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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大疫 ...


  •   怒火动易收场难,大灾后易发大疫。

      冬元一路驾驰追霞,想着在地界估摸不到一个时辰,凡间大概已度五六日,这天横山位于容蜀国境内,此处崇山峻岭,多烟瘴之地,岁土不及,此番地动,恐有祸患,便欲前往探查一番。
      一人一马落至锦都,已是傍晚。这锦都贵为容蜀国都城,如今已是满目疮痍,街坊民舍尽是断壁残垣,倒是城中百姓十分镇定,清理街道,修整屋舍,若见有伤者,皆送至医馆,井然有序。冬元见此略为心安,想着先找个落脚之处,再做观察。此处距祥云镇甚远,更无需相识之人,冬元便也未作乔装,只将乌阳化了玄色束带,丹亦化了腰间配饰。沿途见客舍酒肆掌柜皆为女子,不留宾客,反倒驱逐,实为奇观。路有几位掌柜吆喝道:“宾朋贵客,出城避难。”原是唯恐还有余震,纷纷安排撤离。
      冬元牵着追霞行至一客舍,见其名曰“七和居”,屋舍尚且完好,堂内又空无一人,门口见一少女和一小厮在打扫石阶,上前问道:“这位店家,可否住店?”
      那少女见来着白袍青带,牵一赤色黑鬃马,像是外乡人,便道:“小店今日不留宿。”见冬元不走,又补充道:“掌柜的五日前去了城外二十里的新庄,本应前日即归,不知为何耽误了,临走只说城中宾客皆可前往留宿,客官亦可动身。”
      冬元道:“可否住此店中?”
      少女连忙道:“不妥、不妥,掌柜的吩咐过,恐还有地动,不便留客。”
      冬元回道:“无妨,若是此因,姑娘大可不必担心。”
      少女见冬元斯文公子,又不肯走,便让小厮领了追霞去马厩,请冬元到堂中落座,琢磨着让掌柜的回来再行处理。
      稍坐,那少女去煮了茶,为冬元斟上。
      “舍名‘七和’为何人所起?”冬元问道。
      “我姑姑,就是小店掌柜的。”少女不解道。
      冬元道:“店家姑姑当是识药理之人。”
      “公子如何得知?”少女惊道,“我姑姑少时在药铺学徒,略懂些草药。”
      冬元取出一金锭置于桌上,问道:“无论地动,城中可有异?”
      少女方才还在为难,见此又面露喜色,收了那金锭,道:“多谢公子,似乎并未闻有何异常……不过,此前倒有一桩蹊跷事,听闻小店主家,哦,就是东街安国公府,一连死了数人,据传是鬼、鬼注……”
      冬元道:“哦?愿闻其详?”
      那少女收了金锭,话也便聊得开,娓娓道来——
      原来,这容蜀国物产颇丰,安享富庶,歌舞繁荣,瓦舍林立,竟有重女轻男的风俗,达官贵人如此,小户百姓更胜,生男视如草芥,生女捧若珠璧,“河东狮”、“胭脂虎”自然也不在少数。安国公府夫人虽是一品诰命,膝下却仅有一子,还偏就是个病秧子,这安国公平日里少不了挨一通数落。一日话语不顺,国公夫人扬言要休夫,扔了封休书,自去城外道观做起了道姑。这安国公气不过,又纳了位如夫人,据说是温柔贤淑。本是件喜事,不想府上那药罐公子暴毙,那位原夫人听闻此事,大闹国公府,正厅之中停尸七日,不仅自己重病而倒,府上几个仆从竟不知何故接连而死,便有流言传出,说是那药罐公子平日里受尽了冷落虐待,死后化作厉鬼索命报复。幸而安国公府四处悬赏,重金求医,那原夫人如今还算是吊着一口气。众人皆叹安国公念及旧情,如此境遇,却也精诚不弃。
      冬元闻此,言道:“我此去会会。”
      少女忙道:“不可去、不可去,府上邪门得狠,如今又逢地动,公子贵气,还是莫管为好。”
      冬元道:“无妨,先付房钱,不够再续。”说罢便动身出了客舍。
      少女亦追不上,连连喊道:“够的、够的,公子慢走。”忽然想起尚未问客官姓名,出门寻不见人影,又想着可能是个怪人,走了也好。

      锦都城内街市纵横,极易辨认,冬元行至市集,果然见其中立一告示牌,上有重金悬赏救安国公府中贵妇人文书,便揭了告示继续前行。冬元走得极快,忽闻得后方有人一瘸一拐追赶,见是一小厮喊着要领他去安国公府。原是那小厮在告示处不知蹲了几个时辰,脚底发软,硬是跛着脚追了一路。
      那小厮似是心腹之人,一路感慨国公气运不济,言其乐善好施,却不幸遭此变故。冬元闻此心想,这安国公果然是精诚之人,竟专程安排仆从蹲守告示。
      二人行至东街安国公府,见此府邸高大却不奢华,门口仅有一名守卫。小厮欲问如何通传,道:“先生……”
      冬元见状,约略道:“姓冬。”
      那小厮与门前守卫言语几句,见是要紧之人,立刻速速放行,小厮向冬元道明正厅之不便,便引着冬元去了偏厅,又匆忙去请家主。
      茶尚未备齐,便听得厅外一男子嘶哑着嗓子喊道:“快!快带我去见!”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伴随渐进,定是那安国公焦急奔走。
      尚未至厅门,听得另有小厮在喊:“国公爷,不好啦!”
      安国公一边疾走,一边被拖住脚,怒道:“还有何祸事!”
      那小厮结结巴巴道:“新、新庄……死、死了人!”
      “说清楚!几人?是何故?”安国公急问。
      “方、方才新庄来人报,说是死了十余人,不知何故……”小厮忙道。
      安国公顿觉两眼一黑,两小厮赶紧上前扶起。片刻,听得那安国公长叹,哽咽道:“天要降罪于我!”
      少倾,偏厅门开,见一衣着低调净雅的男子被两小厮搀扶蹒跚而入。冬元想着这安国公刚过而立之年,虽蒙祖上荫德官至公侯,听闻言行却也是德行兼备之人,不知为何作此感慨。
      安国公满面疲惫之色,见厅中冬元仪态不凡,忽地想起来此偏厅为的要事,急忙上前道:“可是冬先生?听闻先生可救我夫人?——呜呼!如今,恐将命不久矣!”原来是见着冬元似乎刚及弱冠,茫然哽咽。
      冬元道:“见者方知,夫人病状如何?”
      安国公叹道:“今日咳血……已有半盏。此前医官皆言,夫人时时咯血,潮热骨蒸,盗汗形消,如今接连几日不眠不休,恐时日不多矣!”
      冬元心想应是劳极,尚还有救,便问道:“府中可还有病状相同者?新庄之人死状如何?”
      小厮道:“半月前两个官奴互殴致死,并未见如此病状,只是今日得报新庄之人死状可怖,吐泻暴作,遍身青凸,旦发夕死。”
      原是这新庄乃安国公封地,几日前地动,安国公见新庄土地开阔,无甚高墙楼阁,又远离地动方位,便遣人将新庄作为临时避难之所,以供不时之需,城中也多有人去,本是好意,不想遭此变故,心力憔悴。
      冬元闻言,道:“国公,夫人之病可解,新庄之人危矣。”
      安国公喜忧参半,不知如何是好,道:“还请神医速速救治。”
      冬元道:“既是重金求医,国公当献五千金购药。”
      安国公道:“好、好,若是能救夫人,全听神医所言。”
      冬元随安国公去见了那夫人,果不出冬元所料,确为劳极,遂拟方交予安国公,速命人取药煎煮。
      此番看过那贵妇人,见安国公略安心,冬元望向国公,凝重欲言。
      安国公甚是明理,忙道:“当献、当献。”
      冬元递予一药方,道:“还请国公命人照此方购药,全城凡有药者,当尽全力收购。我此番暂住七和居,诸药还请一并送至舍中。”
      安国公道:“神医何不暂住府上?定当全力购置。”
      冬元道:“府上夫人尚需静养,诸事繁杂,多有不便,国公只需送药便好。”
      说罢,冬元转身出府。安国公一路送至府外,便命人速去置办药材。

      冬元方落至锦都城,便对城中医馆药铺掌握明了,听闻新庄疫疠,想着尚缺了几味要药,又想恐是其中另有古怪,非等闲草木所能救治,如今之计,当以救治为先,其中缘由再作查探,于是绕路行至一偏远空巷,见四下无人,便执乌阳施法传音,招附近可用之草木药精速来送药。
      转回至七和居,见方才那小厮正带着几个伙计送药至堂中,正与一妇人道:“掌柜的,冬神医可在此?国公命我等前来送些药材。”
      那女掌柜不解道:“冬神医?”
      近旁少女忙道:“今日有一白衣公子来此住店,想必,便是冬神医?”正好见着冬元走进,喊道:“公子可是冬神医?”
      那小厮一见冬元,喜道:“正是、正是!”又向冬元道:“神医所需药材我等正从速筹备,只是现已入夜,挨家药铺询问恐需要些时间,这些药材是府里备用的,虽然不齐,国公命我等速送来。”
      冬元略作点头,想着这安国公果然守信,办事也利索,道:“安国公有心。”向那女掌柜道:“听闻新庄突发疫疠,在下自作主张,借店家馆舍一用。”
      女掌柜连连道:“不妨事,不妨事,既是国公之命,小店定当尽心竭力。”便命小厮将药置于堂中,又安排为冬元开了上房。
      冬元嘱咐道:“若有人送药前来,皆可来见。”
      女掌柜确是通药理之人,向冬元详述了新庄疫状,又道:“突发此疫有三日,如今死者二十,病者十中有三,约已有百人,服药亦不见效,只得将患病之人隔离,此番回来,便是寻求医治之法。”
      冬元听闻此番详情,问道:“新庄水源如何?”
      女掌柜道:“并无河流湖泊,一切吃用应是井水。”
      冬元听闻道:“新庄水源恐有异,如此,尚需安排些人手,再多寻些药捻一并送来,并请掌柜粳米煮粥,备百人之量。”
      女掌柜点头允诺,速做安排。
      冬元想着约定送药的时辰将至,便自行上楼,往客房中去。方开门,见苏合精、白檀精几个不知何时躲在门后,哆哆嗦嗦叩首:“公子……”
      冬元忙关上房门,道:“为何不见菖蒲?”
      虽是这菖蒲为凡间药铺中常见药材,唯九节菖蒲难寻,冬元这才传音招草木精送些难寻药材。
      白檀精道:“方才,我等正往此处赶,路遇一小神官,凶神恶煞,将我等打散,菖蒲下落不明……”
      话音未落,只听得房门“砰”地一声打开,一众草木精未来得及躲闪,皆呆若木鸡状。冬元正听着几个草木精讲述遭遇,聚神想着如何应对,堂中置办药材又往来嘈杂,全然未注意到门外有人。不想来者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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