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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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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的训练已经接近尾声。可能是念在他们训练辛苦，态度又比较认真，这一轮的休息结束后，教官只再让他们站了一会儿军姿，就大手一挥，先悄悄放了人。
大部队还在艰苦训练中，等回头大家都解散了，食堂里的人就要爆满了。他们表演方阵集体做贼一样弯着腰先溜去食堂打了饭，路过正步方阵的时候，江城一眼就看见提着臀练定腿的韩朝。
有些人天生平衡感不好，连跳个立定跳远都能摔。韩朝虽然大概没那么严重，但也绝对称不上好——他单脚撑着身体，另一只腿绷直了，抬起至大约离地面三十厘米处。双手紧贴裤缝，与其说是贴，不如说是揪着裤子，控制自己保持住不掉下来。看得出他维持得非常辛苦，嘴里憋着一口气，两颊微微鼓起，脸涨得通红。
正步教官看了眼时间，吹哨示意这群“新兵蛋子”们换个动作，下一刻，全体新生悬空着的那只脚以踏破千军万马之势“啪”地一声，向前一跨砸向地面，后腿划了个利落的幅度，踢至半空。
不少人乍一换腿，身体难免晃晃摆摆两下，很快就稳住了。韩朝稳不住，左摇右晃个没完，配着脸上由于吃力浮起的两坨红晕，看上去像个滑稽的不倒翁。
江城笑得都发不出声音了，胸腔倒不上气，整个人靠倒在萧西璟身上，几乎走不动路。
萧西璟冷眼看了一会儿，也没忍住，别过头去捂着脸勾起了嘴角。方才像牢笼一样把他困在回忆里的低沉情绪忽然不堪一击，仿佛被不倒翁爷爷摇摇晃晃地一撞，就夹着尾巴跑了。
眼看着其他队伍也临近解散，他们给孟飞和韩朝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们饭已经买好了，让他们直接回寝室不用去食堂挤，就赶紧溜了。
食堂里的人比想象中的多，学长学姐们对这群军训完饿了一上午的凶残吃相做足了准备，一个个都错开高峰期，提前来吃饭。他们排了一会儿队，回到寝室的时候，孟飞和韩朝已经回来了。
孟飞似乎在拳术方阵里如鱼得水，他体力好，兴冲冲地向他们讲上午在方阵里遇到的有趣的事情。相较之下，韩朝就不太行了，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宛如一条死狗。
孟飞眉飞色舞地讲完了“我们那儿一男的吹自己多会打架，结果教官说跟他过两招把他吓得哇哇叫”，扒了两口饭，意犹未尽地问：“你们呢，训一上午感觉怎么样啊？”
韩朝幽怨地嘤嘤两声，有气无力：“感觉非常不咋地，我就觉得快死了。”
江城呛了一下，想起刚刚队列里那个格格不入的不倒翁，饭还没吞下去，很不给面子地又笑了个天昏地暗，把自己噎了个半死。边咳还边忍不住笑，把萧西璟吓得不轻，赶紧把手里的饭盒一扔来给他顺气。
萧西璟一脸无奈地向孟飞解释了事情的缘由，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被穿破房顶的笑声震聋了。
“诶，那你们呢？”孟飞边笑边问，“我在那边隐隐约约听见了枪声，你们拿到枪了？”
“拿到了。”江城说，“五六式，当年仿苏联建的，老古董了。不过摸起来挺带感的。”
“老古董？不会吧，我还以为是AK那种机关枪呢。”孟飞对枪械没什么研究，不由得有些失望。他抖动着身体，假装抱着一挺机枪朝着江城扫射的样子，嘴里还着配音：“打起来‘突突突突突突’响那种的。”
“当然不是，”江城失笑，“我们用的是半自动步枪，你说的AK是自动步枪，不一样的。”
“而且AK-47比五六式还老古董，47代表它的定型时间是1947年，比五六式大上九岁吧。”萧西璟补充道。
“看来五六式要是碰上AK-47还得喊声‘哥’。”江城调笑。
午休时间就那么一点，下午两点又要集合了。他们寝室离训练场远得很，更要提早起床。四个人连衣服都懒得脱，争分夺秒地囫囵睡了个午觉。
高中地理课上学过，正午的时候，太阳高度角升到最大，然而午后两点的时候，温度的增加量达到顶峰。午后两点往往是一天当中温度最高的时刻，阳光尤其烈，晒得人总觉得大地就是煎盘。往地下一躺，没几分钟就能煎成鲜肥肉嫩的“猪扒”。
最不幸的是，J大的操场草坪不知道为什么被撸成了个顶儿秃，“毛发稀少”得惨绝人寰，只有外围稀稀拉拉地竖着几根顽强的小草根。假如把它比喻成是地中海，地中海大概都不太服气。
下面来到学霸抢答时间：
已知沙子的比热容为0.92×10^3J/(kg·℃)，问，在34℃的天气下，在满是沙子的草地上练习匍匐前进，人最少能煎出几成熟？
作为曾经的区中考状元，江城已经算不出来了，他已经爬得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晕乎乎地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和他同一排匍匐的萧西璟，身下很烫，萧西璟显然也不太好受，咬着牙一点一点向前爬。他的视线飘到后方写着的“求实创新，励志图强”几个字，只觉得字已经不是字了，活像来索命的鬼符。
“28天军训，进去了，就是每天都要这么爬，来来回回地爬，爬到你动不了为止。”
萧西璟的话在脑子里一遍遍回荡。
“爬不动了……”他迷迷糊糊地想，“居然不是吓唬人的。”
军训，磨炼的是意志，训练的是体能。
这话诚不欺我。
整个下午，他们就像误闯撒哈拉的毛毛虫一样，在沙子上自由的穿梭爬行。从草坪的这一头爬到草坪的那一头，然后在边缘小草比较茂盛的地方瘫下来短暂地休息一阵，就这么如此往复，鲜少停歇。
下午解散的时候，江城已经快起不来了。他简直想做一个传送带，往上一趴，直接运着人往食堂去。
吃完晚饭，他们没有回宿舍，而是选择回到操场等待晚训的开始。
经过了一天的高强度训练，晚上教官倒也没有那么凶残到让他们继续练。有些白天比较轻松的方阵，到了晚上就练起了军体拳，踢腿转身“哈”声不绝。而他们方阵画风比较清奇……在一堆正步踢腿和“嚯嚯”打拳中显得格外突出。
没别的原因，教官的歌声……比萧西璟七拐八转的脑洞还“婉转”动听。
旁人唱歌，顶多是“五音不全”。这厮不一般，“五音”里三魂缺七魄，几乎没一个字在调上。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
教官一脸自我欣赏地挥着手，让大家听他唱一句，跟着学一句。江城起初被这“魔音”折磨得有点呆滞，后来越听越清醒，捂着脸笑出声来：“这他妈都是什么鬼啊。”
萧西璟在一旁讲了个冷笑话：“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文艺兵出身。”
江城冷静地作了个补充：“还能确定他非常自信。”
隔壁教正步的教官忍耐力似乎也不是那么高，很快顶着队里学生猖狂的笑声仓促地跑过来，小心勾过他的脖子低声说了两句话，被恼羞成怒的教官一拳打在小腹上。随后又被隔壁的教官不情不愿地拉走，没多久就来了一个长得斯斯文文的教官过来教他们唱军歌。
有学生壮着胆子问道：“这位教官，请问我们的甄教官去哪儿了？”
一直负责教他们教官姓甄，脸长得非常嫩，属于脱了军服，完全看不出是部队出身的人。不是说他身上没有军人气概，而是他皮肤相较于军人而言过于白了，看上去气质也更偏向学生一些。
和他的长相相反的，他身上最符合军人特质的一点大概就是，非常凶残。
这位教官和他们开了个玩笑：“你们甄教官晚饭吃得太辣，有点上火，现在可能是找了个凉快的地方清净去了吧。”
在一阵哄笑中，他们大声唱着军歌，肆意宣放着过盛的力气和情绪。晚风习习，北方城市的昼夜温差有点大，可少年人身强力壮，火气旺盛，穿着一件单薄的军装，也丝毫不觉得冷。
晚训结束后，江城和萧西璟回寝室拿了东西，直奔酒店而去。
北方的气候和南方不一样，北方的天气比较干。很多时候就算觉得热，只要不乱动，也很少出汗。然而萧西璟和江城先是在草地上趴了一上午，又顶着午后的大太阳在地上不停地蠕动，身上又黏又脏，实在受不了不洗澡就往床上躺，又尚未成功克服当众遛鸟的心理障碍，只好逆着回寝室楼的人流，匆匆往外走。
这个酒店位于科技园附近，最近似乎是在举办些什么活动，请了不少人来，于是标间很不凑巧地被订满了，前台一脸抱歉地问可否换成大床房。从开阔的空间乍一回到封闭的室内，江城在寝室拿东西的时候闻着味儿觉得自己都快馊了，一心想赶紧开了房间上去洗澡，没怎么多想就点了点头，火速上了楼。
江城看上去对洗澡的需求更急迫一些，萧西璟便很没所谓地在软椅上坐下了。等到萧西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江城头发也没吹干，整个身体从床头滑了下来，歪倒在床上,已经姿势扭曲地睡着了。
萧西璟：“……”
他艰涩地回想了一下前台妹子问江城能不能换成大床房的时候，江城疯狂点头的样子，脑子里那匹脱缰的野马又一次地狂奔出了有牛顿存在的世界，一路向那个没有摩擦力的空间撒丫子飞去。
江城漫不经心地点头的模样在他心里逐渐扭曲。
江城的眼睛，充满欲念。
江城的嘴角，笑容邪恶。
江城说谢谢的语气，散发着得逞的快意。
就连前台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我是同伙”的气息！
萧西璟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江城的睡颜。他眼皮低垂，表情冷静而淡然，内心活动剧烈而不可控。
为什么？
前台是怎么被收买的？
难道那个活动和那群人都是他预料好的？
他竟然如此心机深沉？演技这么好，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为什么前几天不直接就让前台开大床房呢？
想步步为营，逐步推进，温水煮青蛙？
那他现在睡着了是什么意思？
降低我的警戒性？
他是不是料准了我不会叫他起床，而是一起躺下？
试探我？
以一种无害的姿态展现在我面前，其实是在静观其变？
然后在我毫无防备地睡熟的时候，上下其手，为所欲为？
万一我睡眠很浅，他会怎么办呢？
晚饭过后，他递过来的那瓶水，有没有问题？
现在又该怎么应付眼下的状况？
敌不动我不动，以拖待变？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自保？
？？？？？
……
萧西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静静地望着昏暗的床头灯发呆。
他轻轻拉过被子，盖在自己和江城的身上，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看上去标准而平和，是个非常安稳的睡姿。
他想了想，又悄悄侧过身，拿起酒店的内线电话，交待前台把钟点房改成普通房，告诉她明天早上会去补交费用，然后重新躺好，闭上了眼。
要想以不变应万变，就要杜绝一切可能造成变化的扰乱因素。
萧西璟训练了一天，也累得不轻，呼吸很快平稳了下来。
他的手机放在一边，开着静音。于是没有机会看见微信提醒在锁定屏幕上疯狂闪烁跳动的场景。
23:25分来自孟飞
萧哥，你们去哪儿了？怎么江哥的电话没人接呢？
23:26分来自孟飞
这么晚了没个消息，我和韩朝怪担心的，看见回个电话？
23:36分来自孟飞
我问了一圈，他们说你俩匆匆回了趟宿舍又走了，去哪儿了？今晚还回来吗？
23:40分来自韩朝
内什么，有人说看见你俩去酒店开房了，今晚不回来了？我让那个人保密了，今天应该没人查寝，你们……注意安全。
00:13分来自韩朝
我试探了下孟飞的反应，咱都不歧视这个。哥们儿放心，这年头都支持自由恋爱，你们放心地去追求幸福吧！后方有我们守着呢，不会有人乱说话的！
00：14分来自孟飞
兄弟，咱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城还在沉沉入睡的时候，柜门已经悄无声息地开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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