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春事》玉知

3、第 三 章 入山

　　“我们来接你啦。”夜晚，白霜初降。一个小小的影子翻山越岭，像月光一样穿透木门，进入到房间里，在黑暗中，趴在枕头边小声的说道。

　　枕头上的孩子睡得很香，每天超大的运动量让他的身体逐渐变得结实而疲惫。睡眠几乎是他近期最好的享受时刻了。所以也格外的难叫起。

　　“禾木，禾木。”小小的影子伸出长条推动他的头，一边叫唤。
　　“唔”，盖着被子的人类孩子往里面缩了缩，想要躲避声音的方向。
　　影子顿了顿，苦恼的挥动枝条，然后只能趴在枕头上时不时推一下。

　　禾木躲在被子里一会儿，就意识到房间里有别的‘事物’在，因为那种特殊的味道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枕头边的‘人’。

　　“禾木，你忘记和青棵大人的约定了吗？大人让我来接你去山里。”
　　终于从睡意中挣脱出来的禾木，懵懂着一张脸，然后从记忆的角落里挖出了这件事：“........抱歉。”
　　最近太累了，根本没有多余时间想其他的。

　　“那我们走吧。”长条状的影子抓住禾木的手指。一刹那，空气阻力、重力全部消失了，禾木发现自己的身体轻盈，像一片雾气那样飘起来。

　　“等一下！”好不容易倒转了头朝下的姿势，就发现自己悬浮以一个速度移动着。

　　他从打开的门通过离开了房子。

　　灰色头发的少年漂浮在天空上，星光落在他的身上。夜鸟在他身侧，翅膀带动空气发出扑棱的声响。天空上月亮那么静，大大的如同一朵莲花。他往下看，万物阴影浓重，河流急促银白如穿插的丝线。

　　他们在空中飘动，在树影最浓重的地方，阴影直插天际的树木下，青发的‘人’全身笼罩着淡淡白光。他青翠的眼睛透过云层看到自己，一抹笑容在他洁白的脸上出现。在他身侧，围绕着高高低低的身影，像是人类，但是却多了一些东西。
　　是青棵大人！

　　禾木开心对着他们挥手，山岚的风轻轻吹。

　　他们仰头注视着禾木，各色的眸子意味不明。

　　*******
　　将近冬天，山中霜寒。青棵让禾木坐在树下厚厚的黄色织物上。

　　“时近深冬，山中天冷，对人类来说，不适宜长待。”

　　禾木每呵出的一口气都化成白雾。他出来的时候披着外套，但是在深山里水汽厚重，衣领处湿透了。
　　青棵坐在他对面的石头上，青色的头发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注视禾木在轻微颤抖，说道。

　　“大家不会冷吗？”禾木握着双手取暖，一边好奇地问。

　　“山里留下的只有能够适应的生灵。”青棵缓缓摇头，姿态从容，如同月下树影摇动。他眼神放在远处，“到了冬天，走兽会迁徙，鸟雀会飞走，草木会枯荣，人类会用方法取暖，而我们不会冷。”

　　留意到面前的人把自己区别来说。

　　“你们....是神明吗？”少年问。

　　禾木一直很困惑，他们为什么会青睐他呢？假如是神明的话，就更意外了，竟然会出现在他身边，还和他交谈。

　　青棵青色的眼眸注视着天空，回答：“神明是人提出的称谓。”

　　也就是真的是神明.....大人。禾木惊讶的扭过头，他疑惑地望着美丽的‘他们’。

　　“外面的人都说你们主宰着这一州，给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提供庇护，但是我身边的人都没有见到过你们，也不会像我这样夜里被邀请，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我身边呢？还允许我到山里来。”他感到对未知事物的兴奋和不解。

　　青棵仰头靠着后面的树木本体，月光透过树木凝聚在他身上，他声音温和，“我们只会和同伴同行。”

　　同伴？

　　“是指我吗？但是同伴不是对一样的人的称呼吗？我是人类。”禾木困惑越来越深。

　　青棵不在意，“无所谓，能看见我们的，而且被我们认可的才是同伴。”

　　月上中天。坐在黄色的垫子上，渐渐的禾木感觉不到冷了。青棵一时不再说话，只是靠着树仰头看着天空。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耳边有风拍击的声响。禾木抬起来发现自己睡着了。在青棵身侧，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影子身后垂下长长的翅膀。

　　“大人。”那个人声音闷闷的，如同木块被敲击发出的回音。

　　禾木从浅眠中醒来，看见青棵还坐在石头上，手中托着一个杯子，他倾斜容器，流出的液体滴入他苍白地口中。

　　液体流尽，容器也消失了。青棵转过头，对看着他的禾木道：“这是药，你的身体很疲惫，需要喝一些。”
　　不容拒绝，那个拖着长羽的人细长的手指举着杯子放在禾木面前。

　　禾木困得不行，迷迷糊糊接过来，慢慢喝下苦苦的一杯透明液体。
　　那些液体如同雪花一样，冰凉凉地融化在身体里，禾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住双臂。

　　青棵看着月亮，空气里的水雾越来越浓，他对某个人说，“到回去的时候了，你送他回家吧。”

　　“失礼了，我先离开一会儿。”那个影子对青棵道。他走到禾木面前弯腰，覆盖着羽毛的手臂环抱少年的腿弯。等禾木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眼前的人抱在身前。手下碰到的是像丝绸一样的轻软的感觉。

　　扑棱棱~
　　少年忍不住瞪大双眼，看见在月光下伸展的某物。
　　下巴趴在他肩膀上，他看见迎风张开的巨大翅膀，而抱着他的人朝着山下一跃而下。“。”禾木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因为自己跟着他一起坠落。

　　就在刹那间风变得粘稠，那个人的翅膀轻盈而宽阔。风托举起羽翼，他们慢慢升高，顺着风的方向远离。

　　禾木忍不住俯视身后，在巨大的树木下的一块石头上，模糊不清的青棵大人站起来，转身离开。

　　他们离开了山。

　　就像梦一样的夜晚。禾木想。太棒了。

　　******

　　远远看见家里的房子。抱着他的人在院子滑翔停落，他蹲在松树上，松开手将少年轻轻放下。

　　“谢谢你。”禾木踩着地面站稳了，抬头对树上的人道谢。

　　“吾名夜鸟。”夜鸟黄色的眼睛看着小小的孩子说，“纠正你一件事。并非我们主宰一州，也并非我们给与人类庇佑，只有青棵大人庇佑着所有人。”

　　禾木反应过来他是在反驳自己的之前的话，男孩点头，“嗯，我明白了。”

　　夜鸟对孩子满意地颔首，长风又起，巨大的翅膀融入浓重的天空中，顷刻消失不见。

　　******

　　日子悄悄的溜走了。

　　不知不觉的，禾木身体变得轻快，渐渐能适应现在的生活。每天早晚的训练没有错过一次，严厉的外公偶尔也会调整时间，让他有时间和朋友们出去。

　　到第二年时候。在禾木不再觉得自己像一只大象那么笨重的时候，外公告诉他可以闭上眼挥刀了。

　　“闭着眼？”终于有新的内容了，男孩子在长辈的指导下新奇地试了一试。
　　闭上眼，把刀送出去，朝着一个地方挥动。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他看不见目标，看不见四周，没有着力点，禾木挥刀几次，结果因为空气太空、用力太猛而差点摔了一跤。

　　他艰难地稳住身体，然后立刻睁开眼。对上的是外公严肃的、专注的目光。

　　禾木握着木刀，不好意思的红着脸。

　　千风没有责备，淡淡说：“好好练习。”

　　“是。”孩子充满信心和坚定的回答。

　　院子里呼啸声和落地声不停。

　　只是闭上眼而已，实际练习起来，竟然会那么地困难。一开始禾木会因为看不清而摔倒，也会因为各种障碍物而被绊倒。那段时间他身上多出了很多伤口。

　　但是禾木不能说放弃。
　　之前还宽容的外公，现在对他特别严厉。双眼被蒙上，满8个小时的挥刀才能够休息。即使跌的脸上都是伤口，外公也只是在之后为他上药。

　　又累又疼。久久得不到进步，而且每天练习的时候都被外公注视着。禾木感到越来越紧张、沮丧，以及怀疑......愧疚。

　　每天身上都很疼，老师们惊讶的眼光，同学们不能一起玩的抱怨，甚至连山里面‘他们’都问起来。禾木觉得手里面的刀越来越重，像是别人眼底的好奇、疑问、关心都重重压在了木刀上，他每天都是在咬牙坚持。

　　直到再一次摔倒在地，伤痕累累的手撑地起来，禾木被叫过去上药。

　　廊下面取下眼布的男孩看着外公更加苍老的脸，禾木问：“我可以不学刀了吗？”

　　千风为他上药的手一顿，又稳稳的继续：“不行。”

　　“但是别人都不需要每天像我这样，而且脸上有伤口，老师同学们都会问。”无论怎么开朗，禾木还是会被周围人的态度影响。

　　“我不管别人，你是我的孙子，我交给你的东西你必须要学会。”老人以异常强硬的态度拒绝他。

　　“爷爷，我每天很累。”
　　禾木清亮的眼睛干净而直白、诚挚。他没有怪过自己的外公，只是出于自身的意愿提出想法。他举起手里的刀具对着天空。“我觉得以后用不到它。”刀剑这种兵器已经是很古老的东西了。在得到木刀之前，除了外公，禾木从来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用刀。

　　千风秀粗糙的手摸着孙子脸上的伤口，他清明的眼中有一瞬间的犹豫：“爷爷能给你的只有刀。”他顿了顿说：“如果以后你想要放弃，我不会阻拦你。”

　　禾木犹豫，他并不是不喜欢，他很享受握着刀的时候，只是他不愿意为了它放弃正常的生活，“我让您为难了吗？”

　　千风秀的眼睛依旧清明与无比的耐心包容，那是对最重要的后辈的怜爱：“没有。等你能够自己能够决定的那天，如果不想要刀，就把它还给我。”

　　那一天会什么时候到来。禾木不知道。在那天到来前，他只能继续日复一日的练刀，直到摔的次数越来越少。伤口慢慢愈合。

　　他生活简单而普通。

　　学校-家里-山中

　　老师、朋友-爷爷-‘神明们’

　　他的一切由这三部分组成。

　　直到某一天其中的一环被打破。
　　那天开始，他像梦一样的幼年生活也真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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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少爷在里面吗？”
　　“这里一直看护的人说是的。”

　　百枝蜡烛在堂中燃烧。柔和的光下，少年跪在黑白像前。黑色衣服，黑色纱幕，黑色棺木，黑色字迹，白色菊花，白色绸布，这里空洞如雪洞。祭拜的人叹息着离开，寂静的夜里，只有禾木还守在灵前。

　　“我错了。”

　　“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少年脊背拱起，额头靠着冰冷地板，泪水从眼中滚滚而出。

　　等到从外地赶来的人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瘦削的少年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黑色西装的男子转身走出门，在门口通知同行的医生过来。他重新进去，半跪在少年身侧把他扶起来。
　　透过黑色的头发，司南看到的是这个孩子脸上痛苦不堪的神情。
　　司南心中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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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良好适应了研究中心和国家管理系统后，王的官员建议王储一个人搬出住，于是樱庭有了属于自己的城堡。

　　樱庭把喜欢的东西带走，他在城堡外的土地上种植了雪杉。

　　他定期去上课，学习各种知识，空闲的时候还养了两条狗，被最好的仆人照顾着。

　　他学会了游泳和钓鱼，他有着极其规律健康的作息，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属下，并在一年后拥有了很多人的忠诚。

　　他参加各种宴会并成为其中不容忽视的中心。

　　他天性中的乐观与宽容饱受赞誉，尤其是温和的微笑如同他高贵的身份、英俊的容貌一样，令人心折。

　　一年的时间，上层世界流传着小道消息都是关于王储的高贵、聪敏、气度。

　　“王储的心理状态超乎常人的稳定。”服务于王室的心理专家这样评价。“沉着、意志坚定，结合他的年龄，我们无比期待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