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明段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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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万。”
甜美而缺乏人类感情波动的女性机械音，在偌大的会场中悠扬荡起。
在场的富豪显贵不约而同地望向出价者——那个坐在会场不起眼角落里的女人。脑袋一歪推推眼镜，在过多的、带有各种感情色彩的目光聚焦过来的时候，立起手中的一叠资料遮住半张脸。出价者正是宋情。
谢染就站在台上，站在拍品应该在的位置，加上精心挑选过的衣裙和淡妆，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拍卖品。
这是东林市影响力最大的文艺作品慈善拍卖会，由文化分级制度领头羊“有芝士网”，联合它的老合作伙伴“风铃集团”共同主办，邀请全国著名艺术家和政商界人士共唱大戏，并且在网上同步直播。
来参加的人比起争逐拍卖品，大多抱有更高的正面形象宣传目的，因此不仅打扮低调奢华，而且维持着佛光普照的表情。宋情却仿佛一个社畜在听入职教育，一脸厌倦，给人一种“我就是来完成一下任务”的感觉。
“是兴源集团董事长陈岚的女儿宋情！”网络直播中的男主持略带激动地说，“竞价刚刚开始，宋情直接将起拍价的四十万翻了一番。
“目前正在竞拍的商品，是作家范芳心的新书版权，包括了网络和实体发行权、其他艺术形式的改编权，可谓是全套授权打包。范芳心女士是近年来最炙手可热的新派作家之一，其数部作品被搬上荧幕，商业效益都非常惊人。可惜她今天没有到场，由她的侄女作为代理人。”
“我们看到价格飙升得非常快，现在宋情叫到了二百八十万。”
女主持笑道：“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宋情替她的舅舅陈释叫价。毕竟她今天是作为棠朝资本总裁陈释的代理人前来。”
说起这个，两个主持人交换了一下微妙的眼色，想起入场式时候的一段插曲，皆是一丝尴尬顺着脊柱爬上来，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机智地换成口播：
“本次拍卖会由有芝士网独家直播。我们的所有收入，和您的每一分直播打赏，都将进入风铃教育基金，用于减免启明新区部分小学、中学的学杂费，并择优录取郊区学生，进入城区学校宏志班，学杂费全免……”
此时价码的攀升速度变慢了很多，毕竟已经到了八百万级。
范芳心的作品只能在东林分级制之内发行和影视改编，虽然之前的经验表明，一部R18作品在这个特级市内的净利润就可以达到两千万，但是仅版权部分成本就这么高，还是太冒险。
慈善拍卖活动的本质是赔本赚吆喝不假，但赔多赔少，还是不一样的。
宋情还在加价：“八百五十一万。”
与此同时，会场内只剩两家还在与她竞争。他人的叫价明显地带有越来越久的迟疑，宋情却像个没有感情的叫价机器。只要对方经过挣扎后又一次新的提价，她马上再上调一万。
拍卖师举起手：“八百五十一万一次——八百五十一万两次——八百——”
女机械音：“八百六十万。”
会场中传来衣料窸窣，谢染面带得体的笑容，向着这位勇猛的金主爸爸颔首。
然而这次颔首甚至都还来得及完成。
宋情：“八百六十一。”
……
最终成交时，买主已经毫无悬念。宋情被请上来和谢染合影留念。
宋情走近了，谢染对她露出一个比得体的程度更灿烂的笑容，说：“我姑姑很可能会拖稿，甚至中途推翻重写，也有坑掉的可能。”
宋情挑起一边的眉毛，“我舅舅不会在意这一点。”
谢染低头笑笑，然后两人在纷乱的喀嚓声中握了快十秒的手。
“谢小姐请留步！”现场主持人说。
这是台本上安排好的。
谢染除了是范芳心的侄女、谢家的继承人，还有检察官这一特殊身份，原本不适合抛头露面。但领导一拍脑袋，觉得让这么个形象好气质佳的职工，去展现一下我们司法人员的风貌，也不错。
于是，她肩上就负有了一项政治任务。
谢染听完主持人的问话，得体笑道：“我姑姑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依靠于我们东林市的文化分级制度。她的作品突破了文字的限制，极其强烈的对性、暴力和惊悚成分的描写，给人仿佛图片影像一般的感官刺激，这在分级制度出现之前，是不可能发行的。
“这项举措让东林的文化产业生机勃勃，养活了无数艺术家，也满足了各年龄层、各文化偏好的人们的精神需求。所以今天，姑姑用自己的新作品回馈给东林。文化教育不分家，希望也能为东林做点什么吧。
“另外，也非常感谢有芝士网。有芝士网是东林第一家采用分级制度的网站，如今硕果颇丰。我们获知，网站很快会将分级制度推广到川阳省，这是我们成功经验的传播，预祝有芝士网和分级制度大获成功！”
话音刚落，几十公里之外的公诉一处办公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欢呼。
“小谢的特写！太好看了真给咱们司法口争脸！”
“说得太好了，都看不出来是在背词！”
郭盼盼坐在屏幕正前方，笑骂道：“吵死了，你们人人都有电脑，干嘛都围到我这里来。你，小秦，回你隔壁去！”
秦浩然挠着头笑哈哈，既不反驳，也不回他的隔壁去。
话没说完，就被一位大哥打断了：“看看看，她下台了镜头还追着她呢！”
李姐：“咱们小谢好看，镜头自然喜欢。诶，宋情还扶着她下台阶呢。”
办公室里啧声一片，无不表示宋情太会演。
秦浩然：“宋老师怎么还跟着谢律？她不和兴源的人坐一起吗？”
李姐和郭盼盼一同嘘声，表示你连这陈年老瓜都没吃，你根本不配在我们司法口混。
秦浩然继续挠头：“资料我一般需要用的时候才查，哪想到会用到这个……”
郭盼盼拉开评论区，指着热度最高的评论说：“这瓜有点长，但可香，而且是咱们东林法律人必备知识点。”
这一评论楼层有标题，名叫《从入场时的直播事故讲起——关于兴源陈家你应当知道的事》。
来看直播的网友们，其实对拍卖品没什么兴趣，看的主要是与会的富豪帅哥美女。而兴源又无疑是话题度最高的一家，于是这层楼一直被顶在首位岿然不动。
“大家都知道，宋情从来不参加拍卖，平时行事也跟陈家分着。今天是陈岚带着助理先到场的，后来宋情一个人来了，接待的可能是新人，就晕了。本来名单上没写宋情，接待的就默认她也是跟着陈岚来捧场的，把她给引到陈岚的坐席那里去了。到了之后陈岚脸色非常恐怖。
“宋情是真坏啊，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她气她娘时那种兴奋。她公开说自己是陈释的代理人，是来买范芳心的新书版权的，不跟陈家一道。陈岚的脸色……
“至于陈岚为什么那么生气……大家都知道陈释吧？小陈岚十好几岁的亲弟弟。
“兴源是城乡结合部起家，陈老佛爷在商业头脑上很新潮，但是家庭社会观念很传统，这从陈岚姐弟俩的年龄差距就看得出。老佛爷本来想把皇位传给儿子，谁知道陈释是个异类，刚高考完就表示自己不要家业，带着一张八千块钱的银行卡跑路。
“没想到，陈释真的有点东西，到他硕士毕业的时候已经赚了上百万。后来就不用说了，成了棠朝资本的总裁，陈老佛爷没办法，只能让女儿来管家业，陈岚也很争气，干得比她爸还好。
“陈释真正惹怒本家的，其实是一场恋爱。大约六七年前，陈释热烈追求当时还没有很大牌的范芳心，手笔之大闹得满城风雨，真是把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爱上我搬到了现实。范芳心一开始并不鸟总裁，驳了他好几回面子，所以陈家对她印象很差，但是陈释就跟中了蛊一样，最后俩人还是在一起了。过了没多久，范芳心就把陈释甩了，陈释还为了她跟家里大吵一架，从此驻扎在首都，几乎再也不回东林，这么多年也没结婚。”
看到这里的秦浩然，跟不少网友的反应一样：“这也太狗血了吧，我觉得有点假……”
但现实就是这么狗血，一圈的同事都向他保证了真实性。秦浩然继续往下看。
“下面说宋情。宋情这个人。豪门代有人才出，陈家专门出逆子。
“兴源现在最大的股东是老爷子，但是最大的执行权握在长公主陈岚手里。宋情虽然是兴源最小一代唯一的财富继承人，但是从事了法律行业。她这比她舅舅的行为还过分，陈释还有个姐姐可以继承皇位，她可是家里的独苗啊（如果没有私生子的话）。但就这样，她也没像陈释一样跟家里闹僵，可见其不简单。”
此时有人感叹：这都什么年代了，陈家为什么还要握着家族企业的旧观念不放？
“但也是在大约六七年前，知情人说宋情跟家里闹过一次断绝关系，并不是因为家业。有人爆料说，是因为坚持要跟家里不同意的对象谈恋爱。emmm陈释能干的出这种事，但宋情明显不是这种恋爱脑的人哈。所以这成了迷，但我们现在也能看出来，她跟她妈关系不僵但也确实不好。
“所以你们能体会，宋情大庭广众地对她妈说，自己是陈释的代理人，还是特意来买范芳心的版权，这话有多气人了吧？”
就在大家围绕着这出豪门狗血盖高楼的时候，一位网友非常严谨地抓住了故事中的一个细节。
这位网友留言说：“楼主，有一点你说的不对。宋情原来不是没参加过拍卖。六年前宝龙，一件麦卡伦1926被一个人出价84万美元买走了，那个人其实是宋情的代理。这在富豪圈里是公开的秘密。不过这确实挺反常，因为她根本不喝酒。
“她传闻跟家里闹断绝关系的时候也就是在那个时期，说不定还真是买来送给哪个小男朋友的。”
其他内容都被传得言之凿凿，唯独最后这一局，因为太不符合宋情的高冷人设，并没什么人相信。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明段案（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