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斩首》谢清一

23、第二十一章

　　“明天跟你说。”甄城知道自己手重，轻轻拍了拍，像是怕把人打坏了缩了回来。不多时又有些不自在了，往后退了两步，挨在窗台边，头一偏正扫到老王的眼睛，立刻扭过头，指尖不由自主去抠生得越发醒目的疤痕，痛痒让他的慌张少了些，他用手一护把袖口往下扯，转身与旁人嬉皮笑脸说些有的没的。
　　老王见一时也插不上话，不多时就悄悄站起来离开，谁料还没到门口甄城就送了过来，“这就走啦？”
　　“我还有事。”
　　“哦……”甄城似乎有些失望，“那我明天再去找你。”
　　“做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甄城似乎有些不快，“不欢迎就算了。”
　　“你自己有钥匙。”老王的回应挺无趣的。
　　甄城看着他，往外送了几步，招手打了个车，“好吧。明天见。”
　　老王家很近，用不着打车，哪知直到迷迷糊糊上了车还想着明天见那回事。
　　大概这就是期盼的感觉。
　　次日，老王下班到家的时候，老王首先见着的不是甄城，而是一张在他的客厅里明显显得大、土气而又不伦不类的豪华按摩椅。
　　当然，还有蹲在地上顺着电源线和茶几位置的甄城。
　　老王忽的就头疼了，“这什么？”
　　“按摩沙发啊！你不知道？”
　　“我知道。”老王吸了口气，“你钱嫌多么？”
　　“正好不高兴戴那项链了。”甄城刨了刨头皮，“差不多够了。我挑的功能最全的，你试试？”
　　“太占地方。”
　　“反正你客厅空着也是空着。”
　　“我宁愿空着。”
　　“买都买了。你试试再说。”甄城眼巴巴的看着老王，就差没把人捆上按摩椅了。
　　老王瞅着那漆黑发亮的皮质，和旁边戳着的一个电脑主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霍金那轮椅的盗版，更不情愿坐上去了。
　　甄城见老王没有挪动的意思，索性自己往里头一躺，按了开关，和着按摩椅活动的声音得意道，“可舒服了。你不试是亏了。”
　　说真的，老王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对他太友善了。
　　老王脸更黑了，“你说找我就为给我添堵来了？”
　　“当然不是。”甄城立刻让热闹的按摩椅停止工作，凑过来道，“我想让你教我点东西。”
　　“我能教你什么？”
　　“你们做医生的肯定知道人体构造。肌肉骨骼什么的。”甄城越说声音越低，似乎还有些底气不足，“我找了个地方考试。不过好多年没正经碰书了，资料也看不明白。”他说着说着，有些没底了，“这是真的。你方便就帮个忙，实在不方便就算了。”
　　老王迷迷糊糊中也捋清了，“你是说教练证？”
　　甄城点了点头。
　　“条件可以么？”老王脱口而出，立刻又意识到什么，忙接道，“你去问过没有？”
　　“嗯。”甄城似乎斟酌了片刻，“有部分动作可以完成。有些就不行。”说着他的眼神似乎暗淡了些，“初级的花钱能买到。往上估计比较困难。”甄城说着说着又抬头笑了起来，“也无所谓。先弄到手，唬唬外行人嘛。到时候估计也没人找我上课。”
　　老王鬼使神差又应了声，过了会儿才干巴巴的试图安慰他，“会有的。”
　　甄城又笑了，“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不想那么多。”
　　老王点头，将他丢在阳台的大纸箱拆开塞在了沙发背后，丢的垃圾清理妥当了，“你有空就过来。书房里有些书你可以随便翻。”
　　甄城瞅着老王怪严肃，又道，“就算后面搞不定也没啥，你可千万别有什么压力啊。”
　　老王道，“我没压力。”
　　甄城看着他笑了，“王医生，别的不打包票，我也没那么笨，不会给你丢人的。”
　　“哦。”老王看着他，似乎越来越发觉这个一开始在他看来活着很糊涂的人比他所见过的很多人都要认真得多。
　　生活还是简单的生活。
　　甄城真的不是个笨蛋。
　　相反，他学起什么来还很快，也不会装模作样的糊弄，所以老王教起来竟然很愉快。
　　甄城在老王的眼中，似乎与之前越来越不一样。
　　直到某一天，老王禁不住按住他抓着油汪汪的烤串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你要是当时有这个功夫，用在念书上不也挺好？”
　　“我念书时成绩还可以。”甄城瞄了老王一眼，把手抽了出来，烤串横到了嘴边道，“估计没你好。”他包着一嘴肉又含糊道，“最后没参加考试。”
　　“为什么？”
　　“万一考得不错，我就不舍得做决定了。”甄城笑了下，“王医生。你很关心我。”
　　“做什么决定？”
　　“我爷爷急着用钱。一文钱有些时候是会难倒人的。”甄城说得并不那么详尽，老王听出他也并不愿细说。
　　言下明明有很多可以说道的事，却被他拍在肩上的手打断。
　　老王能感觉出他掌下的平静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