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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格安扒开秦王的袖子,扯过一段里衣,随手给他的伤口包了几下。
      “你现在这里缓一会儿,我去打扫一下战场。”她动起身极快,撕开别人的衣服将几个死的捆在一起,拉到另一边的阴坡,用力一踢。

      那几具尸体滚落山间,一个拽着一个,看上去颇有喜感,最后扑通通都落进山谷间的河里去了。
      格安见那湍急的河流将几人冲走,返回来翻了一翻地,又开始折腾被敲得昏迷的黑衣领头人。
      秦王看她撕那人的衣服撕得好不爽快,心中涌起不满:“他已经逃无可逃,不必绑了。”

      格安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倒是偏头来斜视他:“怨不得被抓到这里,一看就知道是个傻的。”
      秦王因着脱离了生死危机,也有闲情和她理论:“要绑也是用绳子。你一个女子,撕人家衣服,不甚雅观。”

      格安收紧了手下最后一道结,将不知从哪具尸体顺来的麻绳牵在自己的臂甲上。
      “你懂什么,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她走近将秦王拉起来扶住,又用左臂拖着那个被绑成球的倒霉鬼前行。

      “少废话,要不然我把你丢在这儿。”格安威胁道。此时此刻她才是手掌生杀大权的人,说话走路都硬气了好几分。
      她见秦王在自己的淫威逼迫之下安静如鸡,不禁喜形于色道:“我今儿下山要吃烤全羊。”

      “休想。”
      “少废话!要不然我把你丢在这儿。”
      “休想。”
      “……”

      是谁给了你勇气开口!?

      二人拖拖拉拉回到观中时,已近破晓。
      秦王将那五花大绑,背上蹭得鲜血淋漓的黑衣人交给了一个侍卫。而格安却先行闪身避开人,躲进了里屋。汗水与雨水,浸透又蒸干,衣服上面溅了不知道谁的血迹,结成了一大块。

      格安叫雪晴打了点水进屋来擦身子,雪晴端了水进来,却只抱着脸蹲在一边哭。
      她见惯了别人流血,却见不了别人流泪。但凡是姑娘家的,一哭她就心乱。

      “看你每次这幅样子。”她呵斥道。
      雪晴不理她,还是在抹眼泪。

      “事前胆大心细,临头镇定自若,事后天要塌了。”格安一边用力擦着脖颈间结成痂的血迹,一边嘲笑雪晴。“怎么样,我一句话用了三个成语,厉不厉害?佩不佩服?”
      “厉害。”雪晴擦干脸上的泪痕,鼻音浓重:“佩服。”

      格安睨过一眼,见她收了眼泪,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你再看看你自己,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绝对是在嫉妒本公主武艺高强,能说会道,说打就打,打谁谁死。”

      雪晴嘴角一扯,眉头却拧起,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道:“是,我是嫉妒公主,嫉妒得眼红。”说罢眼眶里居然又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泪。

      我的天可汗啊,格安脑子里一团乱麻。究竟是自己嘴笨还是梁人女子难哄?出生入死,刀尖上舔血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自己要绞尽脑汁安慰她?都是做公主的人了,难道不能蛮横一点吗?

      于是她昂起头颅,披过锦袍,下定决心,换一招吧。

      “雪晴雪晴,你快点帮我来弄一下这个衣服嘛,我不会系这个带子。”
      哭成兔子的雪晴上前伸手,三两下,翻花一般,束带们便服服帖帖靠在了中衣边上。

      “好雪晴,我们走吧。王爷还在外边等,他如今身有隐疾,正是挫败的时候,去给他找个干净的布条包扎。”
      雪晴闻言突然不哭了,两眼直愣愣,呆呆地点脑袋,跟着格安后边开门出去了。

      “咚咚咚——”
      这边雪晴在里屋给秦王清洗伤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格安坐在前屋的椅子上,正摆弄着自己的木哨,抿起了双唇。外边的山雾已散尽,天就要亮了,这时候来什么人。
      站起身,打开门,见外面立着一个陌生老头。长髯白鬓,目若寒星,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种肃穆。

      她在战场上混了这么久,一眼便瞧出这是个武将。还是手里沾过不少人血的真货色,才能在行止坐卧间都透露出煞气。

      她行了一礼,恭敬道:“敢问您是?”

      面前人见开门的是一身着锦袍,大袖深衣的女子。高鼻深目,弯眉薄唇,肤色白若透光。心中明白应是那北胡蛮子们送来和亲的公主,于是开口,语气轻慢道:

      “三朝老臣,云麾将军,禁卫军统领,南安解张仁,求见秦王殿下。”

      三朝老臣?这么大头衔摆出来吓人。格安看得见那老头目中隐晦的轻视,她又不是瞎子。

      “对不住。”格安撑起两个嘴角:“名字太长,我记不得了,请将军下回再来吧。”说罢就要关门。

      云麾将军一个横挡,大声道:“公主莫要说笑,此乃军机密要,事出紧急。误了时候,是谁也担不起。”

      格安见此收起手,掀起眼皮看他,挑眉解释:“您见谅,本公主出身北胡,汉话说得不算好。还请讲个重点,免得听错了,说成另一个人,就不好了。”

      云麾将军白眉一压,眼中寒光更甚。他紧抿着嘴,瞪着格安。
      格安和这云麾将军一样高,她倚在门边,微微仰起下巴,半耷拉着眼皮斜着眼看他,不出一言。

      天已越来越亮,马上就要到皇上下山的时刻了。

      “哎我说,老头儿,你倒是见不见了?你不见也别耽误别人收拾东西。”
      云麾将军心里一阵气闷。
      “杵在这儿像个扫帚一样,让来来往往的小道士们怎么想?”

      几息之后——

      “在下解张仁,求见秦王殿下,还请王妃替在下通报。”他低头向格安作揖道。

      格安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将军快快请起,既是有要事,还容妾告知王爷一声。”
      她转身嘭地一响拽上门,过了半晌又猛地拉开。

      “将军请进吧”她笑道:“王爷不便挪身子,在里间儿等将军呢。”
      解张仁胡子一抖,越过格安大步流星进去了。

      格安眼见着他急冲冲进了里屋,雪晴也被支了出来,去耳房收拾包袱。
      大梁的将军,不仅打仗会输给她,眼睛还都长在头顶上,非要觉着自己高贵一等。
      虽然她之前在北地从没见过这云麾将军,但还是有听闻的。据说年轻时候都在南边守城,老了被梁人皇帝拉过来作禁卫军统领。

      看来不是个路过的,格安心想,这又多了一条线索。

      ——————

      今天是没有烤全羊的一天。
      三人白日里回府后,格安就随便用了些糕点果子垫肚子,倒头就是大睡一觉,直到刚才被雪晴叫起来。

      晚饭能看的只有老鸭汤,她撇撇嘴。桌上摆着好几样菜,绿的红的白的。只有那旁边可人儿的老鸭,泛着尊贵的金黄色,呼唤着格安的胃。

      据说秦王中间儿还进宫面圣了一回呢。格安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伸筷子扯下老鸭腿,一整个塞进口中,里头翻江搅海半天,取出来时,只剩一根光溜溜的棒子,连脆骨都被嚼没了。

      秦王身边两个布菜添汤的侍女仿佛从没见过这种吃法,纷纷低下头去掩着嘴笑。

      格安瞟了一眼,倒是根本不在意一般,又掰下来一根鸭翅,如法炮制一番,零散的骨头就如下雨一般接连落在盘中。

      秦王见此,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想吃些鸭肉,可以唤人剥下来,放在盘中,用筷子夹了吃。而不是……”

      而不是像狗一样?格安心中翻了个白眼,她忽然想起,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这样说过自己。

      “你说的是。”她抢了话,将嘴里的饭咽下去道:“可惜平日里吃饭,我还是觉得,吃得舒坦就好。”
      换而言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又不是有人坐上头盯着我吃。

      秦王又是一阵沉默。他看着格安风卷残云一般将鸭子嘬成鸭架,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心鸭骨煲得太酥,容易碎开,卡到喉咙。”

      呵呵,居然这么喜欢咒我。卡到喉咙,这种死法也敢想?今天早上就该把你丢山里。

      她看那两个婢子娇滴滴地,一人一勺喂着秦王喝汤,边喂还边笑着瞥她。看就看吧,大街上看她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你们俩。格安心里一时不爽,一口气喝了五盅汤,取出帕子沾沾嘴,又悄悄在桌子底下拍了拍肚皮。

      饱。

      “我先出去散步消食,你慢慢吃吧。”说罢便起身,仰头出了门,眼不见心不烦。

      从山上下来进京城,仿佛是从寒春迈进了夏日,周围的人和景都热闹了起来。格安心道,热闹这个词儿取得真好,人间喧嚣,可不就是热么?只她一个人,没有带雪晴,慢慢走在那浮着圆叶的池子边。梁人好莲,但凡蓄着池子的人家,就要养莲花。文人们作赋填词,也都爱以莲为题。

      可在格安看来,莲,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藕。

      那花儿虽然好看,但开了那么一季便败了。若是回想起来,兴许还没有桂花糖藕印象来得深刻。由此可见,长得好看没有用,只有能吃饱肚子才有用。

      天色渐晚,格安在府中散了一圈步,刚才吃饭时受的气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回屋时,秦王正靠在塌上看书。她一开门,就见大柱子向她看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爱说不说。

      她拉了椅子坐,又从旁边掏出来一本雪晴给她买的小画书,下巴垫在桌上看了起来。

      屋里只有烛火轻微的噼啪响,格安渐渐看得入了迷。

      “今日……多谢你了。”
      格安正看在精彩处,跳进画中出不来,只是“嗯”了一下,连听都没听他在说什么。

      “云麾将军年事已高,心里对北胡人有些偏见,还望你不要在意。”

      “啪”地一声,格安将立起的书平拍在桌上,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换了个姿势看。她终于理解,每次大柱子在马车上读书,不时被她打断的痛苦了。
      “无妨。”

      “我幼时,曾被老鸭汤里的骨头卡过喉咙。”

      还有完没完了?格安日常暴躁。“你小时候卡没卡嗓子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嘬骨头技术差。”她抬眼看秦王,却见秦王一直盯着她笑。登时一个冷颤,鸡皮疙瘩都下来了。真邪门,瘆得慌。

      “你究竟,为什么要来救我?”只见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问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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