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如芒》婉里

5、第五回

　　大雨像没有风的海，渐渐平息。水晶球里渐渐收敛雨势的动荡不安，呈现一派秩序井然。
　　安吉辛又要了一瓶珍藏十年的拉菲，尘封的酒红色在醒酒器里苏醒，溢出清冽的香气和魅惑的光泽。金墨彻底喝大了，她涣散的眼眸四处张望，搜寻伊芒，一头黑亮的长发好像张爱玲笔端的墨，风情万种。
　　安吉辛镇静得像金墨每日临摹的石膏像，酒精从胃向毛细血管扩散，凉凉的心脏有了被烧着地灼痛感。
　　安吉辛呼吸里带着微微的醉意走向伊芒和凡达。金墨不成样子的在伊芒的身边瘫坐，整张脸埋进伊芒的颈窝。
　　安吉辛面带微笑，面朝凡达，礼貌得体：我和墨墨是伊芒现实里的老铁。很高兴见到你。
　　凡达回：认识你们很高兴。
　　伊芒将金墨散落在自己胸前的长发别到金墨耳后，手顺耳滑下，捏起金墨的下巴，扬起她的脸。金墨撑开眼皮，又伊芒近距离温热的呼吸迎面，像夏天午后的暖风。
　　听见伊芒涂了黄糖唇膏的嘴巴说：“小妞，喝那么多，想是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
　　金墨眨眨眼睛，拍掉伊芒的手，指向安吉辛：“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老灰，我是好心帮你分担杜康。白白应该揍你，有钱，任性。”
　　金墨趁着酒劲儿，细细打量对面坐着的凡达，当着安吉辛的面：“哇！多俊的青蛙王子。“
　　伊芒的买家秀比卖家秀别致多了，果然是火眼金睛。
　　安吉辛假意满脸愁容：这是要被抛弃的节奏。
　　金墨根本没空搭理安吉辛，都说男人喜新厌旧，要是女的喜新厌旧起来，更可怕。就好比哈着《来自星星的你》里的都教授，翻脸马上非《太阳的后裔》里的宋仲基不嫁。“凡达，你如果有时间，可以来我们学校，伊芒陪你玩游戏，顺便可以当我的模特，我太需要你这样完美的模特了。“金墨绯红的小脸上一双闪着小星星的眼睛。
　　伊芒在渔夫帽沿掩护下翻着白眼，喝了酒，怎么这么不矜持。伊芒和安吉辛不约而同压了口凉白开，说：“她喝多了。“
　　金墨依旧不依不饶：我没喝多，我是认真的，你看凡达往哪一坐，都让学画的人有拿笔的欲望。
　　凡达也并不推辞：“刚回国，没什么朋友，伊芒闺蜜的忙当然要帮的。“
　　“白白第一次和凡达见面，墨墨你不要太过分，“安吉辛咬牙切齿地怼出一句。
　　“人家凡达愿意，老灰你今天很不爽吗？“金墨是故意的，安吉辛你的孤勇在哪里？
　　安吉辛眼里长大的模样是：小时候，城市很小。我觉得很大。长大了，世界很大，我却觉得小了。
　　8月的空气里有桂花的味道，安吉辛收到了帝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火热的夏天，沸腾的火锅，一张张被火锅热气腾腾刷红的年轻朝气的脸盘。
　　呼呼送着凉风的空调，男生们挨个向班主任敬酒，说笑。女生们低眉顺眼的小心地刷着牛肉，蔬菜。耳根都红得通透，被汗水濡湿的细发紧贴着白嫩的皮肤。
　　发着光却伸手向父母要钱的学生时代。
　　每个人脱掉了流水线上大众的校服，穿着自己心仪已久的各式服装，像一场被解放的仪式。安吉辛邀请了伊芒和金墨参加自己的毕业散伙饭。
　　伊芒留着盖过整张脸的刘海，这些长长的刘海朝后被贴着头皮束成很酷的小脏辫，覆着后脑勺自然弯曲的短发，软软的耳垂上有小小的银耳钉，像一颗早晨晶莹的露珠。金墨坐在安吉辛和伊芒中间，她一边拨着长长的头发，一边和伊芒低头耳语。金墨嫩藕般脆白的手腕上戴着生日伊芒送的念珠。安吉辛不断给他俩夹菜，生怕饿坏了伊芒和金墨。
　　安吉辛同班的女同学都敢怒不敢言，心里早就把伊芒和金墨千刀万剐了吧！
　　伊芒的手机来了简讯：你在哪里？等会儿我来接你。
　　发件人：董碧嘉。
　　董碧嘉是伊芒初中一年级的班主任，常穿白T恤，蓝色磨白牛仔裤，一双牛筋厚底的黑色皮鞋。斯文的圆脸上戴了一副眼镜。
　　初次见面，伊芒佝着头看搁在课桌肚里的语文书。刚好背到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问君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伊芒不知道董碧嘉在她的课桌前杵了多久，教室里都是来来往往新同学们即将熟识的寒暄，飞来飞去的小纸条，无人管束的嬉笑无忧。
　　伊芒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同桌的女生轻声细语：老师好。
　　董碧嘉的容颜落进伊芒晶晶亮的眸子里，同样年轻的董碧嘉问伊芒：你叫什么名字？伊芒用笔在作业本上写下了“伊芒”递给董碧嘉。
　　董碧嘉点点头，撤到黑板处，认真的在黑板上写下“董碧嘉”三个字。并说：“今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顿时整间教室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空气，没有了介质，就不会传播声音，寂静如斯。
　　念完初一，初二开学的时候，伊芒再也没有见过董碧嘉。
　　伊芒记得有董碧嘉的每一日子，它们在读上一遍书就可以默写下来的脑回路里调皮鲜活。像一片永远不会褪色的叶脉书签。
　　伊芒凭着自己全班第一，年纪前三的好成绩，稳坐学习委员的位置。
　　自然和董碧嘉接触的多。
　　第一天的分班考试考试结束后，董碧嘉在考场外走廊里等着伊芒，阳光呈45度角涂在两个人身上，伊芒柳叶的眉形在金色的阳光里格外的好看，她仰着雪白的脖颈倾听董碧嘉的话语。
　　“伊芒，分班考试后你就留在我的班级吧？”董碧嘉清隽的神色给从来没有父爱的伊芒一缕缕的受宠若惊。
　　“董老师，我会的。”
　　“你看，我现在这班级师资力量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你留下来，能有更好的教育。”
　　伊芒满脸通红的点点头。那也许是伊芒的情窦初开，像初潮的月经却浑然不知，□□也才刚刚开始发育，渐渐隆起的乳白色像雪顶咖啡的椭圆透明盖子里浮在咖啡上甜腻的一圈一圈堆起的奶油。
　　伊芒向伊华要了钱，独自去了市中心的百货大楼，进了内衣店，店员掂量一下伊芒穿着校服不谙世事的模样，并不怎么上心地招待。伊芒都把店员势利的表情自动忽略，挑了一款样式简单朴素，纯棉的白色胸围入了试衣间，试衣间里贴了粉嘟嘟的墙纸，劈头盖脸的粉红色。锁上门，刷了白漆的不锈钢挂衣钩被结实地钉进墙里。读了两米高试衣镜旁边贴的正确穿内衣的示范。一葫芦画瓢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身体前倾45度角，将两根肩带搭上肩膀，双手反方向扣好胸围的三排扣，双手从胸围里分别把左右的侧乳往前拨，一对小白兔魔法般性感起来，伊芒害羞不已地欣赏着镜中的自己，像朵孤芳自赏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