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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   觉之把话都说出去了,说绝了。
      但是,袁副总担心老大回来会伏尸百万,少不得又打了一会儿太极,往回找补了一下。

      “诸位,暂时先这么办。啊,哈哈,具体细节还要由董事会商议决定。这个,大家先回去休息,等人事部进一步的官方通知。那谁,请媒体朋友到会议室喝茶。老徐,你配合一下警察同志们。我赶紧找各部门开会,统计一下损失。”袁副总一番张罗。

      记者们却不肯去喝茶。他们这样的猛人是一口茶就能打发的吗?
      “请问觉之,你和闻小姐是否确立关系了?”
      “您是否担心,这一次事件会导致集团一蹶不振。”
      “......”

      觉之惜字如金,一句话也不多说了。他把挑子撂给了袁副总这位政治家,带着老婆突围而出,扬长而去了。
      坐到车上时,才给爷爷打电话大略说了一下情况。

      爷爷显然已知情了。
      他老人家语气平和,没有一丝受到冲击的迹象。好像只是一件发生在别人家的普通小事而已。
      他活出境界了,万事看空了,基本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火急火燎了。

      “他们把网上视频给我瞧啦,不得了,场面有点吓人的哦。”爷爷说。
      “爷爷,您说是不是......当年害我的那东西回来了?”

      “回来了也不怕。它再也伤不到你啦。”爷爷话里有话,像是知道了什么。随后又关心地问,“小闻那丫头没吓着吧?”
      觉之说:“没有。她挺好的。”
      “那就好。”爷爷故作幽怨,叹一口长气说:“哎,我这个做爷爷的哦,究竟啥时候才能见上孙媳妇儿一面哦,你臭小子不孝啊,害我一个八十岁的老头每天伸着脖子巴望。”

      觉之又羞又惭愧,笑道:“要不,我现在就带她过来。”
      爷爷却又说,“不忙不忙,就定后天吧。我要准备准备见面礼的,哈哈哈。”
      “好的。”

      爷爷顿了一会,复又安慰道:“这次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这家公司势头一直太昂劲,老实说,有时候我都有点怕,感觉都没必要再红火下去了。哎,是时候让它忧患一下了。”

      觉之:“知道了,爷爷。后天见。”
      然后挂了电话,沉静了片刻。
      其实在他的噩梦里,是没有这一场工人暴动的。
      也没有之前荒诞的非礼事件。

      那时,妖怪把一切恶意都对他一个人输出了,没有拿别人开刀。
      因此公司也就没有蒙受多大损失。
      这一回不一样了。

      工人暴动的影响很恶劣,把这家公司从云端扯下来了。“葫芦科工”这个又娇又贵、金光闪闪的品牌遭到了一次强盗式的糟蹋。顶流的光环丧失殆尽。

      广大的股民和网友们,对“妖怪作祟”这样的无稽之谈并不买账。一个更深入人心的说法认为,公司内部存在血腥的剥削、压迫,才导致了这一场揭竿起义。

      后续两天内,公司股价经历了一次灾难式的暴跌。从每一股225元直坠到15元的扑街价,扑得所有股东脸都青紫了。

      自从这个国家取消了股市涨跌停的制度以来,很久没发生过集团大鳄的崩盘了。就连上次魏志远被捕,也没这样的八级地震。
      葫芦集团算是献世了一回,进入劫难期了。
      董事会上如何乌烟瘴气,鸡飞狗跳,自是不必说的。

      天翻地覆的第三日。
      觉之带着妙音回了孟家大宅,拜见了他深居简出、拱手不问俗事的爷爷。

      妙音带了两粒“延寿丸”,一幅字画,一个上等玉器,作为礼物献给了爷爷。并且,跪下磕了三个头,甜甜喊了一声:“爷爷。”

      孟瑞霖开心得嘴合不拢,红包、房产、车子,股权,应有尽有地赏赐下来。甚至,连国外一座岛屿也转了她的名字。
      恨不得把箱底掏空似的。

      连觉之也被这来势惊到了。
      爷爷这是有多么中意这个孙媳妇啊。他连说了好几次,“好啊,好啊,这下爷爷就放心了,无所求了哦!”
      又说,“妙妙啊,我这个宝贝孙儿就拜托你啦。他呀......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希望你多心疼心疼他哦。”

      小两口全程羞答答地聆听长者嘱咐,安静柔顺、成双成对的样子,令老人家感动欢喜,眼睛都湿润了。只觉最大的心愿已了,明日就往生也无憾矣。

      至于奶奶,全程没有出现。
      其他的叔叔、姑姑也都没在。好像觉之就爷爷一个亲人似的。其他人不过是存在于背景中的概念一样,不需要具体到眼前来。

      这让妙音领教了家族内部的严重撕裂。看似乌泱泱一大家子,其实是各过各的。每个人在这里的任务,好像就是为拼凑出一个百年名门似的。

      当然,没露面的原因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们都不认可她这个灰姑娘做觉之的媳妇儿。不见,就是在表明一种姿态:你不配。

      觉之也没提起他们,只是出来时暗示了她一句:“妙妙,以后除了过来瞧爷爷,这儿反正也不大会常来。你对我家的事儿,别在意什么。”
      “嗯,我知道的。”
      他把她的纤纤玉手抓在了掌心里,没有再说别的。

      在爷爷的地方吃过午饭,两人满载而归,相偕离开。别的小夫妻新婚时享受大笔入账的快乐,这次也叫他们尝了个够。

      只是,两人心性上对财富都比较麻木。
      这些礼物对他们而言,更大的意义在于“长者赐”这份心意。值多少钱,自是懒得去计较的。

      从爷爷居住的东靠楼出来,穿过主楼二层小客厅时,不期然遇见了一个女人。她沉浸在电话中,没注意到他们。
      觉之拉住妙妙停在了墙边。

      这是妙音第一次见到庄栩栩。也就是从不被他提起的母亲,她的婆婆。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一对母子之间能生硬到何等程度。

      她穿着一袭漂亮的黑色长裙临窗而立。笑声泼得很,有一股火辣、嘎嘣儿脆的劲儿。扮相又金尊玉贵,是凤辣子那一类的角色。
      她讲得很投入,根本没发现儿子在听。

      庄栩栩拧着胯,冲电话里说:“诶哟,瞧您说的,我们基本面还是很好的呀!要不是手头有个紧急项目,肯让这么大便宜给你?”
      她四十八了,腔调绝不输十八的小姑娘。

      觉之冷不丁出声打断了她,“妈。”
      庄栩栩吓得一痉挛,猛地转过了身。好像做贼的被抓了一个现行,脸上空得没了灵魂。好一会,她才拾掇起自己:“哟……你今天有命回来啦?”

      她的目光在妙音的脸上扫了一下,移开了。
      好像没兴趣知道是谁。
      觉之也丝毫没有引见的意思,却问道:“您跟谁打电话呢?”

      庄栩栩缓了过来,镇定地对手机里说,“老朋友啊,咱们改天专门再聊吧。嗯,我的话你琢磨琢磨,好,好,拜拜。”

      “没谁。一个老熟人而已。”她潇洒地把手机往窗台边一撂,迤迤然踱了几步。一个雍容的贵妇形象迅速就立起来了。
      觉之一笑,问道,“什么基本面是好的?你是在跟人家讨论葫芦的股权?”

      庄栩栩不满地白他一眼,“瞎猜什么呢?跟股权没关系。对了,公司里的破事儿解决了没?最近这事太不像腔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没饭吃了。”

      她又换上一副笑脸,懒懒地说:“哟,你这算啥呀,带这人回来不通知亲妈一声?这事儿你奶奶可说了,绝对不行的啊。”
      觉之不接这话茬儿,“我听说,您准备把手上的股权全部质押给蒋家?”

      一听这话,庄栩栩的雍容全没了。脸一瞬拉长,使得颧骨凸显了出来。这时的她有一种真实的悍相。叫人一下子能看到二十多年前猪肉铺子灰姑娘的底子。

      她冷冷地睥睨着儿子,“你知道你在瞎说什么吗?”
      觉之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

      他被人绑架时,绑匪向孟家索要五十亿。孟家没有给。
      妈妈好像提前知道他被妖精盯上了,必死无疑了,早已提前把股权全部质押给了蒋家,套现了几百亿,又裹走家中的现金消失了。

      觉之意味复杂地望着这个做了自己二十二年母亲的女人。
      小的时候,她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个坏巫婆。
      前一秒笑眯眯地给他穿衣,下一秒就揪着他的头往马桶里摁。当着爷爷时,柔声细气喊他宝贝,一转身就侮骂“杂种”,“小畜生”,“垃圾”。

      他在外人眼里是如兰似玉的少爷,好像从未吃过任何苦头。其实,却是在肮脏的暴力中长大的。打从一开始,就见识了人性又暗又毒的一面。

      他的生活被两极割据了。
      一边是爷爷,绅士中的绅士;一边是母亲,疯子中的疯子。他这棵幼苗被两边各自浇灌着,有时自己都认不清自己的现实。

      关于母亲的事,觉之从不向爷爷告状。
      他一桩一桩都报复了回去,天生就知道怎样让她抓狂。往枕头里塞蟑螂,在洗头膏的瓶子里挤强力胶。扔掉她心爱的名贵珠宝……

      他们母子的关系永远透着邪恶。像仇人,但又比仇人更复杂,更凶险。奇怪的是,到现在居然还做着母子。

      或许因为,庄栩栩不时会抽疯地给他一堆好处。让他打心眼里相信,母亲虽不是个东西,跟他还是骨肉相连的。
      觉之一度对这样的母爱很困惑,现在却懂了。
      她这间歇性的善意并非出自本性,而是纯粹的表演罢了。至于表演给谁看的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她又准备套现抽身了。
      她清楚妖怪来了,孟家的气数就要尽了。再大的家业也经不得这种风浪。
      她掌控着父亲的一切,包括上百亿现金,四亿支葫芦集团的股份。一下子出货不太现实,最快捷省便的操作是质押股权,卷一笔巨款走人。

      想到这里,觉之不禁露出好儿子的笑容。神采温柔极了。他说:“公司的事让他们去解决吧。我现在有个项目需要资金,妈你能救个急吗?”
      “什么项目?”
      “一个基金项目。”

      “哼,我说呢,没事怎么张嘴叫我妈呢。要多少啊?”她斜着眉眼。还没正式拒绝,神态先抵触起来了。
      “五十亿。”他要了绑匪一样的数目。
      “疯啦。我哪有这么多钱?”她叫起来。
      “怎么会没钱?我爸的财产不都你管着吗?”

      庄栩栩把手一挥,“话说得倒轻巧。这么一大家子哪儿不用钱?外头说起来是好听,身价千亿的富豪呢,市值近万亿的大集团呢,屁——!你奶奶钱袋子捂得多紧你不清楚?还有之前,孟归雁投资影视血亏十个亿,都是我掏老本给她填洞……”

      觉之等她噼里啪啦一通发挥,才来一句:“那就转一些原始股给我。”
      庄栩栩目光如电地望着儿子。

      有时真觉得,这儿子像个恶魔。
      在他宛如工笔画成的凤眼里,你永远找不到一点敌意和坏心思。斯文极了,雅气极了。就连整人的时候也像一个温润的绅士。

      可是天知道,这么多年她怎样斗智斗勇才活到今天的。
      妈的,心力交瘁!他怎么还不死呢?

      庄栩栩冷漠地垂了眼帘,“我早就说过了,你太年轻了,掌握太多股权不是好事。你爷爷的那一份将来全是你的。你才二十二呀,急什么?妈就你一个儿子啊。”

      庄栩栩轻而有力挥了挥手,表示没商量。
      觉之一笑,其实压根儿也没想要。
      他幽幽地说:“其实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妈亲生的?”
      自己卷钱逃跑,宁可让亲生儿子被人凌迟,这到底是怎样的妈妈?

      庄栩栩被这不孝的混账话冲击到了。血气一下都烘上脸了。她尖酸地冷笑了一下。尖酸得像个遭了背叛的怨妇,整套五官都在控诉他的不孝。

      此时此刻,妙音望着婆婆的脸,宛如被天雷劈了一记。
      整个人呆若木鸡。
      ——庄栩栩眉心有一块和喻红颜相同的印记,像条黑色小蛇似的。情绪一激动,很鲜明地浮现了出来。妙音的心里犹如被闪电照了一下。

      难道,她也和大妖做了交易?

      庄栩栩释放完冷笑,说一句:“你等着。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哈。”
      然后,步幅很大地走去了卧室,出来时拿来一个文件袋,气势万钧砸在了觉之身上,“你自己看吧,白眼狼!这是亲子鉴定!不是我亲生的能让你威风八面地当孟家的少爷!”

      妙音大气儿都不敢出。对这一切已叹为观止了。
      这样的母子关系也太夹生了,太不自然了。谁家的母亲没事在家备一份亲子鉴定的?觉之只是瞧了一眼,微笑着把那一份鉴定报告放在了桌上。
      拉起老婆的手说,“走,回家吧。”

      水晶灯下,庄栩栩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流了一身的冷汗。
      真丝裙都被洇湿了,薄膜似的黏在了身上。
      这死小子这么问,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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