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峰回（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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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染已不再是那个一用宋情逗几句就手足无措的谢染，高攀当然也不再是会被谢染的思路耍着玩的高攀。
一阵沉默之后，高攀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别装傻。你让我查的那个电话，我查出来了。”
谢染睁大双眼望着他。
所谓“电话”一事，还要追溯到谢染跟着林翊拜访完胡燃家之后。
那天在河边，谢染关于胡燃和许茂才在案发前后有没有和靠山联系过这一问题，提出了一点想法。虽然只说了一两句就被林翊以“侵犯通信自由”的原由否掉，但是念头的种子悄然在心里发了芽。
信网时代，对个人通信隐私的保护十分到位。任何一个号码的通信记录只能由公安机关从信网系统中查找，或者账号的拥有者本人凭借信网密码查询。谢染只有胡燃和许茂才的电话号码，却想要自行查询他们的通讯记录，显然做不到。
但是这一困境，在她和秦浩然哄骗胡莘那一天之后，出现了一丝透光的裂缝。
——胡莘在登陆胡燃的信网账号，展示自己的被封号记录的时候，输入过网络密码。那个密码和胡燃电脑的开机密码是同一个。
谢染注意到了，并且死死地记在脑海里。当时她就存了个心思：如果胡燃够懒，那么也许可以用这个密码试一下。
结果顺利得惊人。
当天晚上，宋情在自己的卧室里被她包裹成了一条蚕宝宝，而她在书房里，望着屏幕上的通讯记录清单，目光锁定了其中一条。
时间正是案发前后。从胡燃的手机拨出一个通话，通话持续了八分钟。
胡燃与这个号码的历史通话记录很少，谢染一共搜出了四次，每两次之间至少相隔数月。而第一次联系是在两年前，胡燃因为对女老师进行荡/妇羞辱而被开除学籍的时候。
谢染相信，这个号码的主人，很可能就是“靠山”。如何找出主人？思索之下，她只能冒着将高攀卷进来的风险向他求助。
其实这一拜托就发生在上周，但近来事情太多，尤其今晚更是忙得令人头秃，如果不是高攀现在提起，谢染还真想不起来有过这么一茬。
高攀凝视着她：“我不仅查了这个号码的归属，还查了它的通话记录。”
谢染愣了愣，“你是说……”
他的目光前所未有地锐利，一时间谢染觉得自己好像不认得他了。这怎么可能是那个沉迷游戏挨打的、搞不定男女关系的憨憨直男？
高攀的意思非常明确。他现在已经得知这个电话在什么时候和谁有过联通，得知了它在胡燃案中的位置。于是他们两人的地位颠倒了。
他在威胁她，不坦白，就不会告诉她答案。更重要的是，他之所以会这样威胁她，一定是因为这个答案非常离奇。大概率是一个他认识且十分重要的人物，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谢染怔忡着。她没想到，高攀竟然凭借一系列的偶然，几乎触及了自己一直对他隐瞒的所有内容。
可世界上，从来没有纯粹的偶然。
细数下来，谢染回到东林，仅仅三周。三周之前，她望着高攀打游戏的背影，还在想这个傻子对自己的一切请求都不会多想。而今晚种种，当高攀手握答案反将她逼到角落，她突然发现也许傻的是自己。
回忆起来，到处都是端倪，她却从没注意到，高攀也和她一样，长大了。
谢染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不可能，也不想再瞒着他。
为高攀从头到尾讲述一切，花了不短的时间。车内重新归于静谧时，高攀一如往常地操着傻傻的口吻：“这么回事儿啊。”
谢染满怀希望地望着他，等他说出那个电话的主人。但高攀似乎忘了自己的保证，颓然靠在车座上，脑袋仰靠着望着车顶，仿佛穿透车顶而望见了虚无的天空。
“这里面一层一层的，这么多事儿呐。”他笑了一下，仿佛疲惫般呼了口气，“这么多事儿，你想一个人搞清楚？嗐，也不是一个人，你还让宋情知道了。就算她们家可能是罪魁祸首之一，你还是找她商量了。”
谢染虚攥了攥拳，心知自己无话可说。
“谢染，你还记得那会儿你跟我抱怨宋情么？说她不是霸总胜似霸总，她遇到问题不跟你说，你遇到问题她却总是帮你做决定。你眼里，她永远是老师，是业界大佬，是姐姐。我跟你说，别怪她，她就是想保护你。你说什么来着？”
高攀自问自答道：“‘不是保护，是不信任。’”
“高攀……”
“咱们几年没见了？”高攀仰着头问。
“虽然从小到大，我确实一直不如你们，我好像……确实没什么值得你们信任的地方。但是……”
谢染很害怕。二十年来的偏差值突然被他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让她这个优势者很害怕。她盲目地小声道歉，却见高攀“草”了一声，闭上眼睛，眼角在黑暗里闪着点光。谢染无所适从，这么多年来，不论她如何开玩笑，高攀都没真正在意过。
“对不起”从高攀的右耳进，草草转个圈便从左耳溜走。也许令人焦躁的等待和沉默，让熬夜的人变得太感性。高攀说不下去，脑子里却翻腾起一直被他掘地三尺埋藏起来的回忆。
小时候他也想过超谢赶宋。不就是早起读书晚睡做题吗？不就是不要周末不要假期吗？但他就他妈坚持了俩小时，然后就不得不告诉自己：牛人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那天他特别难过，难过到都没去找谢染玩。
过了一会儿，高攀睁开眼，没看她，只说了个名字：“林翊。”
谢染一愣，“你说什么……”
“号码的主人，你们副首席，林翊。”
高攀说完，便下了车，透过墨色的玻璃，谢染石化一般的脸庞被月光照成苍白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峰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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