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明段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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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林的分级制度，并不复杂，而且比起许多其他国家，仍留有保守余地。
全部文化作品与信网制度对接，共分为全年龄、R15、R18三个级别。全年龄级自不必说。
R15级别作品可能包含不那么显而易见、可能通过暗示表现出来的暴//力、粗俗语言或性//爱等大尺度内容。
R18级别则可能包含显而易见的大尺度内容，但经认定认为它们在艺术、科学等方面具有超过其负面影响的价值，值得在成年人范围内公开传播。
只要不是全年龄级别，作品就必须经申请认定通过。届时，信网系统会自动将它从不到年龄的用户眼前屏蔽掉。但如果不申请，则默认为全年龄级别，只要被人举报，作者就会迎来相当重的处罚。
总体来说是个好制度。
不过，其中有个华点，需要聪明的盲生来发现。
“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灵活节点。”宋情说，“一个有显而易见大尺度内容的作品，我们用什么样的标准，认定它到底是艺术价值更高还是负面影响更大。”
谢染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仍然不服气地咕哝道：“现在拍卖的这些东西，我承认它们艺术价值超过负面影响，值得存在于公众视野。但这只是‘值得存在’这样的级别，它们的定价与实际价值显然……”
“显然？这只是你认为的显然。”宋情轻笑道，“不然我们让全体成年人来一次匿名投票，看看结果？”
谢染：“你在开玩笑吗？！让大众来给艺术划定标准？”
宋情：“这难道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谢染又没话说了。
她知道她们所说不在同一个层面，她说的是理想，宋情说的是现实，争辩下去没有意义。况且，从自媒体发展以来，时代确实早已变了。
怅惘不甘之余，她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对于大众标准的嫌弃会不会是一种歧视。如果大众没资格为艺术定标准，那么艺术家就有了吗？
这之后一直到拍卖会结束，两人没再交流。谈话带来的思考让人走神，于是之后的时间便过得飞快，也不那么煎熬了。
舞台上漫天的结束彩带飘落时，宋情望向前排的陈岚及其秘书。
陈岚早在拍卖会开始不久的时候，便买下了一位老艺术家的画作。一般的买主并不会像宋情一样，下了台便追着卖主跑，于是陈岚现在正在与老艺术家做亲密交谈，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之后还有一场来宾内部庆功晚宴，宋情知道，陈岚会参加。但她自己打算趁着还没有人过来与她攀关系，便早早撤离。
宋情望向谢染，“走么？”
意外地，谢染摇摇头，“我要参加庆功宴。”
宋情微不可见地挑挑眉，“又是政治任务？”
谢染笑道：“这次是私人目的。你先走吧。”
宋情一顿，“我也有任务。”
谢染一个讪讪的眼神追着她离开的背影飘，“明明刚才还是要走的意思。”
……
厚重的橡木门关得悄无声息，灯光、音乐和谈笑声从世界里消失的一刹那，谢染感觉呼吸一滞，空气仿佛被加了重压。庆功宴进行到一半，她被请进了VIP间，单独与风铃集团总裁明段先生见面。
谢染落座于一把扶手上雕着仙鹤图的复古椅，中央椅面是一层讲究的坐垫，舒适、无声、短裙友好，却又不会过于柔软。当她发觉，自己竟是第一次接触到的时候这种不知名材质的时候，明白这可能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谈判。
“它曾经是末代皇帝的私有物，出自日本木雕宗师刀下，无价之宝。后上交国家，又偷偷流出来。”明段无声一笑，“谢小姐听了它的渊源，倒还坐得稳当。”
谢染连忙将手从昂贵的木雕图案上抬起来，“您可不能等我坐在上面了再说按秒收费。我家现在可经不起我这样挥霍……”
明段大笑，笑过又说，“后来它落入纨绔之手，竖子无知，嫌它椅面太硬硌得情妇的屁股疼，就让人在椅面上夹了那一层材料。所以，它已经毁了，你随便坐。”
谢染动动身子，倒是觉得它现在这样比较好。
这次见面是谢染约的。早在同意参加这次拍卖会的时候，她提出想与明段在商业拍卖方面合作，贡献出自家收藏的几件文物，没想到明段如此重视。
谢染见明段以闲聊开场，就知道他不赶时间，或者说，被谢染占时间对他来说很是乐意。
于是她面色一肃，得寸进尺：“我想先请您帮个忙。”
明段和善道：“你真不客气啊，说说看。”
“请您放宋情离开。”
明段一脸迷茫，“我的人把宋小姐关起来了吗？”
谢染轻叹：“看来您非要听听我的分析不可了。”
方才到宴会厅里请谢染过来的并非明段本人，也不是他的助理，而是一个身份暧昧的人物——年轻作家“安佰”。安佰比谢染还小一岁，是网络上炙手可热的新人作家，在这次拍卖会上也献上了自己的作品。不过他在传闻中更令人咋舌的一个身份，是明段的情人。
谢染和宋情却与他有另外的渊源。
谢染准备那部《女儿国》舞台剧的时候，帮剧组物色了不少可以指导他们的外系同学。东林大学人才济济，她找到了正在文学院读书的安佰，帮他们修台词。他的文字灵气充沛，性格颇有些恃才傲物的尖酸刻薄，但谢染觉得他单纯，和他关系不错。
后来两人渐渐走得近起来，谢染常常带他去拜访范芳心在文学圈的朋友，于是校内很有些关于他们的传闻。甚至直到安佰与明段有了一腿，还有老同学向谢染旁敲侧击地打听。
这一次再见时隔多年，安佰变化不大，一脸别扭“不登大雅之堂”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高攀了明段而有所改善。
安佰径直走来时，身边跟着一个明段的人，场内众人心知肚明，不免多侧目几眼。谢染接到安佰简明扼要的传话，他身边那位便示意为她带路，就这样要将安佰孤零零地扔在这群狼环伺的地方。
谢染当时还有些迟疑，一回神只见那位带路人恭敬地朝她身边的宋情点了点头。
“明先生对安佰费了心。”谢染发自内心地赞道，“他作为参与拍卖的创作者里最年轻的一位，若是不参加宴会未免太傲，若是参加，他那个完全不会社交的性格又应付不来那些人，明先生肯定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但那样一来，又好像公开确认了你们二位在传闻中的关系，对安佰是更大的伤害。”
明段面上不动声色，手上的茶杯盖缓缓拨开旋转的茶叶，眼梢流转着无穷的耐心。
“所以您看中了宋情这个保姆。要求我到一个私密的空间单独见您，让宋情担心，同时交出孤零零的安佰，暗示她，她在宴会上照顾安佰周全，您就会保证我的安全。”
明段默认了她的答案，“这里面有很多碰运气的成分。需要宋小姐对你足够在意，还需要她足够聪明。”
谢染：“反正您都猜对了。”
明段：“这是个平衡。既然你明白，为什么要打破它？”
谢染迟疑了一下，“您对安佰和我们的交情大概知之不多。宋情和安佰关系并不好，至少我上学的时候，他们互相看不惯。宋情今天原本不想留下来参加宴会，只是不放心我。而我找您谈，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有把和您交涉的目的和内容告诉她。再让她为我勉为其难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绑在一起……我做不出来。”
明段似乎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理由，怔了怔，笑道：“没想到，经过你父亲的事，你们两个孩子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关系。”
“陈家是陈家，她是她。”
明段深深挖了她一眼，并没从她毫不游移的目光里挖出什么遮蔽。他玩味地说：“要是我，不同意呢？”
谢染耸耸肩。虽然脸上渐渐泛起失望，却没有再想法子讨价还价，只是无话地垂眸坐在那里，腰板直得很，像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壮士。
但不论如何昂首挺胸，谢染仍然是个并不魁梧的女人。坐在曾属于皇帝的雕刻中，又被放置在这样一个，以大、阔为特点的中国古典厅室中，她并不能撑起与内心相符合的气势，反倒有几分被困感。
明段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安佰时的情景，可能是文人气质都有些相似，他们多思而少用肢体，手上没很多筹码却想要很多。
明段对这样的气质有所偏爱，他们总能激起他的保护欲。
明段看了她一阵，破开笑颜，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好了。”明段给谢染交代，“现在，可以谈我们的合作了吧，孩子？你想提供的文物，还有合作方式，有没有成型的想法？”
“没有。”谢染在明段的讶然中慢慢说，“我并没有在这方面和您合作的想法。对不起明先生，我骗了您，那只是我用来接触您的借口。”
“但我有另外的合作方案。我相信，比起拍卖合作，这个方案您会更加感兴趣。”
“我愿意帮助您，打败风铃集团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兴源陈家。”
谢染说完，第一次端起身前的茶杯。她知道明段需要思考的时间。
他要评估这个年轻女人助他成功的能力，更要赌她在做戏的可能性。方才固执坚持流露出的在乎，和此刻眼中仇恨的冷光，到底可不可能同时存在。
明段意识到自己差点忘记了这个孩子身份的复杂性，她不仅是文人世家的后代，更是一个失败政客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明段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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