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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问心 ...


  •   “凤连!”冬元心道,又见门外那小武官归志拎了用缚妖索反手绑着的菖蒲,那菖蒲挣扎一番,无助地看着冬元,便转向来者拱手道:“原是连熠星君大驾。”
      凤连面露急色,仙气凛然,及威几近出鞘,见到房内景象,倒像是舒了口气,收敛神色,扶稳剑,轻声道:“我以为……”
      归志在一旁,轻哼一声,道:“神医可真是医者仁心,为五千金救一人全然不顾他人死活。”
      凤连斥道:“未知始末,不可妄言!”
      冬元视凤连,淡然道:“哦?我所行之事,自问无愧于苍生。”
      见归志不服,凤连道:“在此候命!”责斥他去门外守着。便又带了菖蒲精进房关上门,欲问冬元,道:“在下愚拙,不知神医竟能诏令诸妖?”
      冬元却也不看他,略有愠色,道:“哦?敢问星君欲作何处置?”
      凤连见此,神色黯然,却挥手解了菖蒲的束缚,不知为何,欲言又止,只道:“归志出言不逊,我自会罚,还请神医息怒。”
      一众草木精疑惑地看着二人,仍是提心吊胆,唯恐二人动起手来。
      “既是主从之事,星君请自便。”冬元道。
      凤连只是望着他,道:“听闻神医在此处,又见妖气甚重,恐有……”
      “为祸之忧?”冬元随之道。
      凤连仍是望着他,顿了顿,道:“我并非此意。”
      “哦?莫非性命之忧?”冬元又道。
      “……”凤连目似微颤。
      菖蒲精见冬元不悦,又见二人僵持,小心翼翼道:“公子,我只说来此送药。”便从身上摸索一阵,抖出了堆九节菖蒲。其余几个草木精见状,也纷纷将药材抖了出来,堆了满满地。
      冬元向房内草木精道:“有劳诸位,今闻疫疠之变恐殃及百人,你等需尽快将药材磨成细粉,我自有用处。”
      凤连闻此,道:“疫疠之变?可是新庄之疫?”
      冬元道:“正是。”
      “新庄疫病恐非比寻常。”凤连道。
      “哦?星君知晓其中蹊跷?”冬元不解问道,不自觉竟与凤连相视。
      “得文通传,天横山地动,一尸魔逃了。”凤连道。
      原来,这天横山土地果然如炎犀所料,仗着受伤往天界告状,蹲在青合天门处候着,天界神官公事繁忙,见是一无足轻重的土地,都懒得抬眼,即便是知晓地动,只要不是毁天灭地的大事,也不会去劳烦武神大驾。那土地公竟不死心,可巧等到未宣宫中掌事文官经过,得闻此事,才报与凤连知晓,又用天镜一番探查,不想地动以外,天横山中竟还逃了一只魔,魔气强盛却尚未成形,看不清是什么魔。
      容蜀国本是依山而建,都城锦都便位于天横山脉脚下,此次地动受损之处距锦都西南不过百里,而新庄位于锦都东北,此番逃出的魔来历不明,更不知为何舍近求远去了新庄。
      说话间,几个草木精施了些法术,已将客房内的药材磨成细粉,又去堂中取了其他药材磨粉,以麻布袋分装。外间,又有伙计陆陆续续赶车将药材运至七和居门口,掌柜的及店中一干人等都忙着搬运药材、捻子等物,几个草木精穿梭其间搬了药材上楼,那女掌柜见是送药取药之人,应是冬神医吩咐,唯独装束古怪,便也未作细问。
      归志方才被斥在门外面壁,听闻原来是为了新庄疫疠之变忙碌,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垂头丧气,又想去做些活,被几个路过的草木精怒目而视,便转眼瞪了回去。
      凤连见此向冬元道:“归志自幼伶仃,我便视若幼弟,娇恣不慎,日后定当严加管束,还请神医谅其并非歹意,交与做些苦力。”
      冬元看着归志与炎犀年岁相当,竟是少年坎坷,便应了凤连,道:“星君安排便可。”
      药已备妥,二人一同出门,几个草木精分别扛药袋下楼,凤连便也指了归志,道:“去帮忙。”小武官这才又打起精神,一人扛了六大袋药粉,大步下了楼。
      女掌柜见状,叹道:“小公子真乃神力!”又见冬元下楼,道,“神医所需粳米粥已准备妥当。”
      果然门口新安排了两辆马车,车上已然整齐摆放了四个大木桶,冬元又嘱咐女掌柜道:“我等先行前往新庄,其余药材还需烦劳掌柜安排人手磨成粉,一并送来。”
      掌柜的点头允诺:“神医吩咐,定然办到。”

      虽已入夜,七和居却灯火通明,店门口,众人合力将药粉装车,速速筹备前往新庄。锦都城并无宵禁,街市上仍有些许行人,凤连、冬元在前,归志和几个草木精赶了马车在后,行至城门处,守城侍卫见是往新庄送药,又有安国公文书,便速速放行。行至城外无人处,既已言明,一行人各自施法,少倾,便携车马从锦都城落至新庄外。只见那枯木杂草中隐约见一石碑,归志上前挥剑削了杂草,众人见那石碑原是一界石,上书“芙蓉镇”三字,又见这界石残破不堪,大约是前朝古迹。
      “芙蓉镇?”冬元向凤连道,“星君可知一二?”
      “通传文书并未提及此事,”凤连问,“神医可愿一道查探?”
      “自然。”冬元应声。
      众人前行,便见一界石,上书“新庄”二字,旁立二人,一人行头为安国公府仆役纹样,应是国公府小厮,牵了一匹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与另一长者低语,那长者面色焦急。小厮见一行人推车前来,甚是欣喜,与长者道:“来了、来了,神医来了!”
      那长者见来者持杖悬壶,慌忙上前,向冬元道:“我乃国公府在新庄的管家,方才听得传报,欲在此恭候,不想神医如此迅速!”
      冬元道:“有礼了,救人要紧,庄内疫状还请明示。”
      管家遣小厮回府禀报近况,又前方带路,向冬元苦颜道:“神医请随我来,想是七和居掌柜已讲述一二,此次突发疫状,死者已有二十,病患已有百人,病状相近,皆吐泻暴作,蜷缩转筋,我等此番已将患病之人隔离,此刻就在前方议事堂大院中。”
      冬元道:“速带我去。”
      行路片刻,凤连向冬元低语道:“此处魔气不甚,想是那尸魔并不在此,我即刻去寻,命归志随你左右。”
      冬元道:“星君万事小心,归志还是……”尚未说完,凤连便消失不见。
      归志小声道:“神医放心,我家殿下去去便回。”
      管家一路指引至议事堂,向冬元道:“为何不见方才神医身边那位公子?”
      冬元道:“尚有要事去办。”
      管家闻此言道:“老朽别无他意,想是神医至交,眼目不离。”
      见一旁归志听闻猛地抬头看他,冬元无奈,掩袖轻咳道:“只是……萍水相逢……眼下救人要紧。”
      管家忙道:“神医说的是。”
      一行人在院外停下车,只听得院墙之内哀嚎阵阵,冬元立刻前去查看,归志紧随,几个草木精纷纷卸下药粉布袋,几个庄上人帮忙抬了四大桶粥,向院内搬去。院内已是满满当当布置了许多榻位,以临时搭建起的帷幔分成隔间,有疫病初起,躁乱转筋、绞痛悲鸣的,也有病情危重,双目圆直、无力□□的,另有国公府上庄上些许仆从杂役穿梭忙碌,不惧臭恶,真乃义士。
      冬元看了病状,嘱咐草木精取了药粉放入粥中,又嘱咐管家安排人手将粥与病患服下。管家安排得井然有序,众人各自分工,不多时,满院百余人便服了药粥,病状逐渐缓和,见冬元巡看路过,皆连连拜谢。
      见得了空隙,冬元方寻了管家问:“听闻庄上皆用井水?”
      管家道:“也并非全是如此,此处井水略涩,我等久居庄上之人皆存雨水吃用。”
      冬元道:“原来如此。”便转身继续踱步巡视。归志果然十分遵星君之命,寸步不离左右。
      巡视一周,冬元心道,难怪病者皆是地动后迁来之人,应是不经意吃了井水,既然这疫疠之变与井水有关,看来这尸魔应在……
      不知不觉,二人行至大院偏角一戏台前。原是这议事堂大院,不仅仅是新庄主家、庄户议事场所,年终也会举办典祭、演艺活动才有此戏台。只见这大戏台虽然新上了漆,从构造木质看,似年代有些久远。忽然,从戏台后方钻出个人影,是——
      “星君?”冬元道。
      凤连一身黛色,夜色中竟未能注意。倒是归志见了十分高兴,从冬元身后探出头,似向凤连展示自己寸步不离的敬业。
      凤连并不多说,向冬元道:“此事并不简单,恐唯有神医能出手相助。”
      冬元道:“好,随星君同去。”
      归志忙道:“我也去。”
      原来那戏台后方竟有一道暗门,直通地下,洞口狭窄,只能供一人通过,凤连在前,归志随末,三人贯序而入。黑暗的甬道,及威剑柄莹莹发光,照亮了前方幽黑深长的窄路,沿路曲折,寂静漫长,只听得石壁内传来极微弱的水流声。
      见冬元看了眼及威,凤连道:“祥云镇一遇,见神医识得此剑?”
      冬元道:“及威天下闻名,有识之士大多认得。”
      三人前行片刻,凤连问道:“神医可记得在南海救过一人?”
      冬元不语。
      凤连神色黯然,叹道:“神医救人无数,自然是记不得。”
      归志在后方,隔墙听着水声,并未注意两人对话,又敲了敲石墙,道:“水是从前方流过来的。”
      冬元道:“此处狭窄,还是速去前方看看。”
      甬道之中,三人再往前走,前方隐隐约约闻见一年轻男子吟唱,泣不成声。
      归志道:“好强的魔气!还有……妖气?”随即便欲向前方冲去。
      凤连拦住他,道:“莫急,此物我已控制住,只是觉得另有蹊跷,才请神医过来一见。”
      行至前方,视野突然开阔,月光落下,仔细一看,却也是十分狭小的空间,原来三人已行至一口枯井井底,但此井又非比寻常,有一高台,高台之下,竟然另有一孔洞,传来流水之声。原来,这新庄井水竟是从这里源起,构成纵横交织的地下水网。
      高台之上,一团黑雾模糊一片,散发出刺鼻恶臭,惊得归志忙捂住鼻子,道:“这么臭!像是尸体腐烂之气!”
      黑雾之中竟然约略可见一个瘦削的身影,被缚妖索绑了,那男子抽泣之声便是由这身影发出,近前仔细辨认,原来是唱道:“秋风落芙蓉,道尽别离痛……”
      “芙蓉?”冬元惊道,“你是黑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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