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早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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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时，罗葳恍惚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被邢言圈在怀里。男人的手臂横在他腰间，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他动弹不得。
他下意识挣脱了一下，身后的人立刻收紧了手臂，下巴抵在他肩窝，并未睁眼，嗓音还带着晨起的低哑：“醒了？”
罗葳没应声，只是僵硬地挪开身体，翻身下床。昨晚的记忆零零碎碎地涌上来——邢言撕碎的欠条、那个近乎温柔的拥抱、还有黑暗中对方落在他颈后的呼吸。
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只是……如果对方换成向城那该多好。
罗葳洗漱结束出来，厨房里传来煎蛋的滋滋声。他走过去时，看见邢言正站在料理台前，修长的手指握着锅柄轻轻一颠，金黄的煎蛋在半空中翻了个面，又稳稳落回平底锅。灶台上还煮着粥，米香混着奶香气飘散开来。
“去坐好。”
邢言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罗葳沉默地拉开椅子坐下。
他盯着邢言的背影——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晨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金色的轮廓，连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肩胛线条都透着精准的力度。
罗葳发现，邢言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专注——切吐司时刀工均匀得像在解剖标本，煎蛋时控制火候的精准度堪比调节药物剂量。锅铲在他手中如同手术器械般运用自如，连摆盘的顺序以及位置都是精心设计的。
这个认知让罗葳心里隐隐发酸……邢言年纪轻轻就当上泾市肿瘤医院最年轻的主任，现在连做个早餐都透着专业范儿。
要达到邢言这样的程度，究竟需要付出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他想起自己曾经为了写好一本小说，连续三个月熬夜到凌晨三四点，为了构思情节，头发成天大把大把掉落，可最后却只是换来寥寥无几的点击，以及连五块钱封面都买不起的那点可怜巴巴的收益。
或许是雄性天生的竞争本能作祟，以及至今仍在文学圈外徘徊的处境，就连向治病的医药费他都无法承担……一股难以名状的难堪从心底翻涌上来。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餐巾，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这时邢言突然走过来，将一盘煎蛋三明治和一碗奶香小米粥放在他面前，目光精准捕捉到他来不及掩饰的表情。
“着急走？”
“不是…”话刚说出口，罗葳就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又改口：“…我们大概几点出发去医院？”
邢言抬腕看了下手表：“那要看罗葳先生什么时候吃完。”
罗葳的目光无意间扫到邢言嘴唇上的伤口，猛地想起那是自己昨晚留下的痕迹，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慌忙将视线挪向别处。
这时，他才发现餐桌上只摆着一份早餐。
“邢医生，你不吃吗？”
邢言正在冲泡咖啡，银勺与瓷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我习惯在手术前空腹。”转身时，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两小时后有台肿瘤切除手术。”
“可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
邢言抿了口咖啡，“你吃的完。”他的目光扫了下罗葳的腰腹，“你的食量，我很清楚。”
罗葳生硬地拿起三明治，却在入口的瞬间被这口感惊艳到……咸度、松软度刚刚好，连这种细节都能把控得这么好。
简直......可恶。
“KrasApop-12的实验结果出来了。”邢言突然开口，将咖啡杯放入瓷盘，“有效率比预期高出百分之十七点六。”
罗葳停止咀嚼的动作，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邢言转身，将一杯牛奶推到他面前，“向城有救了。”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落在杯口边缘，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罗葳盯着那道光线，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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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比往常明亮。罗葳推开病房门时，向城正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童话书，而床边坐着上次向母带来的那个小男孩——正仰着脸听向城讲故事。
“小葳。”向城抬头，眼睛亮了起来。
向母陈钰虹从洗手间出来，手里还拎着保温桶：“小罗来了啊，正好，我带了汤，你也来喝点吧。”她笑着招呼罗葳坐下，又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这孩子特别喜欢阿城，非要跟着我来。”
小男孩害羞地往陈钰虹身后躲了躲，却又忍不住探头打量罗葳。
向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叫哥哥。”
罗葳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庞，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温和的弧度：“还是叫叔叔吧。”
他注意到男孩眼角处有颗小黑痣。
“哥哥好。”小男孩怯生生地说道，小手紧张地揪着向城的病号服衣角，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天真无邪，眨巴眨巴的盯着罗葳。
罗葳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视线与他齐平。消毒水的气味中混入了一丝孩童特有的奶香。他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发顶，触感像小奶猫的毛：“真乖，可以告诉罗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安安，今年五岁，在麻薯豆豆幼儿园上学。”男孩掰着手指认真回答，突然伸出另一只小手。
罗葳注意到男孩白嫩的皮肤上有一个爱心图案。
“叔叔快看，这是可儿老师奖励我的小红心，因为我把午饭都吃完了，一点也没浪费哦。”
陈钰虹在一旁笑着拢了拢鬓角的碎发，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眼角的细纹上跳跃：“这孩子，一早上都已经跟我还有他......”她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保温桶的提手，指节泛白。
“…还有城城，都提了好几次了，”她迅速改口，声音却轻了几分，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底气。
她将保温桶放在桌上，转过身，接着把保温桶的盖子打开……
罗葳敏锐地注意到，向城的表情在母亲说到一半时突然凝固，原本抚摸安安头发的手指停在半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气氛在病房内蔓延开，可罗葳还是捕捉到了。
安安从小书包里拿出一张画纸，“这是送给向城叔叔的。”
画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三个手牵手的小人，笔画稚嫩。
向城宠溺的笑：“谢谢安安，叔叔很喜欢。”
罗葳的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向城的手腕上——那里系着一条褪色的红绳，是前年他们去寺庙时他求来的。当时老和尚说能保平安，罗葳本来不信这些，可自从那次车祸后，他硬是让向城一直戴着。
此刻，那根红绳松松地缠在向城苍白的腕间，衬着皮肤上未消的针孔，像极了昨晚他在邢言车内睡着后，梦里的那道狰狞的伤口。
罗葳猛地移开视线。
“妈，”向城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知道你来吗？”
陈钰虹动作一顿，随即笑了笑：“知道。今早你爸还问起你的情况。”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阿城，如果你身体好些了……要不要回家看看？”
向城怔了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纸一角的卷边，没回答。
罗葳看出了他的犹豫，接过向母的话茬：“好。”
午饭前，陈钰虹带着孩子走了。病房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听得见仪器的“滴答”声。
罗葳写了一会小说，向城如往常那样，靠在病床头看书。
陈钰虹带来的汤在保温桶里还剩大半，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油膜。向城只喝了几口就放下了，瓷勺碰触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罗葳接过碗，将剩下的汤一饮而尽，浓稠的汤汁滑过喉咙，带着当归和枸杞的苦涩回甘。
“今天感觉怎么样？”罗葳放下碗，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他注意到向城手腕上的固定带有些松动，便伸手替他重新黏紧。指节擦过皮肤时，他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比往常要高。
“好多了。”向城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昨晚睡得挺安稳的。”
病房门被推开，邢言带着手术室特有的一股冷冽气息走了进来，护士跟在他身后。罗葳抬头，一眼就看到他眉宇间未散尽的倦意，显然是刚下手术台。
护士给向城输液时，他瞥见邢言下唇上的一个细小伤口，笑着调侃道：“邢医生和女朋友感情真好啊。”
“嗯，”邢言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嘴角勾起，他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专注，沉沉地、直直地锁在罗葳脸上。
“只是有点…太调皮了，下嘴不知轻重。”
罗葳撞上他的视线，仿佛被那眼底的深意吸住，耳根迅速发烫，他猛的撇开了脸。
查完房后，罗葳突然开口：“邢医生，向城明天能出院一天吗？”
邢言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但晚上必须回来。”
等邢言离开后，向城拉住罗葳的手：“我们明天去哪儿？”
罗葳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们曾约定要去看海。可路途太远，他担心向城身体吃不消，还是放弃了。
“你想去哪？”他轻声问。
向城想了想，忽然笑起来：“回家吧。”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然后……你陪我去趟寺庙，我想再求一条。”
罗葳的喉咙发紧，半晌才点了点头：“好。”
“顺便再去看看你爸吧。”
向城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像退去潮水的沙滩，一点点干涩僵硬。
罗葳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陪你一起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早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