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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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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西璟心里简直五味杂陈，一时分辨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想起那天晚上莫名而来的熟悉感，想起未眠城的“城”字，想起灰暗着三年的熟悉的头像，只觉得舌根大概是被人往里塞了辣椒水混苦瓜汁，又苦又辣，刺激得整个人都麻木了。
缓过了一会儿后，他喜忧参半，一会儿为了重逢而感到兴奋，一会儿又很忐忑地想问他为什么再也没上线。问和不问成了对垒，心里两个念头疯狂撕扯，一会这个占了上风，抢夺了身体的控制权，一会另一个谋权篡政，强行夺位，双方混战得不亦乐乎。
萧西璟作为主体已经木然了，差点没被抢成个偏瘫。
好在他平时也还够寡言少语，江城并没有发现太多的不对，只觉得他可能是喝多了比较乏，不想说话，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话说回来，你跟那姑娘说话的口吻真的好像，要不是她是女孩子，我几乎都要以为这是网友奔现直播现场了。”
萧西璟：“……”
萧西璟：“？？？”
萧西璟：“女的？什么女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他真的喝上头了在说胡话：“我网友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号我都丢了好几年了，也不知道那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萧西璟不依不饶：“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女的！”
江城：“□□上有显示性别啊。”
萧西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江城：“而且人家叫‘暮雨子规啼’，多么有诗意的一个名字，一看就是个姑娘嘛！”
萧西璟：“……”
没认错，这鬼名字是他起的。
“子规”是他的小名。
萧父姓萧，妈妈名字叫暮雨。萧西璟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被定下了小名。
“潇潇暮雨子规啼”，一句诗含了一家人的名字，子规子归，寄寓了萧妈妈无数次独身一人坐在冰冷冷的军属大院里提心吊胆的祈愿，也是萧妈妈的一点私心——希望丈夫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想起自己儿子的名字时，能有拼了命也要活下去的动力。
还有人在家里苦苦守着念着未归的远行人啊……
可惜人的一辈子，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拼了命想攥在手心的，永远留不住。
萧西璟：“？？”
他翻着白眼，疯狂回想自己当年都做了些什么，好悬没把脑壳都一起翻过去。
什么时候把□□性别设置成了女？
萧西璟的手蠢蠢欲动，非常想掏出手机来看一眼自己的资料。
江城有点感慨地说：“不过那姑娘的名字文艺归文艺，认识了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小小年纪一姑娘，游戏打得比谁都凶，垃……”
垃圾话也飙得满屏都是，虽然嘴不特别脏，顶着这么个名字，看着也未免让人觉得有点太难以适应。
他看了一眼萧西璟，想起他刚刚说话的样子，回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双方都已经一反开学时展现出来的彬彬有礼，暴露本性，开始互相在日常交流间说一些不太文雅的词了？
夏至过后，太阳直射点开始南移，北方地区普遍天黑得早。五点刚过，天色就已经就已经逐渐暗下去了。
天雾蒙蒙地灰了一天，太阳临近落下，才藏头露尾地漏出一点踪影来，密不透风裹着日光的云层慢慢散开，光斑荡在水面上熠熠生辉。
江城被那光晃了一下眼，他抬手挡了一下，然后在洒满了碎金的江面前，发现自己的心境已经逐渐平息了下来。
“那个女孩子，”他眯了眯眼，“其实我一开始对她的观感不算太好，总觉得她太……怎么说呢？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善意，看问题的视角未免过于偏激了一些，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
“我那时候中二病重得不可思议，总觉得自己是拯救全世界的英雄，责任感简直爆棚，于是怀着满腔热情想去开导人家，说了好一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冠冕堂皇的屁话，不过后来反而觉得他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垂下眼，微微一哂。
自己家的破事都焦头烂额，还有脸去自充人生导师开导别人？
也就借着这活儿不用持证上岗了，否则人一看背景简历，绝对直接打个不合格。
“她家里的情况太复杂了，涉及到人家的隐私，我不好跟你细说——总之，”江城笑了一下，忽然逼近，凑近他的脸，佯装出一副凶恶狰狞的表情来，“别看我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如果换做是我，我冲动起来大概会把那群恶心人的亲戚直接杀掉也说不定。”
萧西璟：“……”
好怕哦。
“可她没有。”
“她虽然看上去桀骜不驯，内里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俩因为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吵架，她一时生气，说了一句很伤人的话，但是瞬间就撤回了，”江城说，“她大概以为我没看见吧，其实我看见了，只是装作当时不在罢了。你看，她连一句伤人的话都不愿意让人看见，本质上就不是什么愿意伤害别人的小孩啊。”
“后来越来越阳光了。”他露出有些怀念的表情，“有时候还会发一些很笨拙梗很老的网络笑话给我，其实根本就不好笑，但是为了不打击这小孩的自尊心，我发了可多虚情假意的‘哈哈哈哈哈’给她。”
萧西璟一脸冷漠：那可真是谢谢您的处处维护了呢。
江城顿了顿，轻声说：“其实后来有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起她。”
“生活操蛋到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暴怒到几乎要犯罪的时候……她就像个慰藉一样立在那，我每次想到她，就对自己说，江城，那个孩子在那样的境地里都还保持着满心的善意和柔软，你好意思违背自己说过的话吗。”
萧西璟身形一顿，讶异写在脸上。他几乎是有些惶恐的——
在他那段充斥着贪婪、丑恶和阴暗的少年时光，“未眠城”在他的世界里所扮演的角色，几乎就像一束忽然照射在冰原上一个经久不见日光的阴暗角落里的阳光一样，不合时宜地闯入，可那么暖……那么耀眼，轻易地占据了他的所有目光。
他有一段时间曾经觉得，警察先生是上天赐给妈妈的庇护伞，“未眠城”就像是临时借给他的英雄。
可借来的东西总要还，他每天都提心吊胆，诚惶诚恐地改变，不再打架、不再喝酒、连烟瘾都戒了大半，努力剔除自己的阴暗面，成为那种积极向善的、会让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然而到期得太快了。
他根本来不及找到续借的指令码。
可他刚刚在说什么？
他竟然也曾经想起过我吗？
我居然也有幸……能成为他漫长时光里的一点“慰藉”吗？
他心神出窍一时不察，让那个意图不轨的乱臣贼子成功夺了位，鬼使神差地问了出口：“那你当年为什么要弃号呢？”
“啊。”江城挠了挠头，脸上浮起了一丝尴尬，“我把密码忘了。”
萧西璟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你说什么玩意儿？”
“你知道的吧!现在□□上线都是自动登录的，我那个号本来就是小号，密码差不多是随手乱打的。那段时间家里有老人去世了，我一直没登陆过，后来不知道是时间长了还是怎么回事，需要我重新输入密码，我就再也没登上去过了。”
“想了想还有点愧疚呢，人家姑娘莫名其妙就被我冷落了，估计很摸不着头脑吧。哎这个真不是故意的啊，都怪自动登录，太耽误事儿了!”
萧西璟不知道自己该挤出个什么表情来祭奠自己差点夭折的纯真感情。
忘记密码……呵。
一不小心就坐到天色都黑透了，江城扫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开了四瓶啤酒。坐着的时候没觉得，一站起来就觉得有点上头，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萧西璟全身上下散发的浓重的低气压，对他说：“现在也不早了，先去酒店吧，明天还有训练。”
江城搜出导航一看，发现这里离学校也没有特别远，于是想着走着回去，吹吹风，散一下酒意。那导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七拐八拐地把他们导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还路过了一家酒绿灯红的酒吧，天色刚刚黑透，就有醉鬼一身酒气踉踉跄跄地跌出来。
江城皱了皱眉，拉着萧西璟刚想加速穿过这个地方，就被两个顶着鸡窝一样的杂毛、头发五彩缤纷，带着满身酒味的小混混拦住了去路。
两个不入流的彩虹鸡窝两只耳朵上各穿了两个颜色鲜艳的圆环，鼻子上还赶着潮流，打了俩鼻环。整个脑袋凑在一起，简直就像一个奥运五环。领口几乎开到了肚脐眼，无袖的手臂露出一片不知所云的纹身，懒懒散散地站着，嘴里叼了根烟，眯着眼睛，满脸的不怀好意。
江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把萧西璟挡在身后，一只手微微向后呈保护姿势。
萧西璟一怔。
彩虹鸡窝头慢悠悠喷出一口烟，笑了：“哟，护着姘头呢，怕哥几个伤了这漂亮的小脸蛋呐？”
这话有点太难听了，江城皱起眉。
鸡窝头侧了一步，看清了江城身后，萧西璟那张冷淡又显得过分精致的脸，挑了挑眉，冲身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笑得一脸淫/荡，逼近了他们：“这年头兔儿爷长得都不赖啊，兄弟，问一句，你后面那个包一晚是个什么价位？”
江城脸色一沉，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他现在杀意正浓，正想找点人来给他险些夭折的纯真暗恋见点血，祭祭魂。既然有人上赶着送死，那他就不客气了。
萧西璟不知什么时候把袖子挽了起来，单手解开了衬衫上面的几颗扣子，然后抬起手，抓抓垂在额间的头发。
他绕过江城走上前来，压了压江城想要拦住他的手臂，偏头对他低声说：“见识一下校霸的实力”
江城：“……”
萧西璟站在两个彩虹鸡窝头面前，看着他们头上熟悉的发色，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表示嘲笑：“你们这片二流子的业务水平就这点？这可都是我八百年前玩剩下的东西了。”
俩街头恶霸大概很久没见过这种上来就挑衅的，一时懵了，没说出话。
萧校霸突然想起军训为了方便看时间，手腕上还戴了个表，于是就地懒懒散散地把表拆了，往后一扔，江城手忙脚乱地接住。校霸先生上下扫视了他们一眼，表情很恶劣地抬了抬下巴，松了下手骨。
“我这还赶着去开房呢，麻烦给我节省点时间，一起上吧。”
几个小时前，江城对着萧西璟那一句“校霸”嗤之以鼻，不以为意。
如今，江城一脸呆滞地捧着萧西璟的手表，面对哀嚎着躺了一地的小混混，脑子里疯狂滚动刷屏着曾经给萧西璟打过的标签。
文弱但长得好看？
脾气不错？
讲个鬼故事。
明明一直没有人动过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脸痛得有点厉害呢。
作者有话要说： 校霸先生要是不读书，想必也是街头恶霸里的一个狠角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