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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地动 ...

  •   此刻在海浮清风,冬元见暖汤微微异动,略感不妙,便穿戴整齐,旋即下了海浮清风。远远又见一翩翩俊雅月白袍公子,在水榭处截住了一路慌张奔跑的炎犀,轻声道:“小犀,家中可有异?”
      炎犀憋了一路也不敢说,见到冬元都快哭出来了:“元哥哥,快想想办法,‘老混蛋’怕是又跟我娘打起来了!”
      “我随你速去。”冬元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代瑁交代了几句,便随炎犀动身出府。

      这炎阳地界地皇地后不知缘何不睦,从不成双入对也就罢了,还见面便大打出手。上次那场大仗还是两百年前,那时炎犀还是个三百岁的红小子,被他爹炎阳地皇塞进了红玉诀,结果被抛弃在雪山,幸被冬元救了,这才有些后话。这炎阳地皇虽然对冬元千恩万谢,可终究是个极不靠谱的爹,不仅不思改过,还责骂炎犀弱不禁风,见面就破口大骂:“小混蛋,脓哭包,成何体统!”
      炎犀去求冬元也是不无道理,原是这炎阳地皇唯独对冬元留几分薄面,几分敬意,还常常道“忘年交,好兄弟”,这也是另有缘故。这炎阳地皇还有个毛病,本是脾气不太好,一生气就要抓个鬼烤来吃,完全没有一副地神做派。各殿阎罗均十分头疼,眼看炎阳地皇恃权而骄,扰乱公务,于是编出各种理由搪塞推脱:“新来的都砍绝了”,“煮得骨头渣都不剩了”,……但每次都在地皇威逼利诱之下妥协。
      终于有一天,炎阳地皇大块朵颐之际,一根骨头卡在喉管深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炎阳地界一众鬼医皆无计可施,摇头直言“为今之计,恐唯有冬神医可解”,这才派手下快马加鞭寻了炎犀去求冬元。炎犀本也对他这个爹的行径十分厌恶,想着本来也死不了,拖了几天才去请了冬元来,一并表达了诸多不满。请至炎阳地界,冬元见地皇满眼泪花,遍地打滚,炎犀满脸不屑地跺脚,冬元并不睬他,让炎犀从地下寻了根精铁杵,支起地皇那大口,又捻了个诀,让极不情愿的乌阳化作一条长蛇探入那大口中去拔骨刺,在骨刺拔出的刹那间,地皇本能一吞,差点狠狠咬下去,金刚铁齿竟把那精铁杵生生咬弯了半截,好在乌阳矫捷,只是吓得哆嗦了一阵。而在那骨刺拔出的刹那间,一颗药丸以迅雷之势飞入口中,炎阳地皇猝不及防一并吞下。此刻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地皇便开始哗哗大吐,一把胡乱扯掉那铁杵,把满满一肚食糜吐了个底朝天,当差五六个小鬼手忙脚乱相继接了十余大盆,尽是腐臭之物,熏得炎犀直流眼泪,跳出三丈之外。半晌吐至清水,炎阳地皇才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颤颤巍巍道:“我、我吃了何物?”冬元淡淡道:“诀痴丹。”从此,炎阳地皇再未去抓鬼烤食,也不去十殿阎罗处巡视,常常抹泪道:“闻之欲吐啊!”
      炎阳地皇好在是戒了食鬼的毛病,炎阳地界上下也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只是那乌阳回了妖皇府,满腹委屈,非赖在星香池兰汤泡了许久。

      有家医馆处。炎犀去马厩寻追霞,见那追霞与母马聊得正欢,数落几句,又从身上寻摸一阵变出一辆车套上,惊得马厩一阵嘶鸣,炎犀也不理,手一挥便恢复了宁静,于是牵了追霞便和冬元变化的青衣老者一道出了有家医馆,见街市上有些狼藉。
      医馆掌柜见冬元出府,行礼上前告知:“傍晚之时突发地震,已派医士去探查一二,眼下镇内暂无伤亡,只是几处房屋有损,大约震源并不在此处。”
      冬元又嘱咐掌柜几句,方登上车随炎犀一道向镇郊而去。
      方至镇郊,见四下无人,冬元又化回白袍公子,稳坐车中。炎犀驾车,那追霞忽然两挟生肉翅,载着一车二人直飞上空中,向那霞光飞去,一跃千里。

      行至天横山附近,只见那山塌了半截,炎犀便命追霞落地一探究竟。方落至山下,远远见得一土地婆一边刨土一边哭嚎,见到冬元和炎犀下车,抹了一把鼻涕眼泪一堆的老脸,哭道:“天哪,造了啥子孽啊,地二小殿下,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地皇爷爷。”原来这油滑土地婆竟是认得炎犀。
      炎犀一看是天横山的土地,冷笑了一声,道:“哼,又做了什么偷摸之事?”
      土地婆闻见又哭嚎道:“万万不敢啊!我等在此晒谷子,什么也没干啊。”
      原来,这土地好歹是个鬼仙,却既算不得鬼也算不得仙,虽说是一方土地父母官,却天界地界两头不受待见,两头也不敢得罪,对于青合天界官阶低级根本瞧不上眼,对于炎阳地界根本就是天界派来盯梢的,见之如虱,浑身不爽。原本这土地恪守本分,勤政为民也就罢了,炎阳地界向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这天横山是方宝地,山底下竟然有一大方玉矿,这老土地公不好好种地安守不说,居然打起了玉矿的主意。虽说炎阳地皇并不吝啬,凡间采些金银矿就如同拍了拍灰土,可这天横山下的玉矿极深,有一次土地公悄悄去抠了半粒米大的碎玉块,连山带地都震了震。不巧,炎阳地皇正在挥毫泼墨,这一震震得多点了一点,于是破口大骂,派了鬼差将那土地公教训了一番,老土地公不敢造次,如今也极为安分守己。此次不知又是何缘故,炎阳地皇提着他那板斧怒气冲冲赶来,把天横山削了一半,还给土地公施了个定身术,埋了起来。
      冬元见炎犀一脸不悦,劝道:“还是救土地公要紧。”
      炎犀悻悻然,小声道:“定是‘老混蛋’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又出来发疯。”
      虽然这山塌了不太容易恢复原貌,但将土地公挖出来还算是举手之劳。冬元示意炎犀,抬手将乌阳杖振地几声,炎犀取出己兼展扇一挥,那埋住土地公的山石泥土乖乖滚到一边,留下些半山七零八落的树木,土地婆这才把土地公刨了出来。冬元捻了个诀,解了土地公身上的定身术,那土地公疼得咿呀叫唤,见是被山石压得骨折了几处,又从紫金丹亦里取了一粒药丸让他服下,挥手招了几段木块绑了骨折之处。那老土地感激涕零,跪拜抹泪道:“多谢地二殿下,多谢……这位……神医……大仙……”
      炎犀不悦,欲大骂几句诸如“土地老儿不长眼”之类的,冬元抬手止住了他,道:“地皇为何来此?”
      土地公、土地婆两人跪伏在地,见地二殿下双目冒火,白袍仙者更是气度不凡,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吓得大气不敢出,炎犀挥扇瞪眼,土地婆又开始哭嚎,连连摆手道:“不关小仙的事,真的不知道啊!”土地公在一旁啄米似的点头。
      冬元道:“又向何方去了?”
      土地公哭丧着脸道:“我等被在埋土里,不知地皇爷爷去往何处啊。”
      炎犀想着这糊涂老倌也问不出什么究竟,又想着以往这般不老实,拽了土地公的衣领威胁道:“若敢去告状?”
      “啊……不敢、不敢啊!”吓得土地公把头摇成拨浪鼓状。
      “哼,”炎犀放手将土地公一扔,又满面愧色向冬元道,“还得麻烦元哥哥……去治治那‘老混蛋’。”
      冬元点头允诺道:“好。”
      二人随即登车,追霞一跃飞天,那土地公、土地婆趴在地上颤抖相送。

      这追霞果然有飞天遁地之术,开山辟火之功,行至一火山顶,一头扎了下去,冬元依旧稳坐车中,并不觉得有何烫热,不一会,那车便稳稳停在一条宽阔平整的大路上,路边是一座修建得壮观奢华的码头,上书“有去无回”四个黑色大字,一条宽阔幽黑的河纹丝不动地伸向远方,一眼望不见边际。
      冬元下车,见炎犀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红衣黑边的装束,微微抿嘴一笑。炎犀见状十分尴尬,拍拍身上道:“难看死了。”又捻了个诀,把车收了起来。
      炎犀每次在外玩耍都一身花团锦绣的白衣,只有到了炎阳地界再换回原来的装束,定是怕他老子看他不爽,又要扒了他一层皮。
      “殿下回来了!”几个小鬼差兴高采烈地叫到。方才马车刚落下,这几个小鬼便从码头钻了出来,纷纷嚷嚷着坐自己的渡船。
      这黑河名为融岩河,若不明就里行至此处见是一条温顺安静的河流就大错特错了,此河表面看不出有任何异样,还近乎寒冷,实则堪比熔炉,普通金器,落入即熔,人若是落入,即刻化气,骨头渣都不剩。炎阳地界在此的渡舟名为阴平舟,均是炼了地下千年极寒精铁铸成,并以地界法术护舟才能在此河上通行。
      炎犀点了三个鬼差,扶了冬元上了一条舟,见追霞得意洋洋地上了另一条舟,自己才一跃跳上阴平舟,三舟并进,向对岸划去。
      舟行驶了片刻,炎犀向摇船的鬼差问道:“‘老头儿’回来了?”他就是随口一问,那位“老混蛋”的脾气他尚还心知肚明,在鬼差面前也多少给些颜面。
      三个鬼差纷纷扶了船楫,转身向炎犀纷纷点头道:“陛下爷爷方回,约有半柱香。”
      炎犀摇摇脑袋,甚是头疼。
      不多时,三舟便靠了岸,鬼差纷纷抬手要扶几位主儿下船,冬元倒是领情,炎犀全然不看,自顾跳上了岸,那追霞也只给它主人牵着,纵身一跃。炎犀看着追霞撇了撇嘴,无奈地摆了摆手,让它自行回了宝贝马厩,想着去见“老混蛋”极为窝火,还不如追霞一匹马逍遥自在。
      冬元与炎犀一路前行,一众鬼差井然有序办着公事,倒也无甚古怪之处。过了一城门,循青石台阶上行,便觉一路石阶震得颤抖欲裂,炎犀咬着牙,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哆嗦,冬元安慰道:“莫慌,此去殿中一看便知。”
      一路行至炎阳大殿,见一黑麒麟巨兽沿着殿外石阶踱来踱去,焦躁不安,时不时愤懑地喷一口火,吓得一众鬼差鬼哭鬼嚎。黑麒麟见二人行至殿前,赤红的眼珠向炎犀明睛一瞪,自顾自地重重往地上一坐,鼻孔冒烟,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终于等来个顶包的。
      炎犀无奈道:“这黑豆又是怎么了。”
      炎阳地皇果然品味独特,以己名命名大殿不说,见“地二生火”,便给炎犀封了个“地二”的号,这黑麒麟自从被降服为坐骑,素来所向披靡,唯有炎阳地皇一日醉酒嫌驾着它开山劈石不够大方,便更名叫“黑豆”。
      殿前一众鬼差见冬元与炎犀行至殿前,像是遇见了天王救星,上来便是“殿下”“神医”“仙尊”一通乱喊,也不敢去通禀,速速大开殿门请了二人进去。冬元平淡如常,迈入殿中,炎犀此次也不再蹦跳,竟然十分小心。
      未至殿中,远远就看见空旷的大殿一头,炎阳地皇抡起他那板斧一通乱劈,殿内一众可见之物均是四分五裂,就算这大殿金刚铁骨般的巨大梁柱也经不起此番折腾,颤颤巍巍。炎阳地皇全然不顾一身胡乱披着的红黑大袍,还不知在何处撕成了破布条,吹胡瞪眼,骂骂咧咧道:“竖子炙般!粉面白脸!搔首弄姿!气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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