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大漠2 ...
-
第十章大漠2
秦氏每年入夏必去的地方就是月亮湖边的明月山。拉蒂亚曾经跟安羽说过月亮湖是匈奴人的圣女湖,以前他们喝的是月亮湖的水,吃的是月亮湖里的鱼,可是因为不断迁徙和分化,他们才往中原的阴山一带靠近。
安羽还记得第一年同秦氏去明月山时的情景:一座衣冠冢前,这个单薄的女人一站就是几个时辰,然后她便会坐在虚连题诺达为她建造的小院里,抚摸着一块随身佩戴的玉佩怔怔出神。安羽一见到她这个样子就不禁想起了射雕里的包惜弱,只是那个包惜弱终有一天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而秦氏,却不知是否还有与他人团聚的一天?
秦氏一般在明月山呆满七天,每天除了去坟前悼念便是在屋中颂佛念经。她身体差,吃不惯羊奶和羊肉,两年前虚连题伊万把安羽抓来就是为了讨好这个母亲,谁知道,安羽一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早年跟着秦丹也没吃什么苦,不仅厨艺没长进,服侍人的活也干的不好,好在秦氏不大计较这些,又因为安羽曾治好过巴提的气喘,所以部落首领虚连题诺达便同意安羽同秦氏一道上山,也变相地提高了安羽在部族中的地位。
“娘亲,你这次让我跟着你去吧。”巴提拉着秦氏的衣服哀求道。秦氏摸了摸他的脑袋,“等你身体养好一点我就让你陪我去,好么?”
“我身体已经很好了。为什么伊万每次都能和你一起去?”
安羽一旁笑道:“过几天有一个杀鹿大会,伊万总要争第一,我们把他带走了,让你得第一不好么?”
巴提嘟囔着嘴:“姆妈你最喜欢骗人,这样不公平的第一我才不要得。姆妈喜欢伊万,所以才每次都带伊万走。”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安羽一愣,反应过来后气得去掐巴提的脸,巴提吓得边叫饶命边躲开。安羽追上去,却一头撞在一块结实的胸膛上。她摸着额头,嘴上仍是不忘嘀嘀咕咕地骂着。旁边的人却笑得更加厉害。
来人嗯哼了一声,众人才陆陆续续地止了笑。
秦氏道:“伊万,你爹爹。。。”
来人道:“爹爹说要同哈鲁叔叔商量杀鹿大会的事。”
秦氏点点头,“伊万,如果你不想陪娘亲去,就不要去了,有小羽照顾我,没问题的。”
来人朝安羽看了一眼,“羽毛照顾人我从来没放心过。还是我同去吧。”
安羽站到秦氏身后朝伊万做鬼脸,嘴上说:“是啊是啊,巴提不就是他这个好哥哥照顾大的么?”
大漠子民向来不懂拐弯抹角,自从安羽来了这么久,才略微习惯她夹枪带棒的话。此时有人早已低着头闷笑起来。秦氏也笑道:“唉,自从你们姆妈吉吉过世后还真是天赐了一个这样的孩子管着你们。”
伊万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巴提刚刚还躲着安羽,此时却已经跑到安羽身边抱着她的腰不肯放手。
伊万道:“哼,八岁的人了,还是只会撒娇。”
巴提却不以为然,姆妈姆妈地哀求着要安羽带上他,秦氏无奈地抱起他轻声安慰,老实迟钝的巴提也有固执的一面,然而他的哮喘却实在不适合去海拔再高一点的地方了。
夏日的大漠自有着一派生意盎然的景色。天如穹,地如盆,牧草丰茂,牛羊肥壮,安羽趴在马车上看得好不快活,记得第一次去明月山的路上,她被这样美丽而壮观的景色惊得直拍手,惹得虚连题伊万用看妖怪的眼神看她。
今日虚连题伊万没有坐在马车上,而是骑着马跟在一边。说实在的,他的外表其实和柔美的秦氏有七分相似,加上常年锻炼,使得他虽长相秀气却又有着草原男子的豪迈气质,难怪族里的那些女孩子看到他都要红着脸直唱情歌呢。只可惜,人品差点。安羽心里想着,目光就不自觉地投在伊万身上,正好伊万也朝这边看来,两人目光不小心撞在一起,安羽嫌恶地撇撇嘴,忙把窗帘放下来。
一行人走了近两日,终于到了月亮湖。安羽第一个从车子上跳下来,她伸着双臂,用力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巨大的湖面有如一面镜子照出天空的颜色,湖的周围群山围绕,并长有茂密的森林,安羽有一种在这湖边搭一间小屋了却余生的冲动。
秦氏也下得车来,待看到平静的湖水后,她的脸上露出一种真真切切的笑容,那是她在部族里从未展现过的表情。上一次,安羽和秦氏来到湖边,她隐约听到秦氏说‘他的身体就撒在这里’。安羽不敢多问,只学着秦氏的样子掬起一捧水来,小心地浇在脸上和手上,她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秦氏笑笑地看着她‘水是不是甜的?’安羽点头回应,秦氏接着说‘他果然比我会享福。’安羽当时愣愣地看着秦氏,只觉她的眼底里都是幸福。
明月山就在月亮湖的旁边,因为山顶月亮格外明亮而得名。旁晚时分,他们到了山顶,安羽和秦氏的女奴黛拉服侍秦氏休息后就各自回房。过了十几年夜猫子的她仍然没有早睡的习惯,趁明月当空,她披了衣服偷偷出了门。
山顶这个院子是虚连题诺达特别为秦氏建造的,他对秦氏的用情至深也让安羽甚为感动,试想一个游牧部落的首领为了一个妾氏不仅修建汉人的庭院,甚至还容忍自己的妻子每年都来凭吊或许是早先爱人的人,那需要多大的气量啊。
明月山果然名不虚传,月亮不是中原所看到的扁平状,而是一个立体的球形,格外的大和亮,照得整个庭院有如点了火烛一般。山顶夜晚还是有些冷,安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点女奴的样子都没有,说话做事和主人一样的。”一个声音突然道。
安羽看过去,月光照在虚连题伊万的脸上,反射出柔和的荧光。安羽哼了一声:“我又没有把自己卖给你,才不是你们的奴隶。按道理,我应该算是客人。”
虚连题伊万冷笑了一声:“你是我赢回来的,自然是我的人。搞不清楚状况的丑女人!”
“搞不清楚状况的是你。你是无耻的强盗。我是巴提的姆妈,说来说去,辈份还比你高呢。”
“姆妈?!”虚连题伊万道,“你才几岁?那不过是巴提胡乱叫的。听说你还叫巴提培植自己的势力?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说着人已走到安羽面前,突然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安羽疼得泪水在眼睛里转,“没见过你这么阴阳怪气的大漠人,你放手,放手。”
虚连题伊万放轻了些劲道,却把安羽拉到面前,“哼,谁说我是大漠人了,也许我和你一样,是个汉人呢?”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安羽看见虚连题伊万泛红的脸颊,忙叫道:“你喝醉了,发什么酒疯,你放开我。。。”
虚连题伊万呵呵一笑,竟猛地一下把安羽扯入怀中,“你这个女奴野心倒是不小。你大可不必教巴提培植势力,你想得到地位和权力,做我的妻子不是更直接。我们,我们还可以生出纯种的汉人小孩,好不好,好不好?”
安羽被一双手臂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忽听到这些话心里惊骇,慌忙挣扎道:“你疯了,发神经,你放开。”手中用力,把早先赵玉姝和秦丹教的招式给使了出来,她一个上踢,再侧腰甩臂,竟给虚连题伊万来了个过肩摔。
摔完连她自己都愣住了。坐在地上的虚连题伊万更是吃了一惊,酒都醒了一半,他怔怔地看着安羽,“你,你会功夫?”
安羽啐骂了一声,转身向自己房间跑去,进得屋内,上好门闩,又搬来几案挡好,这才瘫坐在地上喘气。喘着喘着,鼻子一酸眼泪就禁不住地落了下来,原来,原来任她如何想维持她想要的生活,现实终究还是残酷的,在这里她摆脱不了任人宰割的命运,这里不是那个可以自在说话肆意笑闹的二十一世纪,这里永远有未知的危险在等着她。
哭了一阵子,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安羽埋着头不想理会。却听门外的秦氏说道:“小羽,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让我进去好么?”
安羽吸了吸鼻子抹掉脸上的泪,又整了整衣衫才去开门。秦氏笑脸盈盈地站在门外,她身后跟着的人让安羽紧紧地捏住了拳头。
“哭鼻子了?”秦氏边说边走了进来,“刚刚的事。。。伊万和我说了。。。我叫他来给你赔不是的。”
安羽欠身跪倒,极力掩饰语气中的愤恨,“安羽不敢。安羽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奴,常恃着夫人怜爱做出些逾越的事情。此番伊万少爷教训我,是,是应该的。”话说出口用的却是汉语。
秦氏微微一怔,复又笑道:“小羽还在说气话啊。这里没人当你是女奴。两年前你治好巴提的病我就当你是女儿了。”说着把安羽从地上牵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手,“伊万,还不跟你妹妹道歉。”
“妹妹?娘亲,我刚刚说的不是这个。。。”虚连题伊万语气激动,上前一步。安羽反射性地退到秦氏身后,目光瞄向伊万,却见他的眼眸突地黑沉了下去。
“娘亲,”他抬起头突然说,“为什么你总要给我我不想要的?”
秦氏的手微微颤抖,她撇开头躲过儿子的注视,“我是为了你好。”说着她又挺直了腰背走到房门口,“走吧,不要打扰妹妹休息。”
虚连题伊万身体僵硬,突然深深地看了安羽一眼,迅速地退了出去。
秦氏凝望儿子离去的背影,似是喃喃自语道:“谁又能得到他想要的呢。”
第二日清晨,秦氏照例去坟前上香。古柏苍翠之间,一座孤坟之前,秦氏一下一下地拔去坟边的野草,安羽和黛拉想上前帮忙,却被她拦住了。然后她点上一柱清香,静静立在那里,久久地陷入对过往的追思。
安羽昨天一宿没睡,此时陪在一边,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安羽,药熬好了么?”秦氏突然说。
安羽清醒过来忙道:“熬好了。夫人现在喝么,我这就去拿。”
“你不用去,黛拉去。”
黛拉走后,秦氏缓缓向前踱着步子,安羽跟在后面。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这冢里埋的是谁?”
安羽低头敛声,答道:“这冢里埋的不是些衣服么?”
秦氏呵呵一笑,突又正声道:“昨天伊万说自己是汉人了?”
安羽语气平淡,“昨夜少爷喝醉了,话说得含糊,安羽没有听清。”
“恩,”秦氏道,“你说你十一了?”
安羽点头:“来大漠时是九岁。”
秦氏无声地吁出口气,“两年了。知道么?十一在大漠可以嫁人了。”
安羽的心猛地一沉,忙跪倒,“安羽是汉人,年纪尚幼,还没想过嫁人。”
“不要一直提醒我汉人不汉人的。。。”秦氏的语调突然变得尖锐,她背对着安羽,指着山下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猜不猜得到那月亮湖里散了谁的骨灰?”
安羽低着头捏紧了拳头。秦氏继续说:“我曾经和他为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山盟海誓逃到大漠来。可人又如何斗得过天?他死了,我在冰冷的雪地里呆了整整十天,本以为自己也不过变成了一具尸体,却被虚连题给救了去。这么多年,人心是肉长的。心变了,什么海枯石烂都不过是一个借口。包括那冢。。。”说着她突然回身望着不远处的孤坟,“我拜了它十六年。想了它十六年。可还能怎么样,人心变了,这些都不过变成了摆设。我还摆给谁看,他,他看得到么?”说完她把手轻轻放在安羽的肩上,“伊万身上流着的是大漠的血,虚连题器重他,可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在他身边应该会是个良妻。”
安羽惶恐地俯下身,“安羽不敢。。。”
“我知道你不敢,也不甘。伊万已经是有三个妻子的人了。他想要你,可我不能让他要你,只因为你是汉人,虚连题当初就是因为要娶我这个汉人,才落得被赶出部族的下场。如今他自己的部族一天天强大,我不想伊万为了你重蹈覆辙,我不能再让天夺走我的幸福。”
安羽趴在地上,渐渐觉得吹过的风都变得彻骨。秦氏说:“你站起来。”
安羽瑟缩地爬了起来,突地感觉到一个冰凉的手掌贴在她的背上。她的心突突直跳,拳头握得更紧了。
秦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是个好女孩。”
背脊上手掌的力道增加,向前看去,安羽能看到月亮湖与山顶之间的峭壁,一支小小的黄色野花昂然屹立,风吹着花儿轻轻摆动,花瓣更显娇嫩艳丽。她用余光扫了扫身后,一只手慢慢探入袖口,触及之处是匕首冰凉的触感。
秦氏那一掌刚要推下去,或者说正当安羽刚想拔出匕首后刺之际,整个大地突然颤抖起来。山下的湖水一圈一圈泛着波纹,树木剧烈摇晃着,天突地变得暗沉。安羽一只脚踏了一空,原本的山地突然向下滑去。安羽另一只脚急忙一蹬,这才往后踩稳。更剧烈的摇晃开始了,她迅速地往后又退了一步,心道:地震?!一眼瞥见秦氏正愣在当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安羽一把拉住她的衣领,向有空地的地方奔去。
山路窄小,山顶树木丛生,哪有什么空地可言。安羽拉着秦氏也不知道能往哪逃,只能见机躲开倒下的树干和滚落的石头。
秦氏上气不接下气,“东边,东边有块空地。”
安羽顺着秦氏指着的方向看去,此时沙尘漫天,哪还分得清东南西北。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顺着那个方向加快了脚步。沙尘进入眼睛和嘴巴里,她涩得流出泪来,一时之间更看不清前方的路况。却听秦氏一声惨叫,她瞪了眼睛看去,一颗杉树正朝这边倒下,安羽想都没想,把秦氏往旁边一推,茂密地枝干从天而降,安羽反身跳起,一脚踏在树枝上,翻了一翻落在一旁。再去看秦氏,她安安稳稳地立在一旁,脸上满是震惊。
安羽低头去看那颗横在地上的杉树,也不禁感叹好在穿越后练过些功夫,不然真要命丧于此了。刚要迈步,又听到秦氏一声大叫,她目光转了过去,忽觉上方一大片阴影落下,待要抬头,却觉眼前一黑,再没了知觉。
------------------------------------------------------------------------------------------- ———
“总之好好活着。”
玉姝!玉姝!你不要死,不要死。。。
“划不来划不来,都说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秦丹?你去哪?秦丹?!我不是麻烦,不要走。。。
“骑马驾车有一样倒是相同,那就是都要懂得如何御马。这个可不简单。”
信陵君?你什么时候驾车来接我?
“你长大后也许就会明白了。”
魏凌寒?我长大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明白?
安羽从梦中惊坐起来,一身里衣早已湿透,枕边更是一大片濡湿。拉蒂亚撑着脑袋守在床边,见安羽醒了过来,忙兴奋地叫起来:“羽毛,你醒了?羽毛醒了,羽毛醒了。。。”
哗啦啦冲进来一群人,安羽好奇地看着他们,巴提趴到她的床前,皱着眉说:“姆妈你怎么睡了这么久,连伊万和爹爹来了都叫不醒你。”
安羽奇道:“我睡了很久么?”说着扭了扭脖子,确是觉得一阵酸痛。
“你都昏睡了三天了,怎么,觉得还有哪不舒服么?”秦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关切地握了她的手,安羽摇摇头,露出茫然的神情。
帐帘又被掀开,虚连题伊万拖着一人走了进来,用汉语说道:“还不去看看她有没有事?”那人一副汉人打扮,哆嗦着身子连腿都吓软了。
拉蒂亚一边说道:“你昏迷的时候,伊万少爷不顾危险冲到赵国帮你找来了大夫。”
那大夫约莫五十左右岁数,此时早被吓得连花白胡子都一颤一颤的。安羽对他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才对众人说:“我昏迷了么?我怎么会昏迷的?”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露出疑惑的表情,秦氏坐在她的床边,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虚连题伊万在那赵国大夫身上推了一把,“还不去看看?!”
那赵国大夫这才哆哆嗦嗦走到床边,扶了安羽的手腕把了会脉又看了看她的眼底,然后他垂下眼,想了半响。虚连题伊万喝道:“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如果不会,留你也没有用处。”
赵国大夫忙道:“这位小姐的病症老夫曾经也碰到过。应该是一种叫失忆症的病症。”说着又对安羽道,“小姐可还记得以前的事情?”
安羽点了点头,“记得。”
“那三天前的事情呢?”
“三天前?”安羽歪着脑袋想了想,突地觉得两边太阳穴一阵刺痛,忍不住嗯哼了一声。
虚连题伊万上前一步,紧张地道,“怎么了?”说完一把抓上那大夫的肩膀,“到底怎么回事?”
那大夫歪着肩膀,痛苦地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安羽忍着头疼叫道:“伊万少爷还是那个霸道的脾气么?连老人家你都这样对待。。。”
虚连题伊万瞥了一眼安羽,怏怏地松了手。赵国大夫投来感激的目光,忙道:“小姐的伤其实并无大碍,许是受了惊,才会一时想不起发生的事情。老夫可以开些压惊的药给小姐服用。”
“那我为什么会觉得头疼呢?”
“小姐毕竟受了些伤,老夫在小姐昏睡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只是伤了皮肉,小姐如果觉得头疼,大可不必强行去想发生的事情。过些日子,也许自然就可以想起来了。”
“过些日子就能想起来?”
“这个。。。”赵国大夫犹豫道。
秦氏一旁问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快说。”
“老夫曾经碰过的病症,有些马上就能想起来,有些一辈子都不曾记起。”说着又补充道,“小姐这样已经算是万幸了,只是不记得一天之间的事情。很多这样的病人,一辈子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哦?!”帐帘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体进了帐内,声音洪亮,“羽毛什么都不记得了么?连那好玩的性子都不记得了?”
众人见到来人都纷纷跪倒,那人哈哈一笑道:“起来吧起来吧。我听到羽毛醒了的消息就赶回来了。我来看看她,是不是把脑袋撞傻了呀。”
安羽看着虚连题诺达,笑道:“羽毛还是那个羽毛,撞傻了还是一样会被老爷的大嗓门给吓回来喽。”
“哈哈哈哈,还没傻,还没傻。”虚连题诺达笑着走过来拍着安羽的肩又道,“还有哪不舒服么?”
安羽微微欠身道:“托老爷的福,羽毛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恩。夫人已经都跟我说了。。。你是个好姑娘啊,上次治好了巴提的病,这次又救了夫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奖赏你啊。
“老爷和夫人都待我这么好,羽毛才不要什么奖赏呢。”
“要的,要的。明天是个好日子,族里要聚在一起喝酒跳舞,到时候我要当众宣布对你的赏赐,好不好?”
安羽道:“不好不好。说了不要奖赏了。”
虚连题诺达露出不悦的神情,“说了要就是要。不必多说了。这两天你好好休养。”说着又对一旁的秦氏道,“夫人,羽毛的事情就不要让她做了,你另外安排个女奴吧。”
秦氏欠身答应,带着一干人跟着虚连题出了毡帐。拉蒂亚留下来照顾安羽,她帮安羽掖好被子,羡慕地说:“羽毛你真好,夫人和老爷都那么疼你,就连伊万少爷也那么紧张你。”说着神秘地靠过来,“你说,过两天老爷会不会把你许给伊万少爷呢?”
安羽噌一下又坐起来,“不会吧?老爷不是说赏赐么?”
“这还不是赏赐啊?伊万少爷是老爷最疼的儿子了,就连四夫人生的小布达少爷都比不上。最近四夫人虽然很受宠爱,但是谁都知道,这草原上最能让老爷动心的还是二夫人。伊万少爷又这么能干,以后一定是我们部族的首领。你以后就是首领夫人了,就不用像我们这样干活了。”
安羽啐道:“就算那个伊万是少爷又怎么样,他又凶又霸道,还没有那木耳好,我嫁给他一定受罪,到时候还没拉蒂亚你幸福呢。”
拉蒂亚一听那木耳的名字就羞红了脸,“羽毛又不知道说到什么地方去了。”
安羽拉住她的手道:“你想想,那木耳是草原上的勇士,又对人温厚,你以后嫁给他,就是勇士夫人了。”
拉蒂亚红着脸却露出坦然的笑脸,“那倒是。不过那木耳是勇士,伊万少爷也是勇士啊,年年狩猎大会他都是第一。而且,到时候老爷当着大家的面把你许给他,你能不答应么?”
安羽摆手道:“不会不会。我终归是个汉人嘛,老爷不会这么做的。”
“汉人有什么,我娘亲就是汉人。”一个身影进得毡帐来,声音虽然还稚嫩,却又非常坚定,“不过羽毛是我姆妈,我不会让羽毛变成伊万毡帐里出不得门整天只会打扮的女人的。”
“巴提?”安羽道,在床上腾了个位置出来,巴提爬上床,却撅着嘴一副生气的样子坐在那。
安羽笑道:“生谁气了?”
巴提低着头,“爹爹,伊万还有姆妈。。。”
“哦?”安羽道,“为什么呢?”
巴提撇过头却不说话了,拉蒂亚一旁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巴提一定是吃醋了,怕他的姆妈被人抢走了。”
“才不是呢!”巴提突然认真地叫起来,“伊万根本配不上羽毛。”叫着他已经从床榻上跳了下去,气冲冲地看了安羽和拉蒂亚一眼,然后掀开帘子出去了。
拉蒂亚看着巴提的背影,突然低低地说:“巴提少爷好像又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