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流年》半夏的蛋卷

42、8

　　“没错！就是我！”我笑呵呵的盯着他，“公子那天的恩情锦芜还没有报呢！”
　　“不必了！”他冷着脸摇摇头，“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公子是因为锦芜这等身份而不愿有所瓜葛吗？”看着他这半会儿的表现，还真是有趣儿的很，突然有心逗逗这个奇怪的男人。
　　“不……不是！”看他突然涨红脸，心情突然好起来。
　　“那公子干吗低着头不看我，是因为我长得太丑了？”
　　“不……不是……唉！若姑娘没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等一等！”我上前一侧身挡住了他的去路，“公子这种态度很是伤人呢！”
　　“姑娘……我邬某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哦？那你是怎样的人？你觉得我把你想成什么样的人？还是你将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你又怎知道我是你想的那种人？”
　　“呃……我……不是……”
　　“哈哈哈！”看他一脸窘迫和无措的样子，我开怀大笑起来，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笑过了，从爹爹去了之后就再没有过，“公子不用这么紧张，锦芜约公子见面，不过是因为锦芜认为公子是知音人而已，若是公子有所顾忌，锦芜绝不勉强，请便吧！”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缓缓往回走，一路心情都无比愉悦。这男人英气逼人，那日看身手也很是不错，这么个明玉一般的人物，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女人打交道，还真是少见。
　　回到房中，偏身坐到窗边，拿起琵琶，欢快的琴音流淌而出，想那伯牙遇到子期的心情也便是如此吧！志在高山，则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则洋洋兮若江河！呵呵！情不自禁的低低笑出声来，若有一日我锦芜也能遇到自己的子期，也便没有白到这世间走过一遭。
　　“姑娘的琴声变得不同了！”
　　“哎？你……”我闻声猛然抬起头来，却见本该已经离开的人，正斜倚在门边。
　　“姑娘说的是！知音难遇，邬某并不是个矫情之人，只是……”
　　“只是很少到这种烟月场所是不是？”我替他说出下半句，由他青涩的反应不难看出原因。
　　“之前邬某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原谅则个！”他脸上又是一红，躬身便是一礼。
　　“公子快快请起，锦芜可是生受了。公子既然也是爱音之人，何不进来坐坐，也好与锦芜详谈。”
　　“那邬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便是我们的初遇吗？很多年过去，想起那一天的相视而笑，我还是会心头一甜。
　　从那时起，一同游湖，一同赏月，一同论音，一同吟诗作对，一同谈论天下国事，五年时间，一个少年变为一个智谋出众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的痴心想予，花前月下，情意缠绵都与我息息关联。
　　牵牵绊绊一路走来，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再顾不得他人的反对，即便有很多无奈，即便是天怒人怨，即便是一场不应该的相遇，我也从无后悔，甘之如饴。
　　直到那一天到来，我才醒悟，原来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啪！”我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你这个狐狸精！”脸颊上火辣辣的疼，我却依旧微微笑着，面对眼前的老人我无话可说，面对一个质问的父亲，我更是无语可对，“怎么！你敢勾引男人，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吗？”
　　“父亲！”看到他一脸惊痛的随后冲进室内，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不舍，为什么不舍？是因为已经做出了决定吗？
　　“你这个逆子！好好的千金小姐不要，非要来这烟月之地招惹这些个狐媚子！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爹！”他沉痛的目光向我扫来，然后走到我身边一个跪身，“爹，锦芜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儿遇到这样的红颜知己是儿的福分，请爹不要再责难她了。”
　　“你！你……好！好！好！”老人家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想是被气急了，“你若还要跟这女人来往，就不要再进邬家大门！我没有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儿子！”
　　“爹！”他猛地白了脸，眼中霎时盈满了痛苦何不甘，“爹……”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爹！……”他起身想要追出去，却犹豫的看了我一眼，最终一咬牙奔出了船舱。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痴痴的坐在地上，只能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怔愣不知作何回应。
　　“锦儿……”沈娘款款的走进来，一个抬手将我从地上扶起，“我早说过，不要失了你的心，我们这里的女人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自己的心不可以交，否则迟早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我仰天长笑。是啊！从我踏上画舫的那日开始，从我遇到他并交心那日开始，我就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日的。
　　“早点断了念想，你才不会痛苦！”
　　“沈娘，你有失过心吗？”我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她已经渐渐老去的容颜，“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将自己陷入这华丽却孤独的坟墓之中？”
　　“傻孩子！”她爱怜的伸手抹去眼中滚滚而出的泪，“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她自己的难处，都有她失去的那一段过往，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是吗……”起身缓缓走到窗边伸手推开，徐徐的江风渐渐风干了眼中的水汽。
　　“不要再让自己痛苦，看开一些吧！”沈娘言尽于此，也便不再打扰我，走出舱去，体贴的带上了房门。
　　“是我期望的太多，还是老天爷给我的太少了……”我盯着江上粼粼的水纹，真的是我要的太多了吗？只这小小的一点虚假的幸福也不能多持续一段时间……“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要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带走？！！！为什么！为什么——？！！”潺潺而去的江水没有回答，只我歇斯底里的声音盘桓在江面，久久不去……

　　“锦儿，他又来了……”沈娘素手指了指窗外。
　　我疲惫的倦在榻上，懒得回头去看，“打发走了就是！”这几日他天天都来，我却再没有心力去应。
　　“何不出去说个清楚，也好过这样拖着。”沈娘摇摇头，“你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
　　“妈妈放心，锦芜不会耽误了妈妈的生意！”我刻薄的一板脸，“这几日曹大人来说的事情我不也应了？妈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唉……真是孽缘……”沈娘知我心情不好，也不与我计较，只摇着头起身离去。看着她走开的方向，我又愣愣的出起神来。说清楚？我们几年羁绊，又怎能短短几句话能说得清楚？而且，一旦说清楚，我们便真的断了，再也回不去了。
　　“锦芜姐！”神游的神智被门边清脆的声音打断。
　　“什么事？”
　　“沈娘让我来知会姐姐一声，说是门外的男人不肯离开，还说看天气怕是要下雨了，怎么决定由姐姐自己掂量！”
　　“知道了！”我微眯起眼睛，沈娘这是在逼我断了念想？
　　江南制造曹大人已经遣人来吩咐要我在御前表演的事情，虽然不知当今皇上什么时候会来，但早早准备确是曹大人的处事。
　　也罢！早些了结，我也便早些解脱。
　　“红儿！”
　　“小姐！”红儿早就守在舱边，见我唤，便匆匆进来答话。
　　“替我梳妆！”起身坐到妆台前，将束在一起的长发打乱，“仔细着点儿，今儿，我要好好的，与邬公子话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