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魇》喜寡

21、异心

　　殿外沂清春兰垂首候着，各捧食盒一盏，挑开盖来一看，俱是功夫足足的暑日甜点。有道凉粥从冰窖里提出来，时候选的正好，不凉不燥。
　　掀开青白碧玉的盏盖，铺面泄开一汪寒气，丝丝缕缕的雾凝成珠挂在缠金丝莲枝碗壁上，好一出雨过清莲图。
　　内里一方银耳莲子百合粥，熬得足足的火候，每一粒米都绽开肚皮，糯香十足。
　　他取了汤匙，先尝了口，温凉适口，才盛了半勺递到我唇边，淡道：“也来不及再取新的了，且委屈公主用下小人的罢。”
　　这话怪吃味的，倒不如说，他今日整个人都吃味得很。
　　我先咽下一口，细细嚼了才吞下肚。
　　“我何曾嫌弃过你。”他又喂来一勺，我生怕他觉得我嫌了，忙不迭上去又一口咽下。“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抑或谁给你气受了。”
　　我越想越不着边，自认为这宫里除了父皇母妃及皇后，倒没人敢在我面前失琢玉的面。
　　此刻四下无人侍候，我推开他第三勺凉粥，凑到跟前，捧着他瓷白的脸逼问道：“难不成是皇姐？她不是挺赏识你的？”
　　我在这胡思乱想，谁知这人一脸无谓，任凭我骑在他腿上，一勺一口地吃起我剩的粥来。直到最后一口，他竟侧过脸去，伸出薄红的舌尖，一点点将那汤匙舔舐干净。
　　“…！！”
　　“小人啊…怕得很…”他的面皮生得太好，端是一个垂眸，黑眸里星光破碎，就让我心疼得揉在一起。
　　“你怕什么。”
　　“昨夜乞巧宴上，长公主宴众芳群英，小人代御使之则行事，见了出戏。”他瓷白的面皮上，鸦黑的睫投下阴影，忽明忽暗。“镇国公张世子席上美酒贪多，醉意上头，硬拉着节度使家的幺女欲做情诗…”
　　我小小地吃了下惊，这张世子我见过几面，在太子哥哥的进学里，不过资质差着些，未能选上伴读，谁知本人竟是个好色之徒。
　　我便随口讲了几句他的事迹，无非能骑善射，是个训马的好手。
　　他的眼下是熬夜的阴影，疲态尽显，当真累着了。我极心疼他，日夜操劳，也不知多久没睡过好觉了，自打他因迁升搬离水渡洲，我竟再也不知他夜里几时归来，又几时去。
　　“你…对他倒是上心啊。”他淡淡开口，一把扣住了我欲抚他面的手。
　　这事我除却母妃送来的册子里有张世子的详细外，其他心思倒真没有，自然理直气壮，“不过些浅显的事罢了，随便一问大家都晓得。不过是你…醋了？”
　　我心下暗喜，被人惦记着的滋味总是太好。
　　他也大大方方，干脆地承认了：“是，小人就是醋了。”他抬眼，那对黑眸氤氲，似海似渊，勾得我甘愿沉溺。
　　“乞巧宴上青年才俊恁多，公主又是身份高贵，姿容绝丽，小人何德何能留公主青睐，这份…”
　　我打住他的话头，“停，你当真要讲这样的说辞吗？”
　　像是心照不宣般，他轻抿的薄唇再也压不住那一抹上扬的弧度，只轻轻勾住我的腰，将我与他贴得更紧。
　　“其实…只看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