，这里没有可以麻醉的药物，所以待会儿所有疼痛都必须靠你的忍耐力，如果忍不了，也得硬忍着，知道了吗？”
士兵显然已经到了气游若丝的地步，一张脸呈死灰色，闻言喘息问道：“大人，手术之后，我，我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沈彧双手在半空中顿住，咬牙道：“不知道。”
这里没有无菌环境，更没有消炎药，他其实连手术是不是能够顺利进行到底都不知道，但他清楚，如果不手术，士兵只会在这等死，左右都是一死，不如放手一搏。
“手，手术......疼吗？”士兵又问。
沈彧屏住气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点，说道：“我会用刀切断你的内脏，这期间你必须保证清醒，不能睡。”
士兵突然不说话了，一双眼睛无神的看向房顶上明亮的光晕。
旁边几个一起的太医令也不敢吭声，倒是杨署赶紧道：“沈大人！手术一事非同小可，一旦中间出了什么意外，那他......”
“你觉得除了手术还有其他办法？”沈彧冷冷看了他一眼：“况且受伤的地方若不尽快处理，他也迟早会因为感染或者失血过多死亡，不是吗！”
杨署被他语气吓到，不敢再吭声。
沈彧开始准备手术用到的工具，他突然问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梁六。”士兵低声道。
“六？”沈彧笑了一下：“你在家里排行老六？”
士兵轻轻点了点头。
沈彧道：“我知道了，六同志，你放心，我会尽量把你的伤口缝合的漂亮一些，不会影响你以后娶老婆。”
话一说完，旁边几个人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就连梁六也扯了扯嘴角，沈彧吩咐人再多点了一盏灯，他看着病床上那张只有十八九岁的脸，深深吸了口气，朝几位太医道：“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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