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111、【第四章】 不老泉

　　“哦！薇薇安，你的额头怎么多了一道疤？”少年惊叹道。
　　“没什么。发生了一点意外。有人想杀掉我的监护人，顺便带上了我。”金发女子神态有隐隐疲态，面无表情。

　　伦敦市郊，郁金香研究院地下，她摇了摇头，继续在光线昏暗的地窖内四处勘察。
　　片刻后，她顿了一下，忽然转身看向少年。

　　“怎么了？”乔不解。
　　“你能再说一遍吗？我觉得有句话有点耳熟。”她微微皱眉。
　　“那一句？”乔茫然。
　　“……”沉默片刻，薇薇安揉了揉额头，“算了，没什么。”

　　“你有发现什么吗，薇薇安？看来这是间神秘的地下实验室，的确很可能与生命之泉计划有关。目前案件进展似乎陷入了僵局。”乔叹息。
　　自发现地窖以来，二人时不时来地窖里勘察，希望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但当年那一把大火烧地很干净，除了被锁在铁抽屉里的名册以外，他们没能再找到任何东西。

　　“不，恰恰没有。一切似乎已经水落石出。”
　　出乎他的意料，金发女子摇了摇头，声音低低。

　　乔愣了一下，抬头看她。

　　“欧文的阴谋是对的。艾伦果然对我们产生了戒心。表面上他仍然与你保持密切关系。他时常与你碰面，并提供给你很多证言”薇薇安闭了闭眼，“但实际上，他在说谎。”
　　她递给他一沓照片。乔翻看片刻，豁然睁大眼睛。

　　“我们都被迷惑了。根本就不是什么日耳曼血统人种净化的生命之泉。而是另一个生命之泉计划。”薇薇安摇头，轻轻地说，“或许不只是我们，整个历史都被迷惑了。”

　　“艾伦在说谎。根本就不是什么研究肌肉组织修复。纳粹科学家在这里建了一间地窖，研究某种抗衰老物质。这个研究计划被命名为L计划，生命之泉计划。与那个人种净化计划重名。但实际上，历史上的人种净化计划或许正是为了掩盖前者的存在。实际上真正的生命之泉计划，是纳粹科学家针对人体细胞自愈能力展开的一场生化实验。”

　　她抽出其中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排铁灰色货架，上面摆放瓶瓶罐罐，其中一个烧瓶里，隐约看见有黑色物质。

　　“1935年，柏林一家秘密研究院，纳粹科学家从一毫升人体血液样本中分离出了某种黑色粘稠的液体，黑色液体置于零下五十度的环境中，稀释出了一克看起来像黑色沙粒的颗粒。据说该物质有极强的生命力，能够通过增强细胞活性，使人生出残肢，停止衰老。它的功能强大的可怕。”
　　“我复原了一起实验记录。如果有人死了，而他死前的血液样本被保留，那么将黑色粒子注射进死者几毫升的血液样本，再将它们一起注射到另一人体内。黑色粒子能够使人体内所有细胞在极短时间内更新代换，死者的细胞将充斥另一人的身体，如果辅以记忆清洗，甚至可以实现理论上的灵魂转换，死肉复生。”

　　“这力量太强大，太多人梦寐以求。日耳曼人种净化的生命之泉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泉’指的是那种黑色粒子——不老泉。当时的纳粹科学家受雇于纳粹元首，夜以继日地进行这项秘密研究。”

　　“这些事情，艾伦不可能不知晓。”薇薇安闭了闭眼，“他根本就是被雇佣来的，作为一名在概率计算与物理理论方面有卓越天赋的退学学生。他就是“郁金香”！战后，他留在这间外表平平无奇的研究院，保守深埋地下的秘密。”

　　“……但这也有可能只是你的猜测，薇薇安。”乔后背渗出冷汗。

　　“我有证据。”她顿了一下，抽出一张照片，轻轻地说，“在L计划中，所有的研究人员都有纹身，三角形的秘密纹身，在后颈上。”

　　“……可艾伦总是戴着围巾，我无法确定。”乔摇了摇头，有些怀疑地吸了口气，“这不是一个很严谨的证据。薇薇安。”

　　“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他的纹身。有次他摘下了围巾。在奔跑过程中，围巾脱落了。尽管只有那么一瞬……但是我看到了。”

　　“见鬼，我怎么没有印象？他从来不摘围巾的……慢着。”乔忽然抬头，眯眼看她。他仔细打量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视线从她的金色头发，微微苍白的皮肤，再到纤细清瘦的身形。“不要告诉我——”

　　“对。我就是他梦中见到的奥菲利亚。”

　　“……你假扮了死者，想要利用他的心理弱点。”良久，乔倒吸一口气，“好吧。我承认。这招的确很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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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您今天有什么安排？”
　　“仔细算来，最近，我好像很少见我可爱的未婚妻了。”一间温暖宽阔的书房里，年轻人身穿黑色西装，坐在书桌后，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温文尔雅地抬了抬手，“她在哪？半小时后内，我希望能见到她。”

　　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翻看了几页纽约时报后，欧文决定先煮一壶咖啡。
　　咖啡煮到一半，门就被敲响了。欧文欣然道，“请进。”
　　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位年轻女子无声走进。她穿着一身浅黄色裙子，头上斜戴一顶女士礼帽，帽檐压地很低，从帽檐上垂下白色莎状物，遮住了她的脸。裙子垂到膝盖，光滑的小腿下，穿着一双纤细鞋跟的锻面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地毯吸收掉了所有声音。
　　“下午好。薇薇安小姐。”年轻人微微鞠躬，彬彬有礼地叹了口气，“说起来，好久不见了。如果我没有邀请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主动来见我？”

　　“我们处于同一宇宙吗，先生？”从帽檐下传来一个柔柔软软的女声，“是我记错了吗？明明就在前天午后，你还忽然派人摁响我家的门铃，将我从卧室里强行叫醒，只为了让我陪你出来吃饭？”

　　“那时已是傍晚了，小姐。我又不知道，你从昨夜一直睡到了下午。过多的睡眠不利于身体健康。”欧文摇头，将煮好的咖啡壶拎了下来。“而且，我们已经订婚了，不是吗？邀请未婚妻共进晚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这次又叫我来做什么？先生？”

　　“没什么。我在白玫瑰酒店预订了位置，一会我们一起享用晚餐。在出发之前，想要问你一点事情。”欧文给她倒了一杯黑咖啡，擦白手套指尖上的细微水渍。
　　他摇了摇头，声音温文尔雅，“不得不说，我对你有点失望，小姐。你把我们的秘密告诉别人了，是不是？”

　　“哪个秘密？恕我直言，那些阴谋都很变态，就像阁下的人品一样。”话音刚落，女子抬手摘下了帽子。
　　如果此时有人在旁边的话，绝对会目瞪口呆，魂飞魄散。
　　因为摘下帽子后露出的那张脸并不是别人。正是死者，欧文先生的妹妹，奥菲利亚！
　　女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一扯，忽然整张脸扭曲了起来。下一秒，那张脸像一个头套般地脱落下来，像一只昆虫蜕掉自己的皮。
　　先是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露了出来。接着，整个面具被从头上摘下来，浅金色的头发飘扬，她仰头浅浅呼吸新鲜空气。
　　“你让我戴人(hexie)皮面具，假扮你的妹妹。欧文先生，这戏码也应该玩够了吧。”
　　“别扯得那么用力。你会把它弄坏的。毕竟我花了几根金条请人打造了这张人(hexie)皮面具。”欧文晃了晃咖啡杯，摇头，微笑，“而且，这戏码总算还不亏，不是吗？你得到了一些情报，有关艾伦·布朗。”
　　“算是吧。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在追我的时候，围巾被楼梯扶手勾住，掉在了地上。我看到了他的纹身。”薇薇安指了指自己的脖颈，“他是前任生命之泉计划的研究员，为纳粹工作。”

　　“很好，继续收集他的证据，小姐。直到确定，他就是杀害奥菲利亚的凶手为止。”欧文点头，微微眯眼。

　　片刻后他再次从报纸上抬起头，金丝边眼镜后，一双深色眼睛直视她。

　　“收拾一下吧，小姐。戴上面具，二十分钟后，我们一起去吃晚餐。毕竟你是我的未婚妻。做戏就要做的像一点。”

　　“是你要挟我做你的未婚妻。欧文先生。我本身并不太想的。”

　　“那又怎么样呢？事实证明，还是我的办法凑效。如果不是我，自诩正义的协会调查员小姐，大概至今还被困在那家伙层出不穷的谎言里，迷惑地兜圈子。薇薇安小姐，我说了，她是我的妹妹，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找出真相。”他抬眼看了她一眼，语调波澜不惊。

　　“戴上面具，小姐。”年轻人又重复了一遍，笑容温和，“你可以戴着帽子吃饭。反正就我们几个人。你，我，再加上我的管家。用餐时，我会吩咐管家离开。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脸。”

　　士可杀，不可辱。薇薇安心中愤愤，决定转身离开。

　　“听说薇薇安小姐，喜欢吃甜品，是吗？”

　　贿赂，赤果果的贿赂。罪恶的威逼利诱之下，薇薇安想了又想，决定停下脚步。

　　五分钟后，她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橡树的木椅，椅背镶嵌温暖柔软的天鹅绒。她微微仰起脸，背贴柔软的椅背，几乎要睡着。
　　但终究还是没睡着。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与一个潜意识归类为虚伪危险的家伙待在一起的时候，想要睡着并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那人还在将凉水不停涂抹在自己脸上的时候。

　　书桌上放着一盆浅浅的清水，书房门反锁。青年将面具浸泡在水里，然后将它捞出来，仔细地贴在她的脸上。他手指修长，触感温凉，期间触摸了一下她额头新添的伤疤。
　　但他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开口询问，或者再做任何停留。

　　“提醒一句，不要睡着。人在睡眠时的面部肌肉状况往往和醒着时有细微差别。如果你睡着了，我就不可能完美地将面具贴合你的脸。”为了使她保持清醒，忙碌之余，年轻人还找话题与她聊天，相当贴心，“你在想什么？小姐？”

　　“人(hexie)皮面具是很危险的。佩戴久了面具，长时间地将自己伪装成另外一个人，会演化成一种习惯。最后你会丧失自我。”被一张薄如蝉翼的胶质品贴在脸上并不是一种多么舒适的体验，她没办法张大嘴，只能含糊不清地说。

　　“有道理。小姐，看不出，你还有哲学头脑。”他啧了一声，脸上仍然保持彬彬有礼的笑容。

　　“提一个要求。先生。今晚晚餐时，请别再故作殷勤，微笑看我了。有点影响我吃饭的心情。”沉默片刻，她再次动了动唇，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不觉得有点恶心吗？”

　　“好，答应了。”欧文点头应允，耸耸肩，“是有点。但那不是热恋中的情人中应该做的吗。我的本意是不想引起怀疑。”

　　感觉那层面具越来越紧密地与自己的脸贴合，薇薇安闭眼，放弃挣扎，试图把整个过程想象成罗斯特家族风度翩翩的年轻继承人屈尊进行的一场脸部按摩。

　　闭眼的一瞬间，她眼前忽然一白。看来昨晚的爆炸确实对视网膜造成了轻度灼伤。

　　“又怎么了，小姐？你在发抖。”欧文彬彬有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摇了摇头，“.....没事。”

　　仿佛又回到了昨晚。地下酒吧忽然响起巨响，炸弹爆炸。冲天火光。

　　然后有人朝她扑了过来，像一只饥肠辘辘的隼鹞。一瞬间，她被包裹在一个冰冷怀抱里。如果再晚一秒，毫无疑问，她会被当场炸死。
　　那个怀抱太紧，以至于她挣扎不开，只能愣愣看着身侧的地板，听着他右肩上的血流下来，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