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峰回（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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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小区门口等高攀的时候，谢染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高攀是如何知道许茂才和胡燃案有关系的？
虽然她方才连问了高攀三个问题，但那三个问题却以这个问题为基础。
要知道，她从始至终都在注意，不要让高攀知道这个案子的真凶很可能是许茂才。因为高攀对孔知音和谢文祥的感情同样很深，并且远没有她那么强的隐忍度，她不知道高攀会做出什么行动。
先前与乔伊晨比赛，她虽然无法隐瞒赌注是鉴定DNA，但一直没有告知乔伊晨这DNA属于谁，就是怕她捅给高攀。目前知道许茂才涉案之事的人，应该只有宋情、秦浩然和许峰才对，而这几个人要么口风很紧，要么和高攀毫无接触。
莫非是宋情？
绝对不会。谢染摇摇头心道，这也太崩人设了。
哪怕黑夜深沉，高攀的的眼中也闪着无法抑制的兴奋之光。车门一关，他马上操着一副警匪片男主角的口吻说：“咱们很可能得熬一晚上，困了你就先睡会儿。”
仿佛又回到了他沉迷卧底小说的那个年代。
谢染哪顾得上困，瞬间开启审讯模式，“你怎么知道是他？”
“什么是他？是谁？”
“许茂才！你怎么知道我怀疑凶手是他！”
“哈？？？”
高攀的兴奋瞬间换成了满脸的惊疑，目光在空气中恍惚飘逸，抓不到个头绪。看着他这副茫然相，谢染脑中“叮”的一声，她觉得自己刚刚可能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高攀恍惚了一会儿，脑子转过弯儿来了，“许茂才？！草……”
“所以拿去检测的头发是他的？！”
他的声音在车里的密闭空间里炸开，这还不够，他愤怒地一掌拍在方向盘上，停在红灯前的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鸣笛。
“谢染！”高攀和鸣笛声一起喊。
副驾上那个犯了瞒报事实罪的罪犯怂成一团。
车载时钟和谢染的腕表一起滴答滴答，在安静的环境里成为谢染供述时唯一的背景音，和审讯室里的感觉差不离。
谢染没办法，坦白了她是如何发现胡燃可能在包庇许茂才的，她说得异常诚恳，反省态度优秀，但心里的小九九一刻也没停转。
她没想好，该不该让高攀知道，掩护许茂才的本质上不是胡燃，而是某些权力人士，而这些权力人士，极大可能来自他们公安。
若高攀不知道，他可能没防备地跑到这些人的眼皮底下调查许茂才，从此被顶梢。可若知道了，他直接调查起领导来可怎么办？那就不只是被顶梢这么简单了。
待她剔除杂质，仅讲完不带权力人士的许茂才线，仍然没能权衡完利弊，于是言尽于此。
高攀听完，冷面不改，显然还在气头上。
“是门卫大爷告诉我的，说我朋友被一个男的追，我朋友为了躲进局里，拍门拍得魂飞魄散。”
原来是老大爷，她把这茬给忘了。
谢染一囧，“倒也没那么夸张，魂飞魄散什么的……”
高攀一个眼刀甩过去，她乖乖噤声。
高攀当然不会放任这件事这样过去，他当场调取了分局门口的监控。
这个监控的视野范围有限，基本只能囊括大门内外几米，最远到马路边沿。他等到目标男人出现，观察到他一瘸一拐但相当迅速地追上去，一边追一边伸着手，状若尔康。谢染进了分局大院后，男人站在铁门外面张望了好一会儿。
此时高攀注意到男人跛脚的特征，觉得似乎触碰到记忆的边缘，却朦朦胧胧叫不上名字。多亏了老大爷神队友提醒他：我听见你朋友跟她朋友说，叫许什么才。
高攀瞬间想起来了。
谢染听到这里，嗫嚅道：“你真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面记忆力强。那老大爷也是……可是，你只是看到他恐吓我，就决定现在去堵他？”
“因为我觉得他不是恐吓你。”高攀说，“在公安局门口恐吓别人也太作死了吧？你当时急着逃看不见，我从上帝视角看，他像是想拦住你，找你有事。”
这回轮到谢染惊疑了。
除开追逐谢染时的尔康手，监控中，许茂才在铁门外站等无果，居然坐到了分局门口的石头台阶上继续等。出于恐吓目的，是不会做到这种程度的。
就在坐等的期间内，他在追逐谢染期间一直伸进夹克衣襟内侧的那只手掏了出来，拿着厚厚一大叠东西。
高攀当然看不清细节，只知道最上面是一个红色的小本。他翻开小本仔细盯着看，这时老大爷走出来欲向他询问情况，他见有人来，慌乱之下本子掉在地上，他又迅速捡起，拍拍上面的土。
看这珍重的样子，高攀都怀疑是结婚证。
“那当然不是结婚证。是护照。”高攀说的十分起劲儿，看他重新拥有了高光的眼睛，大概是已经忘记他现在应该接着生气了，“我想着，他这么想找你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就查了一下。发现他今天刚拿到了瑞士签证。普通人办签证你知道，怎么也要一个月吧，他这个一周就办下来了，走的是公务。”
他那样一个劳务派遣的保安，谁给他走的公务签证？
当高攀说出这一点的时候，谢染便知道，“许茂才背后有人”已经瞒不过他了。
不过，谢染还有一事不解，“你怎么有权查到这个？”
“经侦本来就有权查公民的现实和网络动向信息啊，网络时代我们可比刑侦重要。”高攀不无骄傲地说，“只不过这权力平时不是我的。应当今天晚上值班的同事有事，跟我换了班，正好他有权查，我就用了一下。嗐，别这么看着我，合法合规。”
谢染侧目，心道你还甩锅，绝对是你想跟小乔同一天值班，央求人家换的。
许茂才拿到签证，并定了今早飞往瑞士的机票。
光这个事实就很让人奇怪了。许茂才，一个瘸腿保安，突然要飞瑞士？
而在即将出国的这一晚，他居然跑到公安局门口追谢染，想要说什么事情。这实在是一件必须堵住他弄明白的事。
“可是……他怎么知道你今晚会在分局？”高攀唯独对这一点想不明白。
谢染说：“他不知道。”
高攀拧眉。
“他来分局是因为和某人约在了分局对面的巷口，当时两人还小打了一架。而我，他是碰巧看见我的，可能临时想到有事需要找我吧。”
谢染灵机一动，“现在我合理怀疑，他就是来拿护照的，那么他约见的那个人……高攀，对面那个巷口上面也有摄像头，你能调来吗？”
高攀摇头道：“那是交管局的，私自搞不定。”
车子在空旷无人的大马路上狂奔，很快就到了五环边，钻进许茂才所在的拆迁户小区。高攀把车停在单元门口那一侧，最西边的大树下，这样就能将所有单元门口的一切动静尽收眼底。
许茂才的飞机七点离港，他四点钟就得从家出发。谢染和高攀大约需要原地打坐一小时。
为了最大程度地谨慎，打坐过程中灭车灭灯，更是不能开音响。这种情况下还要神经高度紧张地盯着五个单元门。这种事刑侦的朋友们做起来都嫌煎熬，就更别提机房少爷经侦和案卷学者公诉律师了。
“哦。”两人如死人一样静默了十分钟之后，高攀突然说。
谢染：“哦？”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啊。”
谢染心跳一滞，但没有表现出来。
她扭头望着高攀在月色下异常冷峻的轮廓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还是瞒着很多事的。
“比如我没有告诉过你，小乔曾经把一个模糊交往中的准男朋友扎了八刀，刀刀破坏脂肪组织鉴定为轻伤，因为他追她的过程中还忘不了白月光。那天游戏比赛的时候她带着那副刀具，如果你当时故意放水输给我，那人就是你的前车。”
高攀受到了十万点打击，瞬间抱头，要不是因为残存的理智禁止他大喊大叫，他的羞愤交加的吼声怕是要震掉外面那柯树上的叶子。
半晌，高攀抬起头，挺起胸，想好措辞，开始反击。
“我瞒着你的事也挺多的。你知不知道，宋情曾经怀疑咱俩有一腿，单独找我谈过。”
“哦？”
高攀：“她约我去了一家人均五百的地方吃饭，上来就阴阳怪气说些奇怪的话，我忘了她怎么说的，太弯弯绕了，反正大概意思就是损我没钱，养不起你。”
谢染的世界观震撼了，宋情是一个极度理性的人，从来不会和吃醋、嫉妒这种心态挂钩。
她相信宋情的话一定不是高攀理解的这一层浅薄意思，但这一层一定也包含其中。哪怕它仅仅占据百分之一的存在感，谢染也意识到，原来她并不了解宋情的全部。
而实际上，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宋情真正说了什么。
那天宋情说：“谢染是一个毫无金钱观念的人，她只喜欢享受成果而从不在乎这份享受需要花多少钱，因为她有的是钱。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高格调和对世界一视同仁的慈悲，需要多少资本的支撑……”
幸运的事，六年的颠沛之后，她再也不需要知道了。
高攀：“所以说我特讨厌宋情，她有什么话都不直说。吃到最后只说这顿饭是为了感谢我前一天晚上照顾你生病。草，你知道那顿饭我吃得多心惊胆战么，她手里的叉子我感觉分分钟要当飞镖扔过来。”
谢染想起来了，确实有一次她高烧不退，阿姨回家探亲，宋情出差，高攀就去她家里一个人照顾了她一晚上。但那时候她们明明还没在一起呢，谢染也就没告诉她，鬼知道宋情是怎么知道的！
谢染春和景明波澜不惊地说：“所以她给了你巨大的精神损害，你现在要找我补偿么？她又不是我妈，再说父债子偿那一套早就不合法了。”
高攀没能达到使她同样羞愤的目标，一脸挫败。谢染扭头望着窗外，内心震荡，心想要是有机会可得用这事损一损宋情。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峰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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