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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硬核碰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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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孟绯,孟国女皇,人间第一不老不死女僵尸,此时正在……
坐牢。
唉,往事不堪回首。
那日夜里,我瞧着身前昏迷不醒的馥华,正想着要不要趁人之危抄起小马扎顺手将他敲死时,忽然一大批道士涌入了我的小草棚子里,个个手持着利剑像似被我屠了全家一样怒视我。
我循着他们的视线看向身前倒地不起的馥华,又看了看我高举于顶的小马扎,深深咽了口唾沫:“各位、各位道长,我说……不是我,你们可信?”
道士们用行动告诉了我他们的答案。
不信。
当夜,死道士们将我五花大绑扔进了茅山地牢,层层符咒锁上身,临走时还骂我“妖货”,说我欺骗他们祖师爷感情,说我骗心不成意图骗身。
更甚者,有个五岁大的小萝卜头跑到我牢门前,扒着门缝,恶狠狠说了句:“祖师爷是我们的!”而后抹着眼泪蹬着小短腿,嘤嘤嘤哭着跑走了。
“???”我干什么了我?“你们这群死道士给我回来,爷我骗谁了,分明是那货自己晕的!”
“靠!”我忍不住怒骂出声。
竟被个半死不活的货碰瓷碰进了地牢!
更可恨的是,碰瓷的那货后头还带着一整山茅山道士的诬陷!
果然当时就该果决些,闭着眼一马扎砸下去,坐实了这些“罪状”。
可此时再后悔也都晚了,死道士们将我关入地牢,杀也不杀,打也不打,就这么干晾着,一连好几天连颗草都不给我,胃里空空荡荡,馋得我头晕眼花。
“啊~烧鸡、烧鸡,油光水滑的鸡腿,我要吃烧鸡啊~”
“烧鸡、烧鸡、烧鸡……”
“吵什么吵!”守地牢的道士忽然使劲敲了敲牢门,不耐道,“你个僵尸也要吃东西?你还是不是个僵尸了?”
“臭道士,死道士,你个乌龟大王八,你管你大爷我,我今个就是要吃烧鸡!快去给爷寻只烧鸡来!”我眉峰一挑,冲他喊道。
“嘿!”守牢道士瞪大了眼珠,满脸不敢置信,“你被囚,还是我被囚?你个僵尸都没几天好活了,还敢如此理直气壮,信不信道士我先送你去投胎?”
嗯?
有戏!
若是这小道士开了牢门,揭了符咒,单凭他一人,尚且还是拦不住我的,逃……许是还有些许机会。
我抬眼悄悄扫视地牢四周,暗暗规划逃生路线,同时以一脸不屑、灭天灭地的狂傲之姿回瞪过去,挑衅道:“哟~就凭你,还灭得了我?呵,‘小’道士。”
小道士果然被我言语激怒,当即脑热拔剑出鞘,剑锋以万钧之势照着牢门铁锁砍去……
“铛……”剑身与锁碰撞之声回荡不绝,两相完好无损。
半晌尴尬的寂静后……
小道士抓了抓脑袋:“那啥,掌门下的禁制我好像砍不开。”
“呵、呵呵……”我干巴巴笑了两声,转头窝回了角落的草堆里,面壁。
又几日过去,风平浪静无事发生,我却很是闲的蛋疼。
“一只小富贵儿,两只小富贵儿,三只小富贵儿……”我无聊地捏着硬草根儿在地上写写画画,瞧着地上画的一排并列的小人儿,双眼放光,使劲咂了咂嘴巴。
好久没吃到富贵儿烤的野鸡了……
“唔……不行不行!”我用力晃了晃脑袋,将不该有的想法摇晃出去,“那货现在是馥华,是敌人,不仅从前杀了你,他现在还想杀你,更是将你诬陷进了牢狱,区区口腹之欲又怎能屈从!”
我想尽法子给自己灌输正确观念,视馥华为此生最大仇敌,却不想身后铁锁微响,牢门大开,一少女模样的道姑站在门口,言笑晏晏冲我道:“你可是叫做孟绯的?我师……咳咳,我们祖师爷有请。”
时隔半月终是出了茅山地牢,我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正想伸个懒腰,却腾不开手。
“你们这请人的,都这样?”我将被缚的双手抬起,示意带路的少女瞧瞧我这被符咒团团包成个球样的双手。
少女闻言看了过来,噗嗤一笑,而后又变回那副浅笑得体的模样,道:“茅山招待不周,姑娘莫要介意。”
我眉尖一挑,抬手举到她眼前,示意道:“若要我不介意,那便给我解开。”
少女眉眼弯弯,但笑不语,僵持半晌后却没有半分要给我解开的样子,当下我脸皮一拉,哼了一声:“姑娘我十分介意!”
少女笑:“嗯,介意也无妨。”而后盯着我沉吟,状似深思,“您叫做孟绯啊……”
“怎么的,要是我不叫孟绯了,你们还能放我下山不成?”
少女轻笑,瞥了我一眼后,有状似无意道:“若以淳没记错的话,好似……千年前有个孟国,其国女皇貌似和姑娘同名呢……”
“真巧。”她感叹。
真巧?
我挑眉瞅着她,孟国和孟绯,连野史都寻不到半分痕迹,她这句真巧,是有意?还是无意?
少女在前头带路,不大不小的身量确是一副豆蔻年华的模样,可为何她方才瞧我时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莫不是我看错了?
“到了呢。”少女笑着转身,像似没瞧见我眼中的审视,“师……祖师爷就在里头,孟姑娘进去便可。”
我收回目光,打量起此时身处的小院。脚下平整的石子路从院门口一直延伸到里头,两旁错落地栽种了些青竹,一方石桌并着几张石凳置在竹林间,端得是副绿水青山闲散修道的仙乡形容。
我再没去想那个古怪的少女,迈步沿着石子路走了进去,弯弯绕绕不知行了多久,忽然眼前竹影斑驳,竹下一袭蓝白袍子的背影映入眼中。
记忆相叠,我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孟国皇宫,馥香居。
亦是一片竹林清香,那男人冷心冷情,却好像对青竹尤为喜爱,入宫不久,就将院内置上了竹子。
“嘿,馥华,你可知我乃何人?”我半倚在竹椅上,颇有闲心地欣赏着竹下白发蓝瞳的那人,斑驳的竹影在他脸上轻摇,像似根轻飘飘的羽毛,也在一下一下挠着我的心尖儿。
“孟国孟皇。”
“你不怕我?”
“为何怕?”
“我修邪术,研巫法,想要长生。”
“与我无关。”
闻言,我勾起唇角,深深瞧着他冰蓝无波的眼瞳,饶有兴致地凑近他耳边道:“若是我要用你研制不老不死之药呢?”
清风过,竹叶簌簌,白衣翩跹,他在婆娑的叶影下静静立着,同我对视。
我笑:“所以……你要逃么?”
他语无波澜:“逃不了。”
是的,那时的他逃不了。
而今,却是我逃不掉了。
茅山上,竹林间,我与他再次照面,主客之序却截然不同。
然而,这样复杂又险峻的场面,我此刻却在想……该唤他何名?
“馥华?”我试探着轻声叫唤。
他依旧背对着我,没甚反应。
我想了想,继续喊道:“晨曦?”
随后……
“小富贵儿?”
微不可查的,眼前立着的那人身子趔趄了下。
果然即使是他,转世投胎后,还是对自己用了十多年的名字更深刻些啊。
“孟绯。”他忽然转身,本该平静的面容有些破碎,“我道号晨曦。”而后顿了顿,看了我一眼,补充道:“名馥华。”
“哦。”我佯装不觉,眨了眨眼,“知道了,富贵儿。”
“好。”他盯着我半晌后,抿唇轻笑,周身灵气忽然间凌冽起来,“你既然喜欢这样唤我,那不妨再唤一声予我听听?”
灵气带起林间落叶呼啦啦四散飞舞,如刀般贴着我面颊划过,我当即僵住了身子,吓得冷汗直冒,不敢移动分毫:“馥华!”
霎时,叶落风歇,林间再次恢复一片寂静,馥华也再次恢复那副仙者形容,嘴角无笑,面上无波。
若非腕上的封印,我也不至于被灭国,直至如今还被他和这些道士压着“打”,我紧咬住下唇,垂眼盯着地面,深深按下胸中忽然来袭的汹涌恨意。
“坐。”
忽然感觉双手一轻,缚手的符咒消失,馥华坐在桌前唤我,语气熟稔得像似多年未见的老友。
呵……
我也不矫情,当下坐至他对面,嘲讽道:“如何?你叫我来,莫非是想叙旧?”
馥华:“如今千年已过,孟国亦不再,你今后打算如何?”
我眯眼嗤笑,指尖细细摸索着腕上的咒印,道:“道长说笑了,孟绯如今阶下之囚,何谈打算呢。又或者……若孟绯打算再修术法,道长可会帮孟绯解咒?”
竹叶簌簌,馥华静静地坐着,默然不语,墨色的眸子深深凝视我。
“哈……”我捻起桌上一片竹叶,用叶尖儿刮了刮手心,状似玩笑道,“孟绯说笑的,孟绯自然晓得道长是不会解开的。”
话落之后又是一片寂静无言,而后不知过了多久……
“孟绯。”
“诶。”
我奄奄地撑着眼皮半趴在石桌上,顺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袅袅的热气蒸腾而出,我隔着白雾细细打量他,虽说此生的面容同馥华那一世大不相同,倒也是副十分惑人的模样。
熹微的光影落在他的眼睫上,在眼下撒下了一片阴影,轮廓亦是棱角分明。
“若你不修习……”
我深深打了个哈切,半个身子都趴上了石桌,没怎么听他讲了些什么,只觉脑子里朦朦胧胧的,瞧着他上下开合的唇,我开口喃喃道:“馥华,我那时是想同你白首的……”
眼前的开合的唇忽然抿上,不再发出声音,我再撑不住睡意,遂合上眼:“……可现在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