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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玉杏落情跑马(上) ...


  •   因司马夫人说司马洪房里缺丫头使唤,自然是新来的玉杏补了缺,赵奶娘见了玉杏又说太小,于是索性先由她带着,教她些简单的针线活计,玉杏便和赵姨娘住一起了。

      司马家三代为盐商,是梅县有名的富家大户,自曾祖父司马卓一辈便治家有方,大力兴办了安平书院,供梅县子弟读书,到了司马升,也就是司马洪的父亲,更是日夜严加督促儿子读书,以备科举。盐商子弟不重钱财,就重名望和声誉,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全家都要在大庭院里举行传家斋戒,重申家训,整治家风。

      话说司马洪年方十七岁,善作诗词,文章却不怎么精致,司马升总疑心是儿子正经书看得不够,且司马洪之诗又大有轻浮婉转之态,比不得官场文章稳重,更让他对司马洪的管制愈发严格了。
      一日玉杏在庭院清扫台阶,看见司马洪在树下读书,便有意不扰,谁知司马洪看见她之后,命她上前去。
      “你以前读过什么书没有?”司马洪眨眨眼。
      “我只会背几首诗。”玉杏扶着扫帚。
      “背来我听听。”司马洪笑着,把书放在膝上。
      玉杏转了转眼珠,张嘴便道:“青青子吟,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司马洪抢道,他开心的笑起来。
      “可我不知道什么意思。”玉杏笑道。
      “你能懂什么。”司马洪不屑的招招手。
      “这是一句极好的诗,我也是这几年才知道它的情深意切处,其实跟你这种小屁孩说说也是无妨的。”司马洪开始恍神。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司马洪又念了一遍。
      玉杏看他不再和自己交谈,便又去扫庭阶。

      正午时候,玉杏回到赵奶娘房里,照例是帮忙生火,烟气大得很,她小小的身子连灶火门都挡不住,只是闭眼干干的往里扔柴火。
      玉杏被熏得咳嗽个不停,这时她察觉到身边有人扶她起来,抬头看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厮。
      “真是的,母亲怎么让你来生火?”他的额头和鼻梁上都生着细小的汗珠,虽是小厮,却生的双瞳剪水,齿白唇红,身形纤纤。
      “你是跑马?”玉杏搓搓小黑手。
      “对啊,快去水盆那儿洗洗脸。”跑马干脆利落的生起火来,转身揪着玉杏去洗脸。
      “我就是你跑马哥哥,这几天一直在外面给洪少爷搜罗他要的杂物什,所以一直没回来,和我母亲在一屋还习惯吗?”跑马从井里打上水来。
      “习惯。”玉杏撸起袖子来。
      “跑马哥哥,你以前读过什么书没有?”玉杏问。
      跑马愣了一愣,随即看着玉杏笑起来,他摸了摸头:“我是个粗人,哪读过什么书呢,是不是洪少爷问你话了?”
      玉杏没有说话,任跑马撩起水来给她洗脸,接着自己再擦净了,刚想问跑马说话,跑马便回屋跟母亲谈什么事情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玉杏既没见着跑马回来,也未见司马洪在庭院里读书,自己闷闷的在庭院里干了活,又去园子里的苍花亭下戏了戏水,湖里还飘着几块浮冰,岸边垂柳却已经开始抽新芽了。
      不过因为快到上元节了,下人们又开始忙活起来。司马家的嬷嬷们开始日夜赶制花灯,做元宵,司马洪的妹妹司马婷和几个识字的丫头制灯谜,玉杏就到处打下手。
      玉杏到了闲庭阁看见司马婷端坐在椅子上,着一身碧浅素花牵丝袄,执一支墨笔,小小的年纪,面若桃花眸流倩水,举止却端庄大气惹人敬爱,身段生的婀娜多姿,但谨慎而不外露。
      “你是我哥房里的丫头吧。”司马婷并不看着玉杏。
      “是。”玉杏停住手中的活。
      “我哥这几天不在房里吧,他干嘛去了?”司马婷好像是一股明知故问的口气,来故意试探玉杏。
      “小姐,这个我并不知道。”
      “怕是知道了就了不得呢。”这时司马婷的丫头元痕过来说。
      司马婷笑了起来,玉杏莫名的觉得毛骨悚然,不知道是司马婷笑的太莫名其妙还是笑声本身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司马婷活脱脱的像一只伪装的狐狸。

      傍晚的时候玉杏去井边打水,因为力气不大,所以每次只能半桶半桶的往上提,她脑子里时不时地就回忆起司马婷的笑声来,因此整个人也心不在焉的,打完后玉杏准备回屋,在门前听见了屋内传来跑马压低的嗓音,她不知道要不要进去,一时不知所措。
      “洪少爷在外面顽小旦的事也快瞒不住了……”阴沉的嗓音是跑马。
      “可知一旦夫人老爷察觉了,我们母子二人……哎!”赵奶娘叹气。
      “母亲,你这几日先备着,我那边先努力维持着局面,我也是熟识那个戏子的。”跑马道。
      玉杏糊糊涂涂的只听见了什么“顽小旦”,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由口气听得出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听见帘内没了人声,还没来得及跑,就和掀帘而出的跑马撞了个正着。
      “哎呀,杏儿怎么在这里呀。”跑马一把把玉杏抱起来,笑嘻嘻的看着玉杏。
      “刚做完活回来,哥哥,顽小旦是什么意思呀?”玉杏蹬蹬眼睛。
      跑马立即变了脸色,放下玉杏,呵斥道,“小孩子别听了有的没的的,胡乱说!”
      玉杏低下头,在小围裙上无辜的搓搓手。
      跑马心软下来,蹲下来看看玉杏。
      “拉钩钩好不好,把听到的这个词儿永远忘掉,再也不提。”跑马说。
      “好吧,对不起哥哥,我也是不小心听到的。”玉杏抿抿嘴唇。
      “明天又是传家斋戒了,听话,把婶婶交代的活都做好,乖。”跑马摸摸玉杏的头。
      跑马站起来,玉杏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觉得他像是刚从夏天湿淋淋的雨夜里葳蕤茂翠的竹林走出来一样,浑身有种木头的清新气味,玉杏看着跑马像一杆竹子一样,走到外面的黑夜里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清时期男风盛行,我读过的杨恩寿的《桂枝香》,便讲的是一段阔公子和戏子的故事。
    至于为什么大家族里忌讳这种事,是因为戏子在古代社会里还是容易被他人操纵的弱势群体,沦为玩物也是不得已的事。另一方面贵家公子与戏子有染的话也是大损家族名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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