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角逐天下》落雪碧波

4、第四章回到天权

　　慕容黎斯条慢理地理了理棋子，问道，“王上还要接着下吗？”
　　执明单手托腮，痴迷地看着慕容黎，“阿离，现在是暮春时节，这里也应该有羽琼花吧。”
　　慕容黎不置可否道，“我只在向煦台的水榭处，还有瑶光见过此花。”
　　执明转了转眼珠道，“那本王去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羽琼花。”
　　慕容黎收拾棋子的手抖了抖，“好，那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王上回来。”
　　执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慕容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了半晌，执明才飞速地跑了回来，“阿离，给你的。”
　　慕容黎看着执明手上水灵灵的羽琼花。
　　他怔了片刻，才有些笨拙地接了过来。
　　慕容黎问道，“王上在哪里找到的？”
　　执明笑道，“这后山还有很多呢。若是阿离喜欢，本王时时摘与你可好？”
　　慕容黎心中感慨道，“一开始遇见他时，原以为会做他谋士，各取所需。可没想到，他竟诚心待我好，我也
　　只能……也这般待他了。”
　　执明唤道，“阿离、阿离……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是不是嫌弃本王给你采的花了？”
　　慕容黎这才回过神来，道，“王上给我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这花，我很喜欢。”
　　执明撒娇道，“那阿离笑笑嘛，让本王知道，我在你的心中究竟有多少位置。”
　　慕容黎微微一笑，那笑容竟然有些妩媚，比他手上的羽琼花，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执明叹气道，“原来阿离只有一点点喜欢本王。”
　　慕容黎问道，“王上，可会做饭？”
　　执明道，“本王可以学的。”
　　慕容黎笑道，“这段时间，日日让齐将军做饭已是不妥。不如，我们两个试着做一餐晚膳吧。”
　　执明和慕容黎欢欢喜喜地去做饭了。
　　结果，他俩一个不会做饭，一个不会生火。
　　可怜的木质厨房，就这样被他俩弄得浓烟滚滚了……
　　后期修缮与重建厨房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齐之侃身上。
　　蹇宾有心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在他们吃的饭里面下了巴豆。
　　慕容黎因为心情不好，并没有吃晚饭。
　　可怜的执明，从晚上一直跑茅坑跑到半夜。
　　当执明双腿发软地回到屋中的时候，慕容黎已经在桌边摆了几个小菜【让庚辰下山买的】，还有放了两个酒杯。
　　执明大喜，忙跑去喝酒。
　　慕容黎坐在他的旁边，静静地看着执明喝酒。
　　“阿离。”执明喝了半晌的酒，满脸通红地问慕容黎，“你相信天长地久吗？”
　　“信。”
　　执明又问，“你信本王能与你朝朝暮暮在一起吗？”
　　“信。”
　　执明灌了一杯酒，“你相信有下辈子吗？”
　　慕容黎叹息道，“王上，你喝醉了。”
　　“是啊，本王醉了。明知道不可能，却还在痴心妄想。”
　　慕容黎心如刀绞，怔怔不说话。
　　执明趴着桌子倒头就睡。
　　睡得呼啦呼啦地响。
　　慕容黎主动地抱住了执明，道，“王上，即便不知前路如何，未来归于何处。就算未来注定你要和他人在一起，我也要和你同抵风雨，一起走下去的。”
　　慕容黎低头想要亲执明的唇，可是温热的泪水却失了掌控，落在了执明的唇上。
　　枢居
　　屋内一豆烛火，孟章身穿一身嫩绿色的衣服端坐在简陋的桌前，静静地喝着酒。
　　仲堃仪从屋外走了进来，他的眼神坚定，似乎做了一个决定。
　　孟章喝了一杯酒，看向仲堃仪，“喝酒吗？”
　　仲堃仪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仰头饮下。
　　孟章道，“在枢居这三年，仲卿总是闷闷不乐的。仲卿心中，有何烦恼吗？”
　　仲堃仪黯然道，“曾经臣与他经常把酒言欢。可惜，他还是死了。王上或许听说过他的名字，他是天璇副相——公孙钤。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是美酒，看来也是苦酒。”孟章也喝了一杯酒，“那仲卿打算……”
　　仲堃仪一字一句道，“臣要替他报仇。”
　　孟章叹息，“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了？”
　　仲堃仪道，“士为知己者死，臣恐怕不能像王上所希望的那样活着。”
　　“爱卿，本王希望你能幸福。”
　　仲堃仪忽略掉孟章眼中的光芒，只是垂首道，“王上，微臣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绝不后悔。”
　　孟章默默地喝酒，心里百转千回，终于将自己这三年来一直徘徊在心底的疑虑问了出来，
　　“爱卿，当日累你背上弑君叛国的罪名，你可后悔？”
　　“不悔。”仲堃仪看着孟章的眼睛，“微臣为王上所做的事情，无怨亦无悔。”
　　三年前，孟章被三大家族掣肘，软硬兼并地要他依附遖宿。
　　整个王宫都有三大家族的细作。
　　他便与仲堃仪联合表演了一场【王被毒杀，良臣离去】的戏码。
　　将【毒杀王上】的罪名赖到三大世家的头上。再找来形容相似的死囚，穿他衣服，伪造成被毒杀的样子。
　　孟章还亲手将国书、印章、虎符……都一一放在精致的盒子里。当夜让仲堃仪领着年轻官员还有学子等人离开天枢。
　　可是三大世家虽未怀疑孟章之死，却将弑君叛国的罪名都栽赃在仲堃仪头上，令他无法在他国出仕。
　　即便是与公孙钤的最后一面，仲堃仪终究还是将【吾王假死】的话咽了下去。
　　往事如烟，当真是不堪回首。
　　即便是自认心如磐石的仲堃仪，也不由地心中感叹道。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他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王上，臣这次来，就是向你辞别的。”仲堃仪道。
　　“爱卿，这是何意？”
　　仲堃仪道，“臣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杀了慕容黎！”
　　孟章问道，“慕容黎？是他杀了公孙副相？”
　　仲堃仪重重地，点了点头。
　　“此人阴险狡诈，昔日挑拨了我与公孙兄的关系。后来又毒杀了公孙兄，这个仇，臣不能不报。”
　　孟章道，“仲哥哥……”
　　仲堃仪显然是第一次听孟章这样叫他，有些愣住了，“王上？”孟章笑了笑，“本王早就想这般叫你了。本王早就不是天枢王孟章了，你却还是唤我【王上】，未免太过生分。”
　　仲堃仪道，“昔日知遇之恩，永不敢忘。”
　　孟章的眼神有些暗淡，“仲哥哥，做你想做之事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仲堃仪抱拳行礼，“是，王上。”
　　孟章看着仲堃仪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叹息着。
　　原以为君臣多年，又相知相依了这么些年，他们可以更进一步的。可是……也罢，还是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地深一些吧。
　　免得……被人讨厌。
　　林荫小路上，竹凳子上并肩坐着两个人。
　　一个吹箫，一个听箫。
　　岁月静好。
　　执明一脸痴迷地看着慕容黎。
　　每次听慕容黎吹箫，一向聒噪的他总是分外安静。
　　这一次也不例外。
　　慕容黎目光悠远，神色平静，吹的依旧是原来一直在吹的那首曲子。
　　一曲终了。
　　慕容黎斯条慢理地放下古冷箫。
　　执明问道，“阿离吹的是什么曲子？”
　　慕容黎道，“《离人调》。”
　　执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慕容黎，“阿离可以教我吹这首曲子吗？”
　　慕容黎道，“这里没有多余的箫，而且我也不会做箫。”
　　执明随手摘下一片翠绿的叶子，“我见过莫澜府上的乐师就会吹奏叶子，料想我也可以。”
　　慕容黎叹了口气，“好吧，王上先试着吹吹看。”
　　执明鼓起脸颊，用力地吹了起来，叶子被他吹得发出尖锐的声音，完全不成调子。
　　慕容黎安慰道，“好歹也是有声音的，料想应该可以学。”
　　执明开心道，“阿离，本王一定要学会这首曲子。”
　　他们一个手把手教，一个拼命地学。
　　也不知道是慕容黎教的认真，还是执明天赋异禀，学了整整一天，虽然还总是跑调，但总算执明能吹的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了。
　　时光匆匆，又是一天过去了。
　　其实若不是立场不允许，执明就很想在这深山里隐居到老。
　　他虽喜热闹繁华，但这般的平静携手对他而言也是万般难得。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时时见到心中喜欢的那个人。
　　不用守着这沉闷无趣的宫殿之中，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明日，太阳落山之前，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越是这样想，执明越是烦躁不安，怎么睡也睡不着。
　　执明干脆披衣下床，匆匆套上鞋子，想出门走走。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慕容黎的声音，“王上，睡了没有？”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自己才要去寻他，没想到他却自己来了。
　　执明的心怦怦直跳，“睡了睡了。”
　　话刚出口，执明恨不得将自己舌头咬下来，赶忙改口，“没睡没睡。”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执明理了理衣服，烦躁地将脸埋在被子里，暗骂自己怎么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王上想不想来阿离的房间与我喝杯茶呢？”
　　话音未落，门快速地从里面打开。
　　执明斯条慢理地走了出来，理了理头发道，“阿离之邀，本王勉强同意。”
　　慕容黎道，“君子不强人所难，我还是请齐将军去喝茶吧。王上早些睡觉吧。”
　　执明大惊失色，“阿离别走啊，本王很愿意与你一起……品茶的。”
　　一张竹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慕容黎斯条慢理地将茶水过了一遍，开始煮茶。
　　一时间屋内茶香四溢。
　　执明双手托腮，享受着美人泡茶的美景。
　　慕容黎将煮好地茶倒在两个精致的杯子中。
　　执明闻着清列的茶香，浅尝了一口，“阿离的茶，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喝。”
　　慕容黎道，“茶没变，人也没变。”
　　执明握杯子的手一抖，“阿离，明日，莫要送我。”
　　我怕，到时候我就舍不得离开了。
　　慕容黎的眼眸浅笑，“那王上既然执意离开，留下回忆可好？”
　　执明见不得他这般的笑，别过脸去，故作认真地喝茶。
　　沉默了片刻，执明才道，“这段回忆就很好，本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慕容黎道，“王上，我这里有颗药，王上吃了吧。”
　　“这是什么药啊？我又没有生病。”执明看着慕容黎手上圆滚滚的药丸。
　　“这药一点都不苦的。”慕容黎道。
　　执明接过慕容黎手中的药，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吃了。
　　慕容黎笑道，“王上当真这么信任阿离，就这样把药吃了？”
　　执明极为认真地道，“阿离定不会加害本王的。”
　　执明打了一个哈欠，“阿离，快些回房吧，本王要睡了。 ”
　　慕容黎的眼眸闪烁着一缕邪魅之色，“王上，今夜可还睡得着吗？”
　　执明只觉身上有些燥热。
　　他不由奇怪，怎么晚上会这么热呢？
　　莫非是……
　　他满脸通红地看着慕容黎，
　　“你……刚刚给本王吃的什么药？”
　　慕容黎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春、药。”
　　执明看到这般的慕容黎，只觉周身都在冒火。。
　　他眼神迷离地看着慕容黎道，“阿离……本王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慕容黎唇角的笑容更甚，如同那妖媚的罂粟花，“王上今晚，你是我的。我要你一生一世都记得我。”
　　一夜之后
　　执明神清气爽地下了床，正欲转身离开。
　　手却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扣住。
　　慕容黎双眼迷茫，他强忍着汹涌地困意，哑着嗓子道，“王上不是答应过我，要相信我吗？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风雨的。”
　　执明道，“本王是信任你，可本王不能再将你留在身边了。阿离……对不起。”
　　慕容黎终于控制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双眼朦胧道，“王上……带我一起走。”
　　“阿离，对不起。”
　　慕容黎困倦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执明听着他呼吸声日渐平稳，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执明孤身一人离开了深山，在路人的指引下，买了匹马，快马加鞭地往天权王城奔去。
　　几经波折，执明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天权王宫。
　　洗漱完毕后，
　　执明看着堆满寝宫的奏折，吊儿郎当地摇了摇头。
　　他从前就不喜欢批阅奏折，现在还是不喜欢批。
　　也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太傅批了多少奏折。
　　执明懒洋洋地坐在华丽的椅子上，蘸了蘸墨。
　　他在雪白的奏折上熟练地画上了只王八。
　　已经好久没画了，有些生疏了呢。也不知道这些臣子看到本王的【墨宝】会不会嫌弃本王的画技没以前好看了呢？
　　执明换了张奏折，接着画王八。
　　小太监道，“王上，太傅求见。”
　　“唤他进来吧。”执明画王八的手顿了顿，一滴饱满的墨汁滴落在了奏折上。
　　就在这个时候，太傅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太傅道，“王上，你都出去了，何苦回来送死呢？”
　　执明轻呼了口气，还好他藏的快，太傅并没有看到他刚刚画的王八。
　　“太傅莫要说丧气话，咱天权从不缺钱粮，又有煜照山天险，耗都耗死遖宿。”
　　太傅的眉头皱得可以夹起一只苍蝇，“王上就不怕到时兵临城下，天权不保吗？”
　　执明转了转眼珠，吊儿郎当地道，“怕，是以从明日起，就将军饷升十倍。天权其他官员的俸禄升三倍，也让天权各地的寒门子弟来参与到朝堂。”
　　太傅以为自己听错了，“王上……”
　　这个时候，不该好好节约钱粮，好将遖宿耗死吗？
　　怎么又这般糟蹋银子呢？
　　执明笑嘻嘻地道，“太傅莫要担心，咱天权有的是钱。若是国破家亡，守着这些钱粮又有甚么用？”
　　太傅道，“王上说的是。”
　　执明笑嘻嘻地道，“顺便多召些伶人进宫，本王许久没有听丝竹之乐了，顺便跟他们切磋一下曲意。”
　　“王上……”太傅几欲昏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执明一本正经地道，“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打打杀杀的话，反正这天下横竖不会是本王去打。苦中作乐总比死于忧患好的多。”
　　太傅气的喘不过气来，“王上，天下为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