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孙言言

4、玉杏落情跑马（中）

　　司马府这日肃穆非常。
　　司马升归家甚早，他着一身半旧的暗色泛紫黑缎长衫，匆匆穿过长长的司马门，路过的司马家每一房前都着了明亮的官灯，早上下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了，裸露的青石板路上映了冷光，更显得萧瑟无比。
　　大庭里业已经备好桌席，都是些寡淡无味的素肴。桌旁有婆子媳妇端着小沐盆，准备伺候公子小姐洗手。门口和内厅站着几个垂手低眉的丫头，桌旁有个老婆子沏茶。
　　司马洪在司马夫人的房里却被母亲叨叨的不耐烦了。
　　“什么斋戒，什么家训，不过是借口管束人罢了，这世上万事，哪有这么多的规矩可以立的？”司马洪一顿抱怨。
　　“如今在外面混的越□□性子了，教你父亲听见看你吃得到什么果子。人家都是母凭子贵，我只求你不给我惹事情就阿弥陀佛了。”司马夫人边给他整理发髻边说。
　　司马婷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仍是那套素花牵丝袄，只是妆容更加淡了些，但是仍掩不住眼角处流转的风情，细细一看便觉妩媚，她的鬓角微微发红，衬得两腮更加洁白圆润。虽然年未满及笄之年，但她总让人觉得，这个小女子风韵已成了。
　　三人整理完毕后遂一起来到大庭，看到司马升以及两个姨娘协同两个少爷已经就坐，元痕跟在后面递来了手炉，三人即位。
　　玉杏背着胳膊，两只小手抓在一起，在东墙角候着。
　　司马洪坐的心有不安。
　　司马婷则不停留心父亲和司马洪的脸色，她夹起一只秋葵，慢慢嚼着。
　　她看见司马升夹住一根空心琉璃菜来，放进嘴里食毕，接着把筷子往碗上一摔。
　　司马洪身子一颤。
　　过了一会众人食毕，丫头们拿来漱口水伺候主子们洗漱，擦嘴。
　　司马升看了一眼司马夫人。
　　“夫人，家训可还需重复一遍吗？”
　　“当然要讲，今日也要照往日旧俗才好。”司马夫人对丈夫笑道。
　　“可是如果今日有更要紧的事呢？”司马升看一眼司马洪。
　　“有什么要紧的事呢？”司马夫人仍然笑着。
　　司马婷看见了父亲的眼神变得冷酷而充满疑虑，他似乎要在司马夫人的眼睛里寻找他要的答案，但是司马夫人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模糊的笑意，令他无法捉摸。
　　司马婷婉然一笑。
　　“父亲，你可知金陵里的苏家？”
　　司马升向着女儿看过来。
　　“这女儿竟不知道了？父亲和苏父有二十年之交啊。他家蟠儿前几年还来过咱们院子呢。”司马升满眼怜爱地看着女儿。
　　“今天先生讲诗，恰巧苏蟠的表妹来书院顽，先生便问她读过诗没有，读过些什么，她还自己做了一首。”
　　“哦？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之前怎未听说过。”司马升问。
　　“叫司春絮，大概是苏蟠他姑姑的女儿。”司马婷说。
　　司马升应允着没有说话。
　　司马婷见父亲没了兴致，突然补充：“我哥哥也说了呢，他说他最爱的诗是‘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玉杏向这边看过来。
　　她看见司马洪突然抬起头来，脸煞白，随即镇定下来，眼神飘向父亲。
　　“哦？那我请教请教洪儿，这是谁的诗？”司马升看了一眼司马夫人，继而转向司马洪。
　　“曹操，我最喜他的诗，他的……”司马洪开口。
　　司马升的脸色慢慢变了。
　　“住嘴，逆贼之言也登得了大雅之堂？我看你也是个逆子。”司马升突然喝止了司马洪的话。
　　他随即起身，疾步离开了大庭，留下一桌人寂然无语。
　　玉杏看向司马洪，司马洪看着司马婷，司马婷微扶云鬓，挽住身后元痕的手，稳步走了出去，元痕着一身翠色毛湖长袄，袅袅婷婷的走出去，优雅的不像个丫头。
　　随着司马婷和元痕消失的背影，玉杏和司马洪的目光像是被拒绝的追问，被彻底的打到深湖里去，再无人问津。

　　金陵，碧楼。
　　司马洪绕着婉婉转转的楼梯疾步快走，深埋着头，只顾着赶路，跑马在少爷旁边赶着，气喘吁吁地穿过楼阁上冗杂的人群，跟紧司马洪。
　　司马洪推门而进，留跑马在门外看守。
　　屋内却是素净一片。
　　“怎么没点香薰？”司马洪盯着梳妆台前的背影，房里不知怎么显得冰冷一片，正在梳妆的男子看起来更加消瘦了。
　　门外的跑马倚着楼柱，向街上扫视，因为斋戒宴上的事，司马洪觉得父亲和妹妹的态度和语气都好像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因此命跑马严加守门，街上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也不能错过。
　　金陵的街人流汹涌，糖画摊前聚集了一大簇小孩子，更有算命的，卖茶的，卖蔬果的在街上流动。倚街的一条小道上，齐齐的栽了一溜梅树，这是从隔壁梅县里延伸出来的，但是官县老爷说此地梅树若断则风水也跟着断，梅香在梅县浓厚成一团仙气又勾了一丝来金陵，福祉也跟着过来了。
　　跑马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扎着两个小盘盘辫子的，脸庞清冷的白，像刚制出来的釉瓷。
　　“玉杏怎么来到这里了？！”
　　跑马仔细一看，身边还挽着司马婷。
　　跑马立即背过身来。
　　司马婷挽着玉杏向着碧楼走来，她抬头望了望，这日的阳光暖的发甜发腻，它们滑落在碧楼的旧瓦上并黏在上面，使瓦看起来像粘了一层糖浆。
　　两个小姑娘顺着梅道走过来，越来越靠近碧楼的大门。
　　跑马蹑手蹑脚的挪动身子，微微往外一看。
　　玉杏经过的地方，梅树竟然全都像被风吹了一样，落下许多即将落的枯萎了的花来，而留在枝头上的则开的更艳，朝着碧楼阁顶的跑马盛开。
　　一阵带着梅香的仙气朝着跑马扑过来。
　　跑马猛地一颤。
　　他此时不知去想什么，一定不是司马婷，难道玉杏是梅童？她来碧楼干什么？少爷应该去哪？等等，那她岂不就是我未来之妻？
　　跑马禁不得又探出头来，瞟了玉杏一眼。
　　暖阳下的玉杏，美的让人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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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情节推进的或许有些慢了，便连夜更文啦
主要是想铺垫的更多些
大家看得开心就好，有什么批评可以尽管提，我会好好改正努力进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