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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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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一新生来说，假期无论怎样悠长，军训总会到来。
六点起床的新生典礼仿佛是一个提前敲响的警钟，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都有幸伴随在天光乍破的光芒中缓缓睁开眼。
“还没起？”江城走回寝室的时候，看见萧西璟单手扣着军服扣子，另一只手持之不懈地在敲韩朝的床沿。他有些讶异地看了看表：“得赶紧起来了，没几分钟就要集合了。”
韩朝的回应是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哼哼了两声，并不是很想搭理。
孟飞在江城后脚进来，抬头一看，很不客气地把寝室灯“啪”地一下打开了。他很豪放地挥了挥手，示意萧西璟让他来，一边伸长了手，把捂在韩朝头上的被子一掀，敲锣打鼓似的对他喊：“朝啊！该起了，太阳晒屁股了！”
萧西璟：“……”
这够简单粗暴的。
韩朝蜷成一团，孟飞把他身上的被子整个掀开了，他蠕动了几下，没卷着——然后终于哼哼唧唧地坐起来，伸手把被子捞回来，整张脸埋进被子里，嘤嘤哭诉道：“我好困，不想起。”
他昨天看见了个非常有意思的小说，一直熬到三点才恋恋不舍地睡过去，刚躺下没多久就被强行叫起来，心里简直有一万个不情愿。
萧西璟扣好皮带，手指翻飞地理了理衣领，淡淡提醒道：“听说今年的教官也是外聘的。”
韩朝一顿，慢慢直起腰来。
萧西璟意有所指：“去年的学长说，他们迟到的惩罚是十公里环校跑。”
韩朝屁滚尿流地摔下床，风卷云残般抓起洗漱用具就往盥洗室冲。
九月的阳光少了几分酷暑的毒辣，但依旧刺眼。
微风吹来的时候，团在一起的连绵云朵徐徐向四周散开，露出湛蓝的天色。
“眼睛，要平视前方。”教官背着手，来回穿梭在整齐的队伍里巡视，“你，瞎看什么呢，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再让我看见你眼珠子乱晃，送你点小惊喜。”
“挺胸，收腹，皮带都给我扎紧了，标准是一根手指都不能伸进去——诶，第三排排头那男生，让你现在调整了吗？出列，一百个俯卧撑，开始。”
“膝盖都好好并拢了啊，谁夹的纸片掉了，就自觉点出列趴下，别让我出声喊你。”
不同于初高中玩闹一般的军训，大学的军姿标准格外凶残。
一上来就给他们发了一张标准的A4纸让他们夹在两膝之间，用纸来检测他们的腿有没有好好并拢，谁掉谁死，无一幸免。
教官踱着步子走到队列尽头，拐了个弯，往前去了。
江城趁着教官还背对着自己，苦着脸，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腿。
一阵难忍的酸痛顺着膝盖一路爬上后腰，他看了眼前面那个纹丝不动的后脑勺，肩背挺拔，连手指贴在裤缝上压出来的褶皱都不动分毫，不由得暗自惊叹他的体力。
计科院今年招收的学生不是特别多，总指挥部权衡了一下，决定把几个班并在一起，形成一个营。
萧西璟和江城差不多高，两个人理所当然地站在了一起，都在最后一排。但由于转向训练后，教官突发奇想决定让他们站一会军姿，于是身边人就成了前一排的排头。
站军姿时，不能随意乱动，不能随意讲话，连眼珠子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江城无所事事，只好盯着萧西璟的后脑勺发呆。
江城喜欢打篮球，上中学的时候，放学后球场就没少过他的身影。托那几年没少运动的福，他的个头猛蹿，高三体检时，官方数据给的是185。
篮球不仅造福了他的身高，还有幸让他的体育测试从此无忧。G市的中考需要考体育，当年从1000米跑的考场下来，他轻轻松松拿了满分，还不怎么带喘。
他自认为体力不算差，可将近两个小时的军姿站下来，他已经觉得有些难受，萧西璟却连手指都没动一下，难免让他升起了些自我怀疑。
“我是不是暑假运动量太少了？”他有些惊疑地想，默默把每日长跑提上了日程。
他在脑子里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了一会，终于听到“休息”两个字从前面传来。身边的同学瞬间乱作一团，成对结伴地去厕所放水。
孟飞穿越人群挤了过来：“可累死我了——哟，萧哥看上去状态非常好啊，看上去没少站哈。”
萧西璟愣了下，就坡下驴地开了个玩笑：“可不是吗，小时候犯了错，我妈就按军姿标准罚我，动一下不让吃饭，早练出来了。”
韩朝站了一上午，已经清醒过来了，没型没款地倚着江城的腿坐在地上，十分捧场地笑得欢乐。
江城生生笑出了一脸欣慰，满脸的慈爱活像看着孩子茁壮成长的老母亲，心说：“现在看起来亲切多了，他果然只是比较慢热，看来组织还需要多给他些爱的温暖，浇灌他的心灵。”
“对了，听说表演方阵要来营里选拔，一会儿营长就下来挑人了，长得好看的有优先权。”孟飞对江城和萧西璟挤眉弄眼，“你们作为代表上去为咱计科争光的可能性很大啊。”
“表演方阵？”江城皱起眉，有些疑惑。
“是啊，你没听说过？”韩朝插话说，“每年学校的方阵都分为三大块，表演、打拳和正步。表演方块是最有意思的，好像还能摸枪来着，真枪！不是模型。”
男人都多多少少对枪械有些热血沸腾的崇拜，他看上去一脸向往。
萧西璟干脆利落地给他泼了一桶凉水：“也是最累的。”
韩朝撇了撇嘴。
江城扔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匍匐前进，扛着枪，从这儿到那一头，”萧西璟指了指操场尽头的两端，半眯着眼目测了一下，“直径距离少说也有200米。”
江城的视线跟着他的指尖走了一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萧西璟凉凉地说：“28天军训，进去了，就是每天都要这么爬，来来回回地爬，爬到你动不了为止。”
江城一脸惊恐，对表演方阵一点都不期待了。
萧西璟似乎觉得吓唬他还挺有意思的，看着他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弯了弯眼角。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可惜平日里总是表情不多，牵动不了眼里的情绪，活生生把据说“天生多情，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眨出了“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冷意味。他眼尾微翘，眸子里裹着一层光，不笑的时候被自身的气质衬得有些锋利，可弯起眉眼的时候，竟然显得有点甜。
从教官喊出“休息”开始，计科院的队伍旁就开始来来回回地有穿着军训服的女生不断地经过。女孩儿们往往凑成两三个，声称是一起去上厕所，却特地绕了大半个操场，挑了条最远的路，不惜以去迟了排长队为代价，千里迢迢地往这儿扎堆。路过江城和萧西璟身边的时候，一个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刚一走过去，手都开始激动得乱摆，又蹦又跳，明明走的不远，还小心翼翼地回过头，自以为低声地对着他们一脸兴奋地指指点点。
萧西璟那一笑显然让她们异常兴奋，顿时有女生没抑制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她很快捂住了嘴，可萧西璟忽然撩起眼皮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失望的氛围笼罩了春风满面的姑娘们，有些抱怨已经懒得抑制音量，顺着风飘进他们的耳朵里，孟飞听见几句低声的怨怼：“搞什么啊，我刚打开相机，害得我照都没来得及拍……”
孟飞打趣道：“有你们两尊‘计科之花’坐镇，我寻思着咱们院的男生得感激得集体来我们寝室上供啊。”
韩朝说：“那可不一定，漂亮姑娘们的视线都让他俩吸走了，脱单更加艰难。”
“不过话是这么说，”孟飞把话题绕回表演方队上，“但据说那边的选拔很大一部分看形象气质，毕竟是代表学校的——你俩，大概率啊。”
萧西璟不说话了，显然也觉得自己大概在劫难逃。
“哔——”
哨声响起，全体集合开始训练。
又站了一会儿军姿，营长果然溜达过来了，肩膀上的一缸两星在阳光的反射下灼灼发亮。
他像是在菜市场挑白菜一样，逐个细细观察过来，遇到某些“品相不佳”的“白菜”，还要摇头晃脑地“啧啧”，有模有样地叹口气表达惋惜之情。
江城亲眼见到这个过分活泼的营长溜达到某个可怜人面前，饶有兴趣地在他前面站了一会儿，伸手给他正了正腰带，压了压帽子。
江城：“……”
文明购物行吗？怎么还动手动脚的呢！
无论队伍多么长，也总有走到他们这一行来的一天。
萧西璟军姿标准，气质独特，可谓“品相上佳”，理所当然的被买家扔进了菜篮子里。江城脑子里回荡着萧西璟满眼戏谑地吓唬他的话，不由觉得风水轮流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
他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然后回荡着两个大字：“完了。”
营长果然视线顿时就扫过来了，眼里分明写的是“哦？让我看看是哪个调皮的小朋友想引起我的注意”。
“最后一排，排头，对就是你，出列。”
营长看见他，显然对这颗自己送上门来的白菜也非常有兴趣。
江城一阵天旋地转，咬牙切齿地在心底里恨恨道：
谁说爱笑的男孩运气不会太差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逃是不可能逃得掉的（沧桑点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