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太戏精了怎么办》晚声钟杳杳

7、第 7 章

　　不知道是不是托了江城的福，营长连带对最后一排都兴趣匪浅。于是就和“拔萝卜带出泥”一样，精神抖擞的小白菜一颗接着一颗地落网，竟然一个都没剩下。

　　孟飞：“……”
　　韩朝：“……”
　　江城：“……有句话说得好啊，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我去你的整整齐齐。

　　不过大概是孟飞的小道消息有误，营长大人肩上背负着的任务比想象中的更为艰巨。他并不只是为表演方块输送人才，基本上属于广撒网，见到发育得不错的小菜苗就拔，拔完就整成一箩筐，往各大买家面前一放，活生生就是一个任劳任怨的菜农。
　　长得好看气质佳的一拨理所当然地优先被表演方块和正步方块拣走，剩下比较身强力壮体格魁梧的就扔进拳术方块去好好操练。各方负责人心满意足地领着三路人马分道扬镳，浩浩荡荡地走出了江湖各派分门而立的气势感。

　　孟飞靠着高大壮实的外形，没有悬念地分去了拳术。韩朝和萧西璟本来都被负责正步的教官要走了，可似乎是营长对萧西璟那挺拔标准的军姿印象比较深刻，提前和表演方块的负责人打了声招呼。于是正步方阵惨遭半路截胡，损失了一大门面，教官气急败坏地撸起袖子去找表演方阵的负责人要说法，把对方“教训”得连连告饶才算作罢。
　　萧西璟阴差阳错地留在了表演方阵和江城成为了“革命战友”，两个人双目无神地对着这一望无际的操场内坪面面相觑，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

　　学生军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最后一天结营仪式的时候，在校领导面前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供其检阅。
　　照理来说，所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在主’席台前高声喊个口号走完方阵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吃饱了不散步的东西，脑子非不用在正道上，成天就知道变着法儿地玩花样，非得准备点所谓让人“眼前一亮”的表演，只想着怎么把领导哄得高高兴兴，丝毫不顾受训学生的死活。
　　即便是提到学生，想来也不过是一句“为了更好地磨炼他们的意志”罢了。

　　表演方阵，顾名思义，需要表演一段情景剧，作为军训成果呈现给领导检阅。
　　今年总指挥部很有创意，打算召集人马演一部“富国强军”的特色情景剧。所有人被大致分为三类：战斗士兵、敌军和随行医生。战斗中总会出现伤亡，所以一部分士兵会适当的“中弹受伤”，演化成伤员。
　　总的来说，就是很老套的“我犯罪，你抓我，我反抗，你受伤，最后正义的我军总会战胜狡诈的敌人”的故事。
　　听完教官简单粗暴的剧情介绍，江城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了曾经在网上看见的一句霸道总裁文案里用过的著名的沙雕台词：
　　“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

　　剧情简介听起来是简单粗暴得傻子都能演，可真正要呈现出来，着实非常不容易。剧本里轻飘飘的一句“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打斗”，搬进现实里，需要付出非常多的汗水才能换来比较理想的表现。
　　什么背着枪匍匐穿越草地偷袭敌军啊，叠罗汉式的侦查啊，翻滚前进啊……对于这些没有经历过特殊训练的学生来说，每一项都是非常艰巨的考验。
　　他们被拉到训练专用的草地上，首先就人手被塞了一把枪。教官跨着腿，右手握着枪托，左手把住护木部位，姿势标准地持枪站在他们面前，看着这一个个神色紧张，又忍不住东摸摸西瞧瞧的傻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枪——不用疑惑了。都是第一次摸真家伙吧？”

　　一水儿傻高个儿们诚实愣愣地点头，萧西璟低垂着眼，抿了抿嘴，没说话。

　　“这枪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为啥叫五六式呢，因为它是五六年产的，老古董了，都给我悠着点儿，磕坏了你们可赔不起。”教官慢悠悠地说，“觉得奇怪为什么拿这么古老的型号给你们玩儿是吧？别看它年代久远，这可是我军第一支制式列装的半自动步枪，意义深刻着呢。”
　　“来，听清口令：趴下！双腿呈V字形打开，伸直，左手在前托着枪，右手手肘撑地——”

　　操场草坪上，几十来号人稀稀拉拉地散开、趴下，一个个对着怀里的五六式手足无措。教官一排排地走过，时不时伸脚踹踹，纠正一下姿势不对的，一时间倒也难以顾及到那么多人。
　　萧西璟趴下的动作非常利落，没有犹豫地向前一扑，卧地后，腰部下沉，肩背紧绷，漂亮的蝴蝶骨向上凸起。他把脸架在枪背上，左眼紧闭，右眼轻轻眯起对准瞄准镜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整个人都生出了一种肃杀之意，姿势标准得竟然与刚才教官示范的样子没什么差别。
　　江城被他一系列帅气的操作看愣了，讶异地侧脸看着他。
　　萧西璟感受到他的目光，身形微顿，转过头来教他怎么摆枪，拉着他的手扣到扳机上。刚才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一扫而空，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

　　教官一排排地“横扫”过去，终于走到了他们这一行。他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地看着萧西璟的姿势：“小子，练过？”
　　萧西璟淡淡地说：“家里出过军人。”
　　教官了然地“哦”了一声，神色认真起来，蹲下身仔细地给他调了调细节上的动作，点点头走了。
　　江城心里隐隐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没敢多嘴去问，认认真真地记好刚才教官指导萧西璟的动作，趴好不动了。

　　在这部“情景剧”里，最主要出现的动作就是端枪趴着和匍匐前进。教官说，首先得把基础打好了，于是一声令下，全方阵的人保持着特地调整好的姿势，一趴又是一个多小时。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动，三急也得憋着，不然一个人动一下加十分钟，十分残暴地恢复了灭绝已久的连坐制。
　　草地上总是藏匿着许多不知名的小生物，卧姿训练的时候，所有人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它们一跳一跳地越来越接近自己，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吸引了这些平常让人不屑一顾的小东西注意。一个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平生难得地对这些平日里连余光都懒得漏出去一缕的小虫子这么惊惧，在心里疯狂呐喊祈祷：“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动虽然是不能动了，但是教官也不至于这么不人道，大家脸上的表情好歹还是允许自由发挥的。江城趁着教官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苦中作乐地用余光瞄到身边一个东北的同学一脸绝望的样子，心里生出了一丝作为对昆虫类“见多识广”的南方人扭曲的优越感。
　　他一脸冷漠：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当听到教官干脆利落的一句“休息”时，江城觉得传入耳朵里的，仿佛是天籁之音。
　　肩胛处酸痛难忍，手臂不停地发着抖，下肢由于血流不畅，麻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了。他累的不行，把枪一扔，就地翻滚一圈，也不管什么虫子不虫子的，瘫倒在草地上，动也不想动。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日头越发毒辣。他眯着眼睛用手挡了一下太阳，还是觉得眼皮上压着一片强光，干脆把帽子摘了往脸上一盖，顿时舒服了。
　　身边传来几声活动骨头的“咯啦咯啦”的声音，他微微掀起帽子，看见萧西璟弓着背坐在地上活动肩背，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眼睛没有焦距地目视前方，目光深邃而悠远。

　　江城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心里不太舒服，犹豫了一下，挣扎着爬起来若无其事地和他搭话：“看什么呢，那边有漂亮小姐姐？”
　　萧西璟一愣，转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没什么，有点累，发发呆罢了。”

　　江城懒洋洋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诶，看你对这些这么熟悉的样子，你说你家里有军人，他经常教你玩枪吗？”
　　萧西璟：“经常也算不上，他平常很忙，闲着没事的时候来劲了才会亲自教我。印象里大概是小时候教得比较多，我走路都还不太利索，他就让我站军姿。”

　　说是教，不如说是抱着个白白软软的小糯米团子好玩。记忆中那个高大得要努力仰起头才能看见脸的男人面容已经逐渐模糊了，只记得他也曾蹲在地上，宽大而温暖的手紧紧扶着他的手臂帮他站直，手把手地教他挺胸收腹，立定敬礼，然后贱兮兮地在旁边大呼小叫地喊战友过来围观，一脸自豪地对着一群苦逼的单身兵炫耀说，聪明吧，我家的。

　　都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隔着无声的硝烟和风，淋漓的，像是淌着血。

　　江城好奇：“都教过你什么枪？”
　　萧西璟：“八一、九五、五六之类的都摸过，自动步枪比较熟悉一些，部队里多。”
　　江城一脸艳羡：“真好，是你爸吗？感觉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萧西璟点点头：“是啊，我爸挺厉害的。”
　　可惜都不知道在哪片不知名的国度里被埋成土了。

　　人总自诩为是大自然食物链的顶端，殊不知在天地前只如蜉蝣般渺小。自古枭雄何其多，可今谁人安在？
　　生前名声再声势浩大，身后陵墓再雄伟壮观，就能逃脱风化成一抔黄土的结局了吗？
　　如何功名显赫，青史留名，死后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只剩最亲的人还勉强惦记几年……等真正见过他的那一辈人都没了，那这一个人也算是彻底消散了。哪有什么永垂不朽呢，有幸葬在自家祖坟里已经算是修了大福了。
　　有些人，至死都没能看见回家的路，甚至不知道能不能魂归故里。

　　他垂下眼。
　　人这种生物……向来再脆弱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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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握枪姿势什么的，咱对枪也不熟悉，都是瞎掰的……如果有什么很明显的错误请各位懂的小天使们指正下，查到的资料有限，只能写出这么个东西（跪
关于虫子，本南方人读高中的时候，某一天数学课上，课刚听到一半，我一脸冷漠地从裤子里扒出一只课间操时悄咪咪钻进我校裤里的四肢还在抖动的未知生物时，我就知道，我已经悄无声息地成为了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