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133、【第五章】 黑蜂之死

　　之后的几天，薇薇安一直待在旅社二楼，用电报机监测电波。检测到的每一条电波都可能是肖恩的行踪。
　　她废寝忘食，极度消瘦，伏案破译电码。

　　那一天傍晚，维德正在接听收音机。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其实伦敦警署有特定的电台频率，供警员间互相联系。这几天，他时不时就打开收音机，希望能接受到什么消息。
　　这次似乎是成功了。那边传来一条留言，是熟悉的声音，警员韦尔伯。

　　维德皱眉听了片刻，转述给薇薇安听，“那晚，韦尔伯也去了地窖。他看到了我放在桌子上的电码定位之后，便和其他警员一起去了修道院，并找到了那间地窖，在地窖里，他捡到了那把袭击我们的手枪。就在他们出去不久，地窖的定时炸弹就爆炸了。现在修道院一片废墟。”

　　电台里那条来自韦尔伯的留言仍在喋喋不休，维德却忽然沉默了。
　　寂静片刻后，他转过脸来，停顿了一下，“他们在手枪上检验到了指纹，经过核对，是威尔的。一年前他曾参与一起抢劫案，在警署留下了案底.......他不是被你雇佣了吗，薇薇安？警署的人现在怀疑是你，你指使他来杀死我。”

　　“地窖里有你的画像。薇薇安，我希望你不要欺骗我......你真的没有去过地窖吗？”

　　“……不是。维德。不是我。”

　　薇薇安停下了记录电码的手，抬头看他，觉得仿佛灌了一桶冰水，从指尖到心脏都冰冷一片。“你相信我吗？我没有杀人。”

　　“......我相信。”寂静片刻，维德放下收音机，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

　　经过三天几乎不眠的电报监测，她也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那个窃听器，绝对不是她的。
　　威尔一定是录了两份，并且只把其中一份交给了她，另一份被扔进下水道。因此会在修道院的地道里出现。
　　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整个伦敦地下有一个巨大而秘密的地道网络，或许正是战时纳粹生命之泉计划的秘密地道。
　　威尔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的画像又怎么会出现在地窖里？
　　答案不言而喻。
　　她在调查别人的同时，有人也在秘密调查她。

　　为什么有人要调查她？

　　窗外秋风呼啸。天气越来越凉了。薇薇安忽然觉得很冷，冷到骨子里。

　　肖恩是协会叛徒。她一直在试图联系会长，可是会长并没有回信，也没有回应她发出的任何电报。

　　这天下午，她刚煮好一壶红茶，坐在床头，端着热茶杯暖手。她就是在那时听到一阵脚步声的。
　　似乎一群人在上楼，脚步匆匆，如深秋雨点。

　　他们来了。薇薇安扔下茶杯，手指冰冷。

　　她弯腰拔枪。
　　接着砰地一声。门被踢开。歹徒破门而入。

　　她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来人却令她彻底愣住。

　　是警员韦尔伯，一身警服，抬枪指她。
　　“请，请放下手中的枪，小姐！”

　　“很遗憾，你可能要跟我们走一趟了。薇薇安·怀特小姐。”

　　“你在做什么？韦尔伯？你们要逮捕她吗？有什么证据？”试图阻止，坐在窗边的白衬衣青年猛地站起。

　　“维德，果然你也在这里。这次你惹上大麻烦了，包庇犯罪分子。”韦尔伯摇了摇头，丝毫不为所动，“我们有证据，当然有。”

　　“什么证据？”

　　“凯西溺水案与某种昆虫神经毒素有关。前天刚刚查出来了。是热带雨林狼蛛。昨夜我们在薇薇安小姐的家中搜查到了这种毒素，与一堆甲虫标本放在一起。”

　　“……”维德噤声片刻，扭头看她。

　　“……真的吗，薇薇安？”

　　“热带雨林狼蛛……四年前，会长寄给我的样本。我家里的确有那东西。但人不是我杀的。”薇薇安后退一步，摇头低低地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警官。”

　　韦尔伯也一副为难的样子，但还是举起一副手铐，叹气，“不管怎样，还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小姐。”

　　“你们不能逮捕我。你会放跑真正的凶手。警官。你们会后悔的。”

　　她又后退了一步。
　　转眼间已退到墙角，退无可退。

　　“……冷静，薇薇安。你不会被逮捕的。”
　　白衬衣青年站起，试图拦下同事高举手铐的手。同时向她走来，伸手想要拉回她。

　　“谢谢你。维德。其实你也并不相信我吧。”
　　但她却忽然开口，声音轻轻，却令他顿时僵住。

　　“……知道吗，小姐？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谢谢。”

　　女子生性冷硬，听到这种话，按她的性子应该会咬牙反咬一口。然而她并没有露出任何恼怒神色，而是微微低头，面对着他。窗外，秋风呼啸。

　　“……警官先生，你就是这么抓重点的？”

　　她浅浅吸了一口气，像是一声叹息，继而她继续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三年前的南方小镇，马戏团的案子。那晚在桥上，你替我打跑了流氓。”

　　“……你的抓重点能力也令人堪忧，小姐。”

　　他看着她，忽然响起多年前二人初见。那时是在警署的会议室里。
　　会议结束，他收到警长命令，前来联络世界线管理协会特派的调查员。
　　那时她故意遮了一下，大概是不想让他看见，会议时开小差画的涂鸦。
　　但是他看到了，少女的手指太过纤细，从指缝里阳光倾泻而出，是一只飞鸟。

　　而此刻的她站在窗前，白色裙角随风飘动。也像一只飞鸟，将要迁移离去的飞鸟。

　　他预感到了什么，窗外风声忽大。他面色苍白，扑过来，伸手。
　　“不，薇薇安——”

　　“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她这样说道，然后向后仰去，从五米高的阁楼，径直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