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134、【第五章】 黑蜂之死

　　她没有死，也没能逃走。

　　薇薇安从窗台径直跳了下去，感觉自己在呼啸的秋风中飞速坠落。最后她并没有在坚硬的地面摔地七零八落，而是落在了一张网上。
　　原来有人一直监视她。薇薇安在网上挣扎，想要逃走。这时她注意到身边没有穿警服的人，相反，都一身黑衣。
　　看来为了捉住她，竟然动用了协会的秘密警察。

　　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她瞬间停止了挣扎。因为她知道，此刻一定有无数把枪躲在暗处，瞄准她的脑袋。

　　只能束手就擒。

　　被从柔软而粗糙的麻绳编织而成的网上被拽下来。双手被人从背后剪住，只能维持一个偏卑微的姿势，低头跪在地上。她抬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两个擦得发亮的纤细转轮。

　　然后一点点看上去。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侧影清瘦修长。

　　“薇薇安，很遗憾。你被暂时解雇了。”少年低头看她，轻轻开口，说的很委婉。“我收到了尤里安会长的委托信。这份委托跟你有点关系。所以我刻意没有和你联系，为了避嫌，这也是会长的指示。”

　　他伸手递来几张信纸。她没有接。于是他就那样松开了手，信纸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世界线发生偏离，疑似出现病毒。
　　1950年10月06日，玛利亚修道院地面沉降。
　　负责调查本案的是薇薇安·怀特调查员。
　　当晚与薇薇安调查员未取得联系。
　　尤里安会长】

　　“......那晚我被人追杀，身边没有通讯设备。乔。”她眨了眨眼，低头看信纸。

　　“你也和他们意见一样吗？乔？你真的以为凯西是我杀的？”薇薇安轻轻地说，声音有点沙哑。

　　“神经毒素就在你家中。你怎么证明不是？”少年清亮声音从上飘下，他居高临下地看她。“薇薇安.....姐姐？”

　　———————————
　　“你还是不肯承认吗？”

　　“承认什么？”

　　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只是这份明亮令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四周铁墙，只有一盏吊在头顶的大功率电灯，发出刺眼白光。房间里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女子低头，垂下一头淡金色柔软头发。由于过长时间没有摄入水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承认你是凶手。”面前的轮椅少年叹了口气，似乎面对着某种冥顽不化的家伙。

　　“我没有杀人。”沉默片刻，她抬头说，灰蓝色眼睛仿佛死气沉沉的大海，“凶手是肖恩。他是协会的叛徒。我看到他耳后的纹身了。他安装了炸弹，制造了不下三起火灾。至今为止，我们都在被他玩的团团转。”

　　“其实，这番话你自己也不是很确信，对吧？薇薇安？”少年又叹了一口气，“凯西死的那天，你去过孤儿院，上完一节数学课。你坐在办公室里，泡了一杯茶，冷的红茶，你弯腰从手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无色无味的液体，虽然只有几毫升，足以杀死一个成年人。热带雨林狼蛛的神经毒素，喝下几分钟就能毙命。你拿着它看了几秒，然后拧开盖子，将它倒进了红茶里。”

　　“你本来是想自杀的。薇薇安。”他低头看她，声音低低，“不堪忍受失去养父的痛苦。你原本想要一死了之。然后有人叫走了你。你走了出去。这时一向叛逆的凯西偷溜进来，在办公室里乱写乱画，临走时喝了一口你放在桌子上的那杯茶。”

　　“你能否认吗？薇薇安？”

　　漫长的寂静，她抬头看他，忽然动了动唇，淡漠神色逐渐支离破碎。

　　“……我确实想过自杀。但那杯茶后来我倒掉了。”

　　“那你能证明，凯西没有喝过它吗？”

　　“......不能。”薇薇安摇了摇头，手指冰凉。

　　“听我说，乔。凶手在逍遥法外。整个雾都孤儿有地底一定也有地窖。”她喃喃道。“就在地底。否则凯西在哪里发送电报，饲养蜜蜂？”

　　“但你找到地窖了吗？这就是问题。你没办法证明，没法证明凶手是肖恩，也没法证明凶手不是你自己。”

　　“我忽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你的养父死了，你很伤心。你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童年时的阴影再次成为梦魇。所以你不想亲眼看到少年走出孤儿院，与父母相认，获得幸福。于是你诱导少年，对他说，他应该实现自己的理想。凯西是个偏激的叛逆者。对于极端的理想主义者，死亡无疑才是最好的归宿。最后你诱导他把神经毒素加入茶中，喝了下去。”

　　“......”漫长的沉默。她抬头看他。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那样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认识他。
　　这种视线令少年感到有些不太舒服。他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

　　“但无论是哪种推测，薇薇安，结果只有一个。你斟了一杯剧毒的茶，你没有喝，但少年喝了。所以他死了。”他点了点头，“由于摄入量略小，起初他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甚至逃课与朋友去河边完。大约午后两点。毒性发作，心脏绞痛，失足跌下桥，溺水身亡。”

　　乔轻轻地说，少年的声音有种清冷的柔和。“不管怎么样。你应该停一下了，薇薇安调查员。你养父的死，我们也很难过。协会从此痛失了一位优秀的科学家。但你不够冷静，影响了案件调查。”

　　“我没有不冷静。”

　　“难说。有时人收到巨大刺激，会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蠢事。你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协会调查员，你应该知道的，薇薇安。大多数犯罪，都是偶然起意的。”

　　“我没有杀他。”

　　“你能证明没有吗？”

　　兜兜转转，话题又绕了回来。
　　“协会里有叛徒。乔。你不应该逮捕我。”
　　薇薇安没什么好辩解的，只能继续重复道。她感到干枯的头发被冷汗黏在额前，有点痒，有点冷。

　　少年逆光而立，阳光从背后冲洗下来，留在身前一片阴影。

　　最后他平静开口，“孤儿院少年溺水案，今日结案，调查员乔·海森。
　　调查结果如下，前协会调查员薇薇安·怀特犯下杀人罪，剥夺孤儿院少年生命，沦为世界线病毒。
　　尤里安会长先生对此也表示十分痛心遗憾，同意将其押送逃城，特判处无期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