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春事》玉知

16、第 16 章

　　樱庭思考了一下，然后他眼底如同铺着细碎的钻石的晴空，“不需要解释，感谢和告别就可以了。”

　　似乎只是注视他，樱庭已经能够充分理解禾木脑子里的想法。

　　禾木看着金发青年动作：他摊开手掌心，纤细的手指轻轻展开，像是从他手中有什么东西被彻底释放了。

　　“愧疚没有必要，这样想，一个人长大了就要脱离父母，你已经足够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并且如今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禾木抬头，眼中满是困惑，“可以这样吗？但是......”没有人会轻易原谅的.....即使在三川家住了没有久，但是他已经明白自己的行为会给这个家庭的人带来的暴风。
　　即使少年还不懂其中的原由，但是天性中的敏感，已经使他预感到了，在母亲看来的话，一个孩子抛弃他的亲人是不能被接受的。除了母亲，还有父亲.....哥哥，他们不会原谅他的。

　　禾木不准备辩解什么，似乎短短的时间里他最先学会的是忍耐和承受后果。忍耐委屈不平的情绪 ，承担被讨厌的结果。而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是自己率先抛弃了他们。禾木心里想着。

　　“你后悔了吗？”樱庭微笑，突然问他。

　　“没有！”少年坚定的回答。

　　青年突然弯下腰抱住了他，说：“那为什么不可以。如果有一天你决定离开我身边，只需要这样的心情就可以了，心怀感谢与简单告别。我会接受以及尊重你。”

　　他们在车里坐了很久，禾木第一次被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不熟悉的人这么抱着。他下巴贴在樱庭宽阔却骨头突起的肩膀上，心想，真奇怪，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人，但是他此刻就像被一根坚不可摧的柱子支撑起来了。

　　良久。

　　“去吧。”为他打开门，推着少年下车，樱庭在车里对他道：“我在这里等你。”

　　管家站在门口，他目不斜视严肃地对少年道：“禾木少爷，德先生、夫人、修少爷在里面等候您。”说完，他转身朝里面走。

　　禾木不再回头望，目视前方往里面走。这里他经过无数次，但是时至今日，依旧感到陌生。

　　为什么呢？
　　这里是他的家啊？禾木在即将离开这里的瞬间，想着。

　　穿越门厅，就进入到宽阔的空间里。

　　客厅里，分为两边，一边是他的家人们，另一边是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在不认识的人群里，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熟悉的箱子。

　　在禾木走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交谈。

　　“请向大人传达三川家的敬意。”三川修这样和那个中年男人说着。

　　“麻烦您了，修少爷，我们家大人邀请您有机会到宅邸做客。”

　　“承蒙樱庭大人关心。”

　　气氛出乎少年意料的平和。

　　“禾木你回来了。”千风夫人最先注意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她脸上的妆容得体，黑色的眼中却流露一种惊怯的情绪。

　　少年看着母亲越来越接近，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

　　“时候不早了，请少爷尽快和家人告别，我们在外面等候。”中年男人走到禾木身前正好遮住了女子的路线，他说完话后对三川修和三川德点了点头，带着一群人走出去。

　　千风夫人的动作被人打断了，禾木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在三川修的凝视下，一种负疚感升上来。

　　“哥哥，母亲，父亲。”他说。

　　“他只见过你一次，就选择让你作为他在京都时的向导，真是....，”三川修在人走后，脸色难看，他觉得这样的决定太荒谬了，禾木才十岁，做樱庭的向导？

　　“过一段时间，哥哥就接你回来。”

　　“修。”三川德不赞同的皱眉，这是他第一次对长子呵斥，“这是三川家族的荣幸，父亲很赞同禾木在大人身边，禾木是你的弟弟，身份适合，并且未来三川家需要得到那位大人的好感。这是难得的机会，三川家比其他家族已经领先了一大步。”

　　“父亲。”

　　“身为三川家的次子，你在那里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好好听从樱庭大人的话。”越过长子，三川德直接和禾木说，“你的脾气需要克制，不要像在家里一样放纵自己。你的身体,”三川德目光严厉了，他想起了这个孩子不仅健康上成问题，而且性格上怪癖反叛，如果不是被指名，他并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你的身体，我们会和那边商量。”

　　禾木敏锐地发现，正如樱庭所说的，并不需要解释，他们认为的和自己想象的仿佛不是同一件事情。这不是一个孩子的离家，而是被赋予另一种意义的行为。

　　在父亲的严厉的教导中，禾木一路上积聚的感情就像放开水流一样，一点点流干。最后只剩下稀薄的、不多的东西。

　　最后认真的环视这里。然后禾木对着自己的父母弯腰，低着头认真说：“这段时间，谢谢照顾。”

　　“你。。。”三川德皱眉，他严肃的脸上有一丝惊疑。

　　然而那个孩子就像是一只急于挣脱的小鸟，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地往前飞，再也不回头。

　　他背对着他们走出了家门。

　　外面阳光灿烂，景物仿佛闪着细微的光芒。

　　在几步之远的地方，车门开着，金发的男子看见他，笑意浮上嘴角，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