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流年》半夏的蛋卷

36、2

　　“不要！爹爹！”我艰难的睁开眼睛，努力想要起身，不论怎样，万万不能让那个可恶的脏乞丐抢走我的饭食。
　　“姑娘醒了？”闻着这清脆婉转的声音我顿时一愣，再凝神，入眼的已不是踏零碾泥的漆黑泞路，而是一张舒适的雕花木床，而此时，床边正站着一个清秀的女孩子，一双水灵灵的鹿瞳，让人转不开眼睛。
　　“请问你是……”看着崭新的床褥，再看看我身上的破烂不堪，我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姑娘莫怕，是我们老爷在街上救了姑娘回来，我们老爷姓王，这里自然是王府。我叫烟碧，是小小姐的随身侍婢，夫人特意遣了我来照顾姑娘的。”那女孩儿口里煞是伶俐，一句话说的清丽婉转，又极为妥帖，“姑娘这会儿可是饿了？奴婢去准备些吃食……”
　　“啊！”说到吃食，我才猛然转醒，“爹爹呢！”
　　“哎？爹爹？是姑娘的爹爹吗？”那女孩儿见我下地踉跄，赶忙伸手搀扶。
　　“不……不用了……”我不好意思的躲开她，脸上莫名其妙的一片潮红，“不要弄脏了你的衣服……”
　　“呃……呵呵！”那女孩儿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一张小脸瞬间变得极为生动，让我觉得如坠云端，“我们老爷一路抱了小姐回来都没有说什么，我们做奴婢的怎么会嫌弃？小姐要是还有体力就先盥洗一下吧！内间早已备好了热水，我去为小姐准备晚膳……”
　　“请等一等……”
　　“小姐放心，我会去秉了老爷小姐爹爹的事情，您就安心留在这里吧！”说罢便转身走出了内室。
　　我不明所以的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盥洗室内确有一桶早已备好的热水，还冉冉的飘出白气。低头想了一想，不管救我的是何人，总是将自己的打点的周整一些才好，见面也不至过于寒酸。
　　待到都收拾整齐，便见那女孩儿又转了回来：“还是夫人眼力好，说是姑娘最适合这桃花的颜色，边让奴婢拿了来给姑娘换洗。”
　　见她笑盈盈的瞅我，更是心里一阵尴尬，面上不禁又泛起潮红，“还请姑娘待我好好谢谢夫人！”心里不禁感激这位夫人想的周到，连换洗的衣物都有准备好，“敢问这位姑娘，我可否见见恩人？我想……”
　　“嗨！什么姑娘不姑娘，我可担不起，直接唤我烟碧就好了，老爷说姑娘你若是饿了就先进食，若是不急就先过去书房，老爷已经在那等着了！”
　　“那就先去吧！”我迫不及待的汲好鞋子，爹爹还在等我，一天没有回去，他免不了是要担心的。
　　“那好，姑娘随我来！”烟碧点点头，一偏身走在当前儿带路。
　　静静步在深深的回廊中，两边是潺潺的溪水，却不知是人工开凿还是天然而成。夜色中的房屋宅院看似已经积淀了千年以上的文化底蕴，以深沉端庄、古朴厚重之态垂手恭站游廊的两侧。我一路四处观望，虽然大宅我见得并不多，但还是能够感受到这种神来之韵，使得江南小镇的诗意弥漫在整个大宅之内，若是能住在这样的大宅里，我也便在没有什么要求了……
　　“姑娘，这里就是书房了，您自己进去就好！”烟碧脆生生的打断了我的遐想，这才注意到，一半会儿已经来到一间主屋门前。
　　“哦。”我讷讷的点头，心里却一阵惶恐，我终究是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我恩人的陌生人。
　　“姑娘？”烟碧见我怔愣，便出言提醒，“老爷在等您呢！”
　　“哦，好！”即使是大户，不过也是个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想起爹爹之前在私塾时见到达官贵人的淡然神态，我也暗暗给自己打气，镇静一下，便迈步进了里堂。
　　“爹爹！爹爹！乔儿也要！”满心忐忑的走进内室，却不料一幅与我想想截然不同的场景跃入眼帘。书桌上一个胖胖的小女娃穿着虎头鞋帽，正伸手抢要身边男人手中的“狼嚎”，而案上的一副丹青早已被蹂躏的不成样子，小女娃却浑然不知的抢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而那男人一双眼睛宠溺的看着女娃，和煦的笑着，浑然不在意。
　　“噢……你来了……”那男人侧首突然发现了我的存在，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狼嚎置于架上，反手抱了女娃，“来这边坐……”我抬首向他望去，却正迎上一双眸子，心里猛然一惊，这双眼睛不正是我在昏睡之前看到的那一双吗？
　　“阿毓谢过老爷的救命之恩！”原来这位老爷便是我的恩人。未再敢多想，便一个跪身下去。
　　“哎？这是怎么回事？”那男人还没回话，我便觉一阵寒风灌了进来，随后一把女声在我身后响起，“老爷，这姑娘……”
　　“快快起来！”那老爷将女娃放到地上，伸手过来搀我。
　　“恩人是慈悲心怀救了我，请您再发发慈悲救救我的爹爹，阿毓这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我没有站起，只是重重的磕头，若是能凑得药费，也许爹爹便能好起来。
　　“老爷，我带月乔先去吧！”感到身边淡淡的脂粉香味飘过，便听到之前那个妇人已经擦过我，翩然走到男人跟前。
　　“娘亲！娘亲！”小娃见了女人立刻兴奋的扑了上去，嘴上还不忘一叠声的叫唤。
　　“乔儿乖！跟娘亲去吃糖糖，不要打扰爹爹办事！”女人温和的声音传来，敲在我的心坎上，不重，却钝钝的疼，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在我的耳边如此娇哄，从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唤他一声娘亲。
　　“不要！”小女娃娇横的拒绝，随后一双小脚停在了我的面前，迟疑的抬起头去，才真正的看清女娃和那妇人的样貌——那女娃白白胖胖，眼睛晶亮，厚厚的嘴唇嘟嘟着，很是可爱，而站在他身后的妇人才真的叫我吃惊。一身汉人行装，头发整整齐齐的盘在脑后，年岁却是不大，黛眉杏眼更趁得未施粉黛的一张俏脸如白瓷一般吹弹可破，衣裳虽不华丽却也恰到好处的雍容，这样的女人却是叫人心折不已。
　　“姐姐好漂亮，陪乔儿玩！陪乔儿玩秋千！”
　　“乔儿！”那少妇无奈的摇摇头，起身抱起女娃，“不要打扰爹爹，跟娘亲回去！”
　　“不要！不要！哇哇哇哇……爹爹！”小女娃蹬着胖胖的小腿，见反抗不行，便一撇嘴哭出声来。
　　“夫……夫人……”我见她哭的可怜，便忍不住开口，“我……可以陪小姐玩的。”
　　“你……”那妇人闻言回身与丈夫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你身子不好就先回去吧！让烟碧留下照顾乔儿就是，不要拘了孩子！”男人缓缓看了我一眼，温和的说道。
　　“是，老爷！”少妇柔顺的点点头，又转身对之前的小女孩儿道，“烟碧！看着小小姐，别让她扰了老爷办事！”
　　“是，夫人放心吧！烟碧明白”嗯，那少妇点点头，行了礼离开。直到男人弯身将女娃抱在怀中，小姑娘才破涕为笑，死死的把住爹爹脖颈，一脸赖皮的样子。
　　我羡慕的盯着她，若是我也有一个家，有爹爹，还有娘亲，恐怕我便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你读过书吗？我听烟碧说你还有爹爹？那为什么还要上街乞讨？……”似乎过了许久，厚实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抬头望去，见那男人已经走到跟前，此刻正一脸研判。
　　看入他的眼睛，我知道，能不能跟爹爹过上好日子，这恐怕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想了想，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回老爷的话，阿毓读过书，爹爹之前便是私塾的教习先生……”

作者有话说

　　谨祝各位新春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