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51号人偶》几盒袋鼠

18、复刻的人偶

　　（17）
　　“林君，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在乡下住久了林笙难免有些厌倦了，他拨弄着手里的狗尾巴草，“我想回家了。”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地方不就是家吗？”林君揉揉他的头发，林笙的肚子已经很圆了，林君只有一些简单的设备，这几个月来都没有能够详细地为林笙检查一番，不知道林笙的状况怎么样了。但是……
　　“是这样，但是……”林笙恹恹的，说着说着竟睡着了。人偶在能量不够时，会首先保证胎儿的供给，自身会随时进入休眠状态。随着产期临近，林笙愈发萎靡，休眠时间也越来越长。
　　林君没有吵他，他虽然一直在尽可能地减少林笙的能量消耗活动，但是正如何家欢所说他们这种人偶能量消耗速度是非常快的。林笙躺在林君的腿上，他安静睡着的脸庞惹人怜爱，林君一寸一寸描摹着，最终开始做出了决定。
　　也许一开始就不该躲开，毕竟他根本没有选择不是吗？
　　“想回家吗？”他从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对于这段相遇他也从没有后悔过。林君捏捏林笙的小脸蛋，他脸蛋的手感已经没有从前那么软和了，林君低头悄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们回家去吧。”
　　林君这头的日子过得算是风平浪静，但却让萧唯安那头闹得波涛汹涌。萧唯安毕竟只能算是一个科研人员，虽然他的火气把整个研究所都烧遍了，但是大海捞针地找人的进展还是很缓慢。大半年过去他们终于查到林君二人有可能去了一个边陲小镇的时候，林君却突然自己联系了他们。
　　“你……”依旧是沈淮去见了他，大半年没见林君的模样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眉眼中有疲惫也有满足，这倒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想和你们聊聊林笙的事。”林君开门见山。他没有带林笙前来，他一个人稳稳地坐着，不疾不徐地开口，倒是有种不动如山的气势。
　　沈淮叹口气，推推眼镜，摆正了坐姿：“我们一直在找你们，因为林笙。”林君没有动作，沈淮继续道，“之前说过的那个仿生生育系统其实一直是嘉善——就是萧唯安的先生在主攻。萧先生一直研究的都是人偶部分，那时候他的研究已经小有所成，所以当嘉善弥留之际他提取了嘉善的生命能量。”
　　“因为人偶使用人类生命能量的实验一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所以嘉善的那一部分生命能量一直贮存着，但谁想到研究所的研究员一个操作失误竟让它混入普通的生命能量石中，被装入销售的人偶中，也就是林笙。”
　　林君并没有很惊讶，他点点头：“你们研究这个的目的是为了复活文先生？”
　　“人死不能复生，不过是想借人偶重造一个嘉善。”沈淮流露出一丝疲惫，“最初并没有想研究人类生命能量，嘉善走后便有了这个设想。我们曾经用嘉善的能量做过一个人偶，但是效果很不如人意，他什么也不记得，完全是一个独立的全新的人格。”
　　“所以你们就一直暗中找人来实验。”
　　“对。”沈淮没有隐瞒，“但结果都差不多，这么制造出来的人偶顶多是留有模糊的印象，性格脾性都和原来的完全不同。”
　　“那你们为什么还执意把林笙找回去？”
　　“因为……林笙身上是仅存的嘉善的生命能量了。”沈淮平静地叙述着，“而且他对于过往也并不是毫无印象。”
　　“就像是黑暗中看到的唯一的光亮。”
　　“你们！”林君有些愤怒，但他的话头被沈淮打断了：“林医生，先不论林笙以后会跟着谁，你一定不希望林笙在能量耗尽之后就陷入永无止境地休机吧？”
　　“就算是用你的生命能量重新开机，你也知道的，那已经不是林笙了。”沈淮一口气把话都说完，“我们也不希望如此，一旦能量耗尽，仅存的嘉善的能量也就没有了。所以和我们合作吧，我们最新的技术可以直接改造能量系统，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升级成可充电模式，而且后续的能量只需要普通的植物能量即可。”
　　“你怎么想，林医生。”沈淮已经摆出最大的诚意，他把一切全盘托出不过是因为对方手里有他们最重视的人。
　　沈淮以为林君会考虑很久，谁知道林君很快就答应了：“我只希望林笙可以好好的。”
　　“这是必然。”
　　沈淮没想到的是，林君这么爽快地答应，是因为林笙的状况已经是不容乐观了。
　　林君再次带着林笙来到萧唯安的家，也是他们的实验室。这次萧唯安也在，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林笙，满怀着热情和爱意，但换来的只是林笙瑟缩地抓紧了林君的手。
　　林笙小小声地和林君说：“林君，我们能回家吗？”
　　“回哪儿去！”尽管说得小声，但还是被萧唯安听到了，他非常激动地站起来，指着屋子的一切，“嘉善，你仔细看看，这是我们的家你不记得了吗？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沙发，那时候你陷入瓶颈就喜欢坐在这里发呆。”
　　“我是林笙！这不是我的家！”林笙被他吓到了，林君抱着他柔声安抚，继而又狠狠地瞪了萧唯安一眼：“要是你们还是这个态度，我立马就打道回府，不会再让你们见到林笙！”
　　这个威胁只要有头脑的想一想就知道是虚张声势，但是萧唯安却被唬到了，黑着脸退后了两步。
　　检查是沈淮和林君共同进行的，萧唯安也想参与，但林笙非常怕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能量消耗，萧唯安被请了出去。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沈淮安看着躺在仪器上的林笙感叹道。那时候嘉善也是大着肚子躺在仪器上做检查。
　　他这话林君并不认同，语气不善：“林笙不会有事的。”
　　因为林君的小心，林笙的能量还剩百分之四十，但是没有人能够肯定生产完毕他的能量还能有多少。
　　“孩子不出生是没有办法进行能量系统改造的。”沈淮看着仪器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征求林君的意见。
　　“剖腹是不行的，那样只能加剧能量消耗。”林君摇头，“只能是催产。”
　　能量系统改造势必要短暂地暂停胎儿的能量供给，所以必然要在孩子出生后进行。
　　“我同意。”沈淮点头肯定，“那什么时候开始？”
　　“孩子已经满八个月了，尽快吧。”林君握起林笙的手，目光眷恋缱绻。
　　初步的方案已经定下，林君带着林笙出去逛逛，刚走出庭院就被一个气势汹汹的人拦住。
　　“喂，我和你说，不要以为你……”那个人凶巴巴地嚷了一通之后，在看清林君二人长相后止住了话头，“哎？！！！林笙，怎么是你！”
　　“念远！”林笙这个没头脑地看见朋友便毫无芥蒂地亲亲热热地挽住了他，“我好想你呀！”
　　他和林君出去了好久好久，那个地方虽然景色很好看，但是没有小伙伴陪他玩耍。林君不能陪着他的时候，他只能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很是无聊。
　　“原来你就是那个人啊……”文念远很快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脸色耷拉了下来，“唉……”
　　“怎么了？”林笙疑惑地看着自己沮丧的小伙伴。
　　“我不是和你说我有个喜欢的人嘛，”文念远解释道，“我以为你是他带回来的新欢。”他叹口气，“不过幸好是你，你肯定不会喜欢他的。”
　　“对！”林笙肯定地点头，虽然他并不知道文念远喜欢的人是谁，“我只喜欢林君！”
　　林君突然被一顿表白，脸上一红，但心思活络地想到沈淮提过他们曾经有试验过一个人偶，而文念远也姓文：“你是人偶？”
　　文念远一怔，随机就承认了：“对。”他露出自己的手腕，上面的编号没有抬头，只有一串数字001.
　　他是这个世界上诞生的第一个仿生人偶，是001号。
　　“我是照着真正的文嘉善的模样做的。那时候萧唯安研究人偶，刚有成果就照着文嘉善的模样做了一个人偶讨他欢心。他亲手做的第一个人偶就是我。”
　　这段话说来又是甜蜜又是忧伤。明明对他有着特殊意义，可偏偏又不是他的特殊。
　　文念远带着他们在别墅周围逛着，别墅周围的区域都可由主人自家打造。萧唯安没有种一丛一丛的花花草草，反而栽了许多高大的香樟树。苍绿色的树叶间开满了一簇簇白色的小花，叶与花相得益彰，传送着淡淡的清香，别有一番雅趣。
　　“哇！”林笙虽然闻不到香味，但是他很喜欢眼前的景色。
　　“我不喜欢树，我就喜欢花，最喜欢牡丹，活着就是热烈才好。”文念远又叹了一口气，“可是他喜欢，他喜欢安静，这屋子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布置的，谁也不能乱动。”
　　文念远本来想给这位自己的同源兄弟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林笙，他一腔愁怨没有了发泄的地方。
　　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他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就希望萧唯安能够正视他一眼，可是他从来不理会自己。只喜欢抱着自己，一遍一遍地喊着“嘉善”。
　　自己只不过是他的借物抒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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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