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欢》休归客

13、任良

　　眼下暮月教的情况，司何欢知晓个大概，苍盛华放回苍门，苍萤没了顾忌，暮月教随时都有可能被攻陷，又或是温尚卿早和苍萤定了什么约定，这才风轻不惊，只是苍盛华回到苍门第一件事定是夺权，要真让苍盛华再登帮主一位，势必会再猛攻暮月教。
　　对此场景，难道温尚卿料想不到？司何欢摇了摇头，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你在想什么？”
　　司何欢抬头一怔，摇了摇头，突然瞥见他的腰侧，说道，“听宿廊说你好像伤得不轻？”
　　温尚卿道，“没什么大碍。”
　　司何欢挑了眉道，“那晚的事，暮月教主没打算解释一下？”
　　温尚卿蹙眉道，“解释什么？”
　　司何欢笑道，“自然是刀上的迷药，为什么偏偏在那时将在下迷晕？”
　　温尚卿道，“本教主说过了，司公子想舒以悦己，偏偏我不如你意。”
　　司何欢冷呵道，“想必暮月教主也没料到在下会回刺吧。”
　　温尚卿冷着脸，没再说话。
　　司何欢躺在软卧，打算如此入睡，阁中的人却不安生地压上来，司何欢皱眉，说道，“要是暮月教主想睡这的话，在下让给你。”
　　温尚卿道，“司公子知道我想睡的是什么。”
　　司何欢看着他道，“暮月教主把在下困在教中，为的是做这伤风败俗的事来折辱在下？”
　　温尚卿道，“本教主待你如何，司公子难不成想自欺欺人？”
　　沁冷眸瞳的温情似一道灼热的火，仿佛要将他燃烧殆尽，司何欢心内一颤，从他手怀里缩出，退后几步，站远了些。
　　司何欢冷静一下，笑说道，“在下可担不起暮月教主的厚爱。”
　　顷刻静得有些微妙，司何欢不愿久留，开了门道，“告辞。”
　　苍门堂内，苍盛华一脸盛怒，他道，“苍门帮主一位你交还是不交？！”
　　苍萤低头轻抚扇面，淡然说道，“如今江湖皆知萤弟接掌苍门，短短几日又要易主，兄长让天下人如何看待苍门，岂不是背后议论苍门无序无规，又或是苍门动荡，好让小人有机可乘？”
　　拍案声响，苍盛华站起道，“你与那魔头谋同，有什么脸面说为着苍门！”
　　苍萤看着他道，“暮月大败，归顺苍门，势力荣衰，是谁助暮月重筑？是谁让暮月重现武林？兄长莫不是以为这一切是萤弟所为？”
　　苍盛华怒道，“不是你为帮主一位助魔头逃脱？不是你为着自身得利助暮月教？”
　　苍萤说道，“救了温尚卿的是司何欢，而助暮月教则是你，兄长。”
　　苍盛华喝道“胡说”！
　　苍萤说道，“温司两人表面不和，不过是要做给兄长看，可悲兄长信了，还稀里糊涂地拉了温尚卿一手。”
　　苍盛华质疑道，“我做的哪一桩事帮了那魔头？！”
　　苍萤道，“你是不是将暮月印交给司何欢了？”
　　苍盛华怔住，说道，“暮月教改暮月堂，教印没了用处，司客向我讨要家父遗物，有何不妥？”
　　苍萤道，“司何欢是个遗孤，哪来的家父？他自幼是由他师父收养，教他武艺，可没听说过他师父会刻玉，倒是司何欢的雕技不差。”
　　苍盛华不敢置信，“他骗我？”
　　“江湖中有一队暗影以暮月教印为令，藏匿极深，常人并不知晓，萤弟也是略闻一二，只是那时忘了提醒兄长。”话说到此，苍萤也觉得差不多了，话锋一转，继续道，“为了苍门声望，萤弟不会交出帮主一位，希望兄长能谅解萤弟之心，对于暮月教，萤弟不会阻拦兄长，苍门的一切职权还是由兄长掌管，帮主这个虚头，待有时机，自然会还给兄长。”
　　帮派易主确实不是小事，苍萤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司客若真和温尚卿为伍，为什么用教印换他，难不成这也是在演给他看？
　　苍盛华心下狐疑，仍有几分是信任司何欢的。
　　“你要起来吗？可是大夫说腿骨已经断了，接不了。”
　　自从双柳进苍门后，姜恩的饮食起居都由她负责，为了更好的照顾姜恩，苍盛华特地把她安排到姜恩寝屋的旁屋，还在屋旁开了个小灶，就不必专门跑去厨阁熬药，方便了许多。
　　近月来的照看，姜恩调养得好些，除去内伤，外伤除了那双腿，其它都还好。
　　因为腿脚不方便，姜恩要什么物件都由双柳代劳，他心中有羞愧不如，自己一个大男人，如今就连拿个东西都要借手他人。
　　武功尽失，双腿残废，完完全全就是个废人。
　　姜恩扶着雕栏椅，尝试着站起，可双腿毫无知觉，动都动不了，又听见双柳这么说，懊恨自己无能，捶椅一响，一时没扶稳瘫倒在地。
　　双柳闻声一惊，有些害怕地把他扶起，咬唇小声说道，“双柳是不是说错话了？”
　　姜恩摇头，语气几分颓然，“双柳姑娘说的是实话，并无错。”
　　双柳帮着他把双腿抬上床，盖上被子，看他有些心情不好，安稳他说道，“你别难过，苍大哥一直在为你找名医，说要治好你的腿，等名医来了，姜大哥的腿会好的。”
　　姜恩一叹，“要是真的就好了。”
　　双柳以为他是不信苍盛华会寻遍江湖名医，解释说道，“真的，苍大哥一直都有在找的。”
　　姜恩摇头，他哪里不信苍盛华，他不信的是自己的双腿真的有人能医好。
　　别阁处，小亭内，向来欢洒的司何欢难得地在暮月教处安静了将近月余。周旁暗处有暗影，只要他不出暮月教，到哪都通行无阻，只是当时暮月教改暮月堂时，他早将暮月处的地方观完，也就失了兴致。
　　他坐在树上折下一枝茬干，拿着小刀削皮雕刻，突然听到人声走动，微一低头，看见一个少年正抬着头看他。
　　少年身穿锦衣，冠端正冠，年岁不过十六七，面貌清秀，是个翩翩然的少年郎。
　　雕刀一顿，心下疑惑暮月教哪来的少年。
　　少年眼睛流光灵动，说道，“你是要下来还是要我上去？”
　　司何欢看了他一眼，继续旋刀雕刻，缓缓说道，“你上不来。”
　　少年一脸傲气，似乎不信，踩着石椅倾身而跃，看得出有些武功。
　　悬足未落，就让司何欢搁脚一踢，少年不稳地落到地上，有些不服气说道，“你欺负人。”
　　司何欢漫不经心道，“在下没有欺负你。”
　　少年说道，“是教主让我来的，你不想知道教主说些什么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司何欢愣会神，自己从住在这别阁起，就没再见过温尚卿，期间虽然有听说暮月教主出外，但总归引不起什么兴趣，也就没去留意。
　　少年有些得意，说道，“你让我上去，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司何欢想也不想就道，“不好，附近树多，你自己找棵待去，这棵是在下的。”
　　面对树上人的软硬不吃，少年有些无趣，说道，“刚才的话骗你的，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刚来教中不久，没有人说话，好无聊。”
　　司何欢没有说话，但腿收起一些，少年知道司何欢同意了，点了足尖就跃上树。
　　司何欢问他，“你来这做什么？”
　　少年说道，“家道落魄，父亲病重，没多多久就走了，母亲接受不了就跟着去，家里欠下的债卖了宅子还清后，那伙强盗见我孤苦伶仃的，要把我绑回去。”
　　司何欢道，“然后暮月教主及时出现救下你，之后就跟着你的救命恩人来到暮月教。”
　　少年摇头道，“教主及时出现，不过他站在一旁看我打跑强盗后，说要带我回教。”
　　司何欢道，“你就这么跟着来了？不知暮月教是个□□？暮月教主是个魔头？”
　　少年说道，“这有什么关系，他对我不坏，而且长得也好看，我进了暮月教，还有地方住。”
　　司何欢笑道，“这般心怀倒是少见。”
　　少年毫无忌口地问道，“你是不是教主的娈宠？”
　　司何欢蹙眉，“谁说的？”
　　少年坐在枝干上晃腿，抬头看空空天际，说道，“外边说的，江湖都在传暮月教主的娈宠是个为虎作伥的小人，欺骗苍帮主，陷他于不义，还害得姜副堂武功尽散，瘸了两腿。”
　　司何欢“噢”了一声，说道，“还有麽？”
　　“没了。”说完少年想了想，问道，“听说教主很宠你？”
　　雕刀旋动，司何欢没再理会少年，专心雕刻。
　　“任良，你怎在此处？”
　　温尚卿看着树上一派悠闲的两人，淡着眉问说道。
　　任良闻言下地，落到温尚卿身旁，说道，“教中无聊，我来找何欢说说话。”
　　温尚卿对一旁的宿廊说道，“且先让他跟着你习武。”
　　宿廊道“是”。
　　温尚卿说道，“你们都下去。”
　　其中自然包括暗影，眨眼间都撤得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