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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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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世篇第九章大漠
安羽定定地看着车窗,窗帘随着马车的颠簸一开一合,外面的景色比之前更加荒凉,她无心去想他们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只有秦丹和魏无忌的脸在她脑海中交替出现着,这两张她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让她的心越来越冷,无依无靠的感觉笼罩下来,她想起父母,想起大学里的同学,甚至想起食堂里那个常吝啬地把肉片从菜勺里抖掉的胖阿姨,然后便再也抑制不住地伏在膝盖上落下泪来,她果然还不是什么武侠世界里的女侠,也不是朱亥师傅口中那个聪明过头的妖孽,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懵懂得不能再懵懂的二十岁女生,这里的人和事,甚至连这个身体都不应该属于她,如今她的处境不过是她自作聪明和得意忘形的恶果。
魏凌寒坐在安羽的对面,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同情。“君上如此安排也是无可奈何。北地虽说苦寒,但至少远离这乱世纷争,而且君上所托之人定不会亏待了你。”
安羽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只抱着膝盖埋着头不想答话。魏凌寒见她这样只能叹了口气,车内却有一个尖锐的女声呵呵冷笑了几下,“远离这乱世纷争?!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想远离,呵呵,去阴曹地府吧。”
安羽抬起头看向说话的宛姬,她被绳子绑着蜷在车厢一角,头发凌乱,眼窝凹陷,本来白嫩的肌肤被绳子勒出一道道血痕。这些日子来,她从哭喊求饶到嘲讽谩骂,再到如今的歇斯底里,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宠姬落得如此下场,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怜。
魏凌寒一个巴掌甩在宛姬脸上,骂道:“哼,到了那些蛮夷的手上,倒看你想如何争斗?!”
宛姬似乎早已无所谓生死,她昂着头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道:“此番斗不过如姬,是我没有她狠,没有她间诈,如今我和我大哥的下场就是以后如姬和你们的下场。”说着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有种,你沙了我,沙了我啊。怎么,不敢?还是你和那个魏无忌一样都是如姬手中的一条狗呢?”说完竟爆发出刺耳的笑声。魏凌寒嘴角微微抽动,从腰间缓缓拔出刀来,在宛姬的脖子上比了几下,突然一刀刺入她的哑穴,宛姬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痛苦五官和身体都缩成一团,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安羽惊得一手捂在嘴巴上,把刚要发出的尖叫吞回了肚子里。魏凌寒背对着她,用宛姬的衣服擦拭着刀上的血渍,然后他转过身来,对着安羽儒雅地一笑:“没有吓着你吧?”安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魏凌寒收了刀,轻叹口气道:“看来秦公子教你的东西还不够多啊。”
安羽放开捂在嘴上的手,犹豫着道:“我要是跟着你和信陵君,能学到什么呢?”顿了顿又道,“沙人的事情我早在六岁就学会了。”
魏凌寒看向安羽,无奈地笑了笑:“在这个世界上,沙人也许是最基本的生存方式。但是如果是信陵君的话,也许他会教你沙人以外的方法。”
安羽道:“沙人以外的方法?你是说勾结,欺骗,权谋?还是什么?”
“是仁义!”魏凌寒认真地说,“真正做大事的人需要有一颗仁者之心。你说的那些只是偶尔需要用到的手段。”
安羽听到这话突地觉得可笑:“这就是所谓的仁义?”
魏凌寒随着安羽的目光看了一眼已经晕死过去的宛姬,“这是做事的手段,”说着他伸手拍了拍安羽的头,“你长大后也许就会明白了。”
安羽看着他:“为了成就别人,你就宁愿做一枚棋子么?”
魏凌寒笑道:“普天之下谁又不是老天的棋子呢?”
越往北天气越是寒冷,魏凌寒早就准备好了御寒的衣物。安羽裹在厚厚的毛裘里懒得动弹,宛姬哆嗦着蜷在一角,身上的绳子早就被解开,然而穴道被点,哑穴又伤,她想发疯都没有办法。
魏凌寒这几日来有些谨慎过头,时不时就要吩咐外面的马夫注意周围的环境,他自己也常立在马车前头凝神观望。大漠草原早已被积雪覆盖,白茫茫的大地之上只有车轱辘划出来的两道痕迹。
这日旁晚,夕阳扫却了雪后的阴霾,安羽只觉暖和了一些,便趴在在窗前往外看。谁知马车一个颠簸,突然停了下来。安羽险些摔在宛姬的身上。马一阵嘶鸣,车子又迅速地晃动起来。安羽扶住车厢的壁板尽量保持着平衡,嘴上却慌张地叫道:“魏凌寒,魏凌寒。”
魏凌寒从车头转了进来,面色冷峻地看了一眼安羽,也不说话,一把抓了她抱在胳膊下,纵身跳下了马车。
安羽叫道:“魏凌寒,怎么回事?”
其时天已泛黑,天边突然亮起一道绿悠悠的光来,那光忽闪忽闪,从西延伸至东。马夫一手提了宛姬站到魏凌寒身边,“大人,马受了惊,看来是不能用了。”
“恩。”魏凌寒点了点头,指着那道光说,“你认为如何?”
马夫道:“小人在大漠多年,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顿了顿小声接着道,“这狼群倒不像是来觅食的。”
狼群?!安羽惊得再次看向天边,果然,那星星点点的幽冷绿光竟是活的。
魏凌寒道:“听说北部今年雪情严重,难道是饿疯了?”
马夫摇了摇头:“不像,狼多是小群出动,这么多狼一起,定有什麽大事。”
魏凌寒叹口气:“我们安全脱身的机会有多少?”
马夫沉默了半响,才慢慢摇了摇头。
魏凌寒表情更加严肃,“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马夫道:“冲出去是不可能了。狼群似乎离我们还不算太近,可以先搭一个雪墩,再想办法生火。或许能够躲上一躲。”
几人寻了地方搭雪墩,狼群却似乎不想给他们生存的机会,眼看那道绿光一步步逼近,安羽颤着声音道:“要不先生个火?”
魏凌寒点了点头对马夫说:“可以么?”
马夫道:“不可,单只狼或者小群狼或许生火有用,但是这么多狼,我们如果不先找个躲藏的地方,生火只能是把狼招过来。”
安羽绝望地哀嚎了声,却见宛姬瞪大了眼睛指向他们身后。安羽顺着宛姬的手看去,身后竟然火光冲天,黑压压一片人影如鬼魅般凭空出现在天的另一边,偶尔传来几声马蹄踏在雪上的声音,那群人却异常安静地骑于马上。突然,为首的一人高呼一声,接着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起,马嘶鸣着,为首的那人带头冲了过来,他身后接着涌出无数个举刀呐喊的骑士。
安羽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拍魏凌寒,魏凌寒早已发现了身后的人,他一把抱过安羽,向旁侧翻了几翻躲过那些冲过来的马蹄。
马夫也带着宛姬跳了过来。“是匈奴人。”他说。
“匈奴人?”
马夫喊道:“不是冲我们来的,是狼群,匈奴人在和狼群争夺地盘。”
果然,另一边的狼群也骚动起来,骑士们很快和狼群混在了一起,狼跳起来撕咬,丝毫不畏惧明亮的火把,骑士手起刀落,完全无视狼的利爪和尖牙。人与狼的一场大战活生生地展现在安羽眼前,她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弯刀,那些飞溅出来的鲜血和分离的支体,那些森白的狼牙,还有那些骑士狂热的表情,一切都有如噩梦里的场景,她呆住了,手紧紧地抓住魏凌寒的衣襟,耳边那些嘶喊声似乎在离她远去。
突然一道逼人的目光从那些骑士中透射过来,安羽心中一凛,她听到那道目光的主人用匈奴话喊道:“抓住那个汉人女孩。”
马夫听得懂匈奴话,他转过头来叫道:“大人,他们要抢女人。快跑!”
马夫话音未落,就有七八骑马奔了过来,匈奴马矮小善战,马上的骑士包围过来,一刀刀逼得魏凌寒没了退路。魏凌寒一手抱了安羽,难免受到牵制,对方人多势众,几个回合下来他右肩受伤,腰间也被划了一刀。
“慢着!”其中一名骑士突然制止住其他人,用匈奴话道,“是个勇士,我要单独和他决斗。”
安羽看过去,此人也就十三四岁年纪,头发绑成几股辫子,上面结了几个玉质饰物,面容清秀,倒不像个外族人,眼神却格外狠戾,正是先前那个说要抓她的人。
几名骑士听到少年的话,都纷纷退到一边。狼群早已被杀退,更多的人围了过来。魏凌寒把安羽交给马夫,小声叮嘱他找机会逃跑,自己却从衣角撕下几片布头绑在右肩伤口上,提了刀迎向那少年。
那少年突然用汉语道:“你受了伤,我这么跟你比是不公平的。”说着把手中的刀丢在一边,“如果我赢了你,就把那个女孩子留下来,如果我输了,就把我的马送给你。”
魏凌寒嗤了一声道:“蛮夷之人,拿人和畜生相提并论。如果我赢了,要你项上人头。如果我输了,就留下我的人头。”
人群中有懂汉语的人,听到这话都抽出刀来,少年挥手止住了他们,道:“好!谁输了,谁就留下人头。”
两人再不多话,魏凌寒举着刀先发制人,刀到之处无一不是要害,那少年年纪虽轻,但经验不浅,每每都轻松躲过攻击,他手中没有兵器,招式却多变,突然一个翻身转手,竟生生地把魏凌寒手中的刀给夺了过来,然后他左脚飞出,击中魏凌寒小腹,魏凌寒闷哼一声摔在一边。
那少年站定后笑道:“你输了。”然后他指着安羽,“不过我不想要你的人头,我还要那个女孩子。”
魏凌寒哼了一声,突然翻身而起踢倒身边一人,抢上一匹马后急转到安羽身边,马夫会意,把安羽丢了过去,自己也砍倒一人抢得一马。
安羽缩在魏凌寒怀中,只觉风呼呼地有如刀割般划过脸颊。马跑出几步,魏凌寒身子一倾,突然从马上摔了下去,安羽跟着摔在他身上,她惊魂未定地去看魏凌寒,赫然发现他的背上正插着一只羽箭。一起跑出来的马夫也在不远处被射落于马下。
一骑马奔了过来,马上的少年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握着把弓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安羽,得意地说道:“他是个勇士,但是,现在你是我的了。”
安羽低头去看魏凌寒,他瞪大了眼睛,双手还呈握住缰绳的姿势,修长的身体还热着,那根刺入他后心的箭却突兀地泛着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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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帐内烧着的炭火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一人正坐在床榻之上细细打量安羽。安羽跪在地上低着头,兀自出着冷汗。少年抱胸站在一旁,另一个年纪比安羽稍小一点的男孩正蹲在一边,时不时用指头戳戳安羽的脸。
“娘亲,她是妹妹么?”小男孩说着又抓起安羽的头发拿在手上玩。
女人笑道:“巴提想要妹妹了?”
男孩爬到女人身上点头如捣蒜,一边的少年哼了一声道:“妹妹有什么好,妹妹只会在家挤羊奶。娘亲要生弟弟,而且不能像巴提一样,连摔跤都不会。”
叫巴提的男孩睁着大眼睛看着哥哥,把一只手指放在嘴巴里吸允,女人道:“伊万,你爹爹可回来了?”
少年突然兴致高昂起来,他无不得意地说:“爹爹正在帐篷里和叔叔们喝酒,我们今天杀退了狼群,我还打赢了一个汉人勇士呢。”
“汉人勇士?那他现在在哪?”
“已经被我一箭射死了。”
“死了?”女人跌坐回床榻上,脸上突然露出疲惫的神情,“伊万,你带巴提出去玩,娘亲有点累。”
“娘亲。。。”少年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女人撑着额摆了摆手,他上前把巴提抱了过来,又一下扯住安羽的头发往外拉。安羽疼得心里骂娘,又不敢放慢脚步,只得跟着出了毡帐。
出得帐来,那少年一脚把安羽踢翻在地,“就是你长得太丑了,才惹娘亲生气的。早知道就不带你回来了。”
安羽气得肺都要炸掉了,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少年的鼻子骂道:“皮!放你niang的狗皮!我特么想跟你回来了么?你妈是看到自己生出你这么一个顽劣的毛头小子,后悔难过着呢。”故意上下打量少年一番,“还嫌你弟弟不会摔跤,也不看看你自己这副身板,绑一头的辫子,男不男女不女!人Yao!。。。”骂着骂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骂了些什么。
少年瞪大眼睛看着安羽,过了半响直到他怀中的巴提伸着小手对安羽唤‘姆妈,姆妈’时少年才反应过来,“你,你听得懂我们的话?”
安羽正骂得喘气,懒得回答少年,只用眼睛狠狠瞟过去。那少年又是一愣,突然他把弟弟往安羽手中一塞,自己却跑出几米远,才反过头来指着一个帐篷叫道:“巴提的帐篷在那里,记得热羊奶给他吃。”说着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这是哪跟哪啊?安羽愣愣地站在原地,巴提用沾着口水的手指戳着她的脸,嘴上仍叫着‘姆妈,姆妈’,安羽心底哀嚎一声,无奈地拍开那根湿漉漉的指头,道:“再叫我姆妈,我搬断你的手指头。”
安羽死活都没想到,自己马上就被安排在巴提的帐篷里帮忙,负责巴提的起居饮食。巴提和伊万是部落首领虚连题诺达和秦氏的孩子,秦氏是汉人,身体一直不好,带大两个孩子的是姆妈吉吉。听说吉吉是个又黑又胖的女人,平日里很是凶悍,只有她能镇住两个顽劣的孩子,不过因为一次传染病在不久前去世了。巴提帐篷里的另外一个女奴叫拉蒂亚,是个脸上有些红色的雀斑,鼻头尖尖的可爱女孩,和夏桑的性格有些许相象,安羽了解的很多这个部族里的事情都是从拉蒂亚那里听来的。
“羽毛,你们汉人是不是都喜欢□□致的小点心?”部族里的人对汉语熟悉的不多,当安羽用匈奴话告诉他们她的名字是羽毛的羽时,大家都开始唤她羽毛。
“也不都是吧,但是汉人讲究色香味俱全,就是说一样东西不仅要好吃,还要闻着香,看着也要漂亮。”
“难怪夫人每天都愁眉苦脸的,听说她以前是汉人里的大小姐,吃的东西都是用刀子雕出来的花呢。”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啦,汉人里的穷人还是吃饱了要紧。”
拉蒂亚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每年雪下得大的时候,能有一碗热羊奶吃,我就知足了。”
大漠生活艰苦,游牧民族照样靠天吃饭,碰上雪灾不但没有吃的,连住的地方都成问题。所以不仅各个部族之间要争夺地盘,甚至还要和野兽抢食物,安羽初到大漠时遇上的那场人狼之战就是这样。虚连题诺达的部族在大漠中颇有些势力,所以近年来吞并了很多小部族,还时常在赵燕边界抢夺商旅和官粮。
安羽总在找机会逃离这里,逃了几次都被抓了回来,不是秦氏护着,她早就被打死了。谁知道,住了两年多,反而觉得逃出去也没地方可去,还不如呆在这里。加上秦氏对她多有照顾,巴提又十分亲她,除了那个虚连题伊万老找她麻烦以外,其他人都对她还算不错。
有时安羽会叹气道她一个现代知识女性竟然做女奴都能做得这么安心,是不是在这个几千年前的世界里,她就要这么老死大漠了呢?
巴提今年八岁,六岁时还咬着指头的小不点成长起来说是神速都不为过。许是被他哥哥天天的冷嘲热讽刺激,又或者是受够了其他几个同父异母兄弟的欺负,这孩子两年多来不仅变成了摔跤能手,连骑马射箭都不比他哥哥差了。但是他爱撒娇的功夫却依然不减当年。
“姆妈,不是我要和他们打架的。”仍然改不了这个称呼,安羽叹口气,身体十一岁心理二十多的她不得不老气横秋地骂道:“谁怪你和他们打架了。谁欺负了你,你自然要打回去,我是说啊,才几个人啊,你都打不赢。”
巴提一脸无辜的说:“姆妈,他们有十几个人呢,我,我已经打倒一半了,是雷罗叔叔跑出来绊了我一跤,不然我一定。。。”
“所以说啊,你经验还是不够,打架自然也要讲点计谋,你一个人当然打不过十个人,你要想办法把他们分开,个个击破。你雷罗叔叔是你大哥蒙德的人,他自然帮他,你也要找个叔叔帮你才行。”
“哈鲁叔叔是帮我的。”
“笨。”安羽拧了热毛巾帮巴提擦脸,又把自己熬的跌打草药给他覆上,“哈鲁叔叔是你哥伊万的人,他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伊万,我说的是你要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不然你老爸翘掉了,他们连根草都不会分给你。”
“哦。”巴提老实地应着,安羽却知道他估计半分都没听懂,只能叹了气又道:“不过,假装示弱也是个好办法。现在最紧要的是练好身体,以后的事也许我不教你都会。”
巴提点了点头,又道:“姆妈,你明天还是会同娘亲上山么?”
“恩,”安羽道,“去年也是我去。今年你老爹估计仍然吩咐我跟着吧?”
“姆妈,你知道,娘亲都在山上干嘛么?她为什么每年都要上山啊。”
安羽叹口气,“或许,山上才让她有种逃离这里的感觉吧。又或者,她在那里可以毫无顾忌地想某些人某些事,也有可能,山上空气好,她睡着舒服。”
“娘亲为什么想逃离这里啊。娘以前都不喜欢高的地方,她会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小鬼在吵着她啊。所以她情愿喘不过气,也要躲你们远点。”
巴提突然笑起来,“羽毛你又说笑话了,你自己不也是个小鬼的样子。”
安羽瞪过去狠狠地道:“没大没小的孩子啊,敢和你姆妈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