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声》文盲书生

9、活

　　五位队长回过头去，看见一个个的都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沈先生怎么回事啊？”
　　“这是干什么？”
　　“将军呢？”
　　“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也用不着糖啊。”
　　“……”
　　然后他们异口同声地大喊一声：“整队！”
　　众人不敢含糊，马上列队整齐。

　　沈浔拿到糖之后又往回跑。
　　要问为什么他不用时空压缩？因为时空压缩是有空间限制的，它只能在室外（这个“室外”不是狭意的“室外”）使用。因为考虑到各个场所的安全问题，所以只能在各个场所外来去自如。
　　他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回到办公室，才发现他是拿了一整盒糖来，连包装都还没拆。
　　他都没管铁盒外面的一层塑料膜，直接一下连塑料膜和铁盒一块撕开了。
　　沈浔扣出一块硬糖，塞到了顾本桓的嘴里。
　　然后他自己坐到顾本桓的左边，握住他的手，这下倒好，不止右手凉了，连左手都是凉的。
　　再看顾本桓的脸，嘴唇毫无血色，脸色苍白，白到有些泛黄。
　　顾本桓靠在椅背上，冷汗不断地往外冒。
　　沈浔看着他，在想他怎么能这么准确的知道自己就是低血糖呢？
　　过了好久，顾本桓的面色才有所好转，嘴唇的血色也渐渐上来。
　　他睁开眼，使劲眨了几下眼，看到沈浔正满脸忧愁地瞅着他，又对沈浔笑了笑，说：“没事儿了。”
　　沈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还握着顾本桓的左手，男人的左手温度已经渐渐的升温了。
　　他的手突然收紧，攥的顾本桓的手腕生疼。顾本桓不解地瞅着他。
　　沈浔深吸了一口气，想先让自己冷静冷静。
　　然后他目光直直地投向顾本桓，他说：“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顾本桓闻言，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一起。
　　“你的右手，低血糖，还有什么？你到底瞒了我多少？”沈浔的眼眶有些红。
　　顾本桓垂下眼帘，不语。
　　沈浔也有耐心，一直等着他开口，只是手是越攥越紧。
　　“没了，只有这两样了。”
　　“骗我。”沈浔直接驳回了他的话：“如果只有这两样，你沉默什么？”
　　顾本桓又不说话了。
　　“顾本桓！你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非要我一点一点看见了，急得我要死才甘心么？”这是沈浔第二次和顾本桓大声说话，他的声音又低了下来：“这样真的，我很害怕。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了，我不知道你天天都经受着些什么痛苦。我怕我不知道你的痛苦，我害怕看见你出现毫无征兆的一些问题。”
　　顾本桓左手抽出来，拢过沈浔的肩膀，把他搂在怀里，他说：“不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对不起，我，没想太多。”
　　沈浔眼眶里迟迟不肯掉下来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现在就告诉你，好不好？”顾本桓的声音放轻了，像哄孩子一样说。
　　沈浔没出声。
　　“除了你看到的两样，还有……头疼，唔……下雨时心脏针扎似的疼。没了，没有了。”顾本桓顿了顿，可能怕沈浔太担心，他又说：“不过有些问题已经慢慢消失了，这些现有的问题也有减轻的。”
　　“你别哄我了。”沈浔趴在顾本桓的肩头，声音委屈巴巴的，好像有毛病的不是顾本桓是他一样。
　　沈浔低头在顾本桓肩上一抹眼泪，坐了起来。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看得顾本桓一阵心疼。
　　顾本桓心疼地揉了揉沈浔的头发，轻声说：“真的，没骗你。”
　　沈浔撅了撅嘴，低着头没说话。
　　突然，他抬起头，看着顾本桓，忽然又回过头，喃喃道：“不行，事儿太多了，先让我理一理……”
　　“内鬼专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作乱，是不是要陷害你？”沈浔先抓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问。
　　顾本桓点点头，说：“应该是这样的。”
　　“谁提前知道你回来了？”沈浔问，还没等顾本桓开口，又驳回了自己：“不对，你是十四号来的，林子奇是十一号失踪的，这时候你还没回来……你什么时候出发的？”
　　“十三号晚上。”顾本桓说。
　　沈浔的眉轻轻拧在一起，他轻声说：“你是十三号动的身，所以应该是有人预知你会回来。谁呢？谁会知道……”
　　“斯柏可。”顾本桓靠在椅子上，他还没从刚才的低血糖中缓过来，还是有些难受。
　　“斯柏可？对!是他最有可能，但是他是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沈浔问，突然，他想起顾本桓说到话，他说：“你说你是无意中听到陆毒分子进攻万华的事才赶回来的？你怎么听到的？”
　　“是斯柏可说的。”顾本桓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顾本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实在是在这待不下去了，他想沈浔想的撕心裂肺的。
　　他从卧室里走出来，准备和斯柏可好好谈一谈，虽然他知道斯柏可不会轻易同意的。
　　顾本桓走在走廊里，铜色的走廊里空无一人，那感觉更像是医院。他在快到斯柏可书房的时候掐灭了叼在嘴里的烟，随手扔进了垃圾箱里。
　　他停在书房前，准备敲门。
　　屋里有人说话。
　　闻言，他正要敲门的手随之一顿。
　　“陆毒分子要进攻万华？”屋里传来斯柏可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
　　“多少人？”
　　还是没有声音。
　　斯柏可说：“那要赶紧通知万华政府。匿名通知，他们相不相信是他们的事。”
　　看来他是在跟人通话。
　　“实在不行在路上拦一波陆毒。”
　　……
　　剩下的对话顾本桓没听下去，他听斯柏可的语气，这次的战争规模不小。
　　顾本桓没回卧室，他根本没有什么要带的。
　　时空压缩不能在建筑内使用，顾本桓只好想办法逃去室外。
　　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为了让顾本桓乖乖接受治疗，不让他轻易逃跑，斯柏可在府内外都设了守卫。不然以他的性格，他能在这待十二年？
　　顾本桓沿着墙根向北方走着，他这些年不止一直在接受治疗，还在一直研究府内的设施，守卫的地点，逃出去的方案。
　　他本来想着要和斯柏可商量后，他不同意的时候再逃，因为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逃出去。
　　这回倒好，他不用和那糟老头子商量了。
　　他走到了东北方的角落里，他通过观察，发现这外面是一条河，所以没有守卫。
　　但外面的河是望不到底的。
　　不然斯柏可会漏掉这个地方？
　　顾本桓右脚后跟的钩子勾住墙皮，奋力一蹬，左手攀上墙头——他的右手不止没有知觉，除了胳膊可以上下摆动以为，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右脚又勾了一下墙头，把他带上去。顾本桓蹲在墙上，他从来没看过墙外是什么情况，河深的情况还是斯柏可无意之中透露给他的。
　　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斯柏可的话能信么？
　　但顾本桓也不敢太冒险，如果把小命丢这儿太不划算了。
　　顾本桓正思索着该怎么办，一抬头，正好看见河的另一边长着一棵大树。
　　他看了看河，不算宽，指环里的勾绳差不多可以勾上。
　　顾本桓转动一下指环，左手里出现一条带有四爪钩的绳子。
　　他攥住绳子，在手里转了几圈，投向树枝。
　　勾住了!
　　顾本桓拽了拽绳子，还算结实。
　　他把绳子在右手上缠了几圈，左手紧紧拽住绳子，身体呈四十五度倾斜，双脚抵住墙头。把自己悬空。
　　随后，他奋力一蹬，向前冲去，然后左手迅速松开绳子，继续向前抓，抓住前一段的绳子了!这时他也落了地，但脚还是在水里淌了一下。
　　顾本桓松了口气，立马用时空压缩回到了万华。
　　但时空压缩也是要时间的，也是会有延迟的。
　　这毕竟是中原洲，到渝州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并且隔了一个大洋，所以花的时间也会长一些。

　　十二日上午顾本桓终于回到了万华，远远地就看到了乌烟瘴气的伍卫军总部。
　　他想都没想，直接潜到一个银甲旁，打开了大门，翻身进去，干掉了里面的陆毒，开始寻找沈浔。
　　……
　　后来的事就都知道了。

　　但顾本桓没有跟沈浔讲他逃出去的艰难，只是抽了个头和尾，告诉了沈浔。
　　沈浔可没有那么容易忽悠，他说：“骗我。”
　　顾本桓无奈地一笑，说：“没有。”
　　“以你这脾气，如果好逃出来，你会呆十二年？”沈浔看着他。
　　顾本桓又笑了，感慨道：“沈浔啊……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沈浔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了……我怕太心疼你。”
　　“我也怕你心疼我。”顾本桓说。
　　沈浔直接话锋一转：“斯柏可的目的是什么？为了陷害你？”他又喃喃道“不对。”
　　顾本桓说：“如果他要陷害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如果说要害死你，为什么要救你？如果他后悔了，完全可以在你在他那儿时杀了你。”
　　“如果不是他呢？”顾本桓说：“等一下，如果他是怕我说出他还活着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