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想从良》南柯郡主

32、32

　　一夜过去。

　　窗边亮起明红的霞光，慕饮冰渐渐醒来，发现自己已身处床榻上。床边趴着个脑袋，一缕发还不安分地从头顶支楞出来。慕饮冰抬起眼来看看他。

　　“云栈？”

　　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云栈抬起来头：“师尊！”

　　徒儿应是守着师尊、累得睡着了。慕饮冰一看他的脸和额角都青肿了，先是一愣，接着大怒。

　　“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师尊抬手在徒儿破了的唇边一点，云栈嘶的一声：“没人打我，我自己摔的。师尊你……好些了么？”

　　昨夜云栈是脸着的地，面上青肿不说，牙没磕断就算好的。慕饮冰一听没人暗地里揍他的弟子，一颗心也放下来。他仔细咂摸云栈的话，把夜来的事想了一想，脸色顿时阴晴不定。

　　“嗯，我好多了。”

　　这倒轮到云栈忐忑了。他小心翼翼问：“师尊，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师尊房内一片狼藉？”

　　重要的是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呀师尊！？

　　慕饮冰神色阴霾：“昨夜我先做一场噩梦，醒来后房中跑进来个魔族偷袭我。我把他打败后晕过去了，随后我今晨就醒来了。”

　　云栈有点傻：“就，就这？”

　　我鼓足勇气好不容易向你倾诉的，你居然都不记得了吗，我的好师尊？

　　“对，就这。”慕饮冰正色回答，接着在云栈头上猛凿一记：“你还希望几个魔族来偷袭为师呀？孽徒！”

　　云栈：“……”

　　好吧，师尊忘了。但以师尊昨夜一听到这份表白就把自己扔出窗的景象，他忘了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在心中叹一口气，云栈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师尊遇袭上面。他龇着牙：“夜来是谁偷袭师尊，是昨日戏楼里的那个石将军吗？”

　　“不。”慕饮冰想了想：“是另一个魔族的人。云栈，你把小蛮姑娘请进来。”

　　找小蛮又做个什么劲呀？云栈虽然迟疑，但还是领命去了。小蛮进了屋里，看到仙尊已理好衣衫、坐起来了。他头戴银冠气度高华，看着翩然皎洁，就是面色苍白、透露出些许疲惫。

　　“小蛮姑娘。”慕饮冰给小蛮让座，将昨夜自己所遇含糊简单地说了一遍，问：“不知魔族中可有云桥、云隐这两位人物？若有的话，不知他们又都是谁？”

　　他没说这两位的脸长得都像云栈，只说这二人相貌相似。小蛮犹豫了一会，站起欠身回答。

　　“回仙尊：云是魔族大姓。那位云隐，就是如今北堂的首领；而云桥，则是前任魔君的名讳。”

　　“啊这……”慕饮冰大吃一惊：“前任魔君，也就是——”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自己的徒儿，小蛮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鸣。

　　“没错，就是当年前败于仙尊手下的那位魔君。

　　慕饮冰：“……”

　　不但败在他手下，还被他砍了头。再想想云栈与魔君如此相似的脸，难怪魔族的人只看一眼就咬定云栈是少君。

　　慕饮冰的面色一时十分难看。被皓月仙尊宰掉的魔君是云栈的爹，云栈是那倒霉蛋的儿子，这么说来说他是云栈的杀父仇人也不为过。没想到皓月仙尊为之锁灵力、受折磨了十余年的，居然是仇人的儿子，也难怪在原书剧情中，皓月最后落那么个结局了。

　　再一想想皓月仙尊与魔君那暧昧微妙的关系，慕饮冰顿觉自己心口堵得慌。他不想再追究梦里梦外的事了，客客气气告诉小蛮自己又有些不适了，请她也下楼歇息去。

　　云栈立即带小蛮下楼，接着立刻又上来了。他看到师尊坐于窗前，神情萧索、容颜郁郁，担心地在椅旁蹲下，极其自然地抚上他额。

　　“师尊是魔气泛涌得难受么？有没有发热？”

　　慕饮冰：“……”

　　嘿，这小崽子。

　　可云栈的身量举动已经一点都不像以前的狼崽子了，他凝望着慕饮冰的目光深情忧虑，平常照顾慕饮冰时温柔细致，倒像是两人的身份掉了个个儿，仿佛慕饮冰是不知事的孩子，他才是那个费力劳力的师尊。

　　鬼使神差的，慕饮冰点一点头：“有些头疼。”

　　“此处毕竟离魔界太近，师尊体内的魔气就更易被牵动了。”云栈嗟叹，随即咬牙：“等咱们在熙攘堂的事了，立刻就回去，多一天也不要在这里呆的。”

　　他的话语透露出一股斩钉截铁味道，乌漆漆的眼睛瞧着也如一双黑曜石。慕饮冰不由便笑了。

　　“嗯，咱们在熙攘堂采买一些给吴幽的药材，再拍下那件东西，咱们就走。”

　　云栈点一点头。他在魔气未涌动时，眼眸如凡人一般温和安静。慕饮冰看着云栈漆黑的双眸，忍不住问他。

　　“云栈，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真是魔族的少君，你会怎样？”

　　这番话触动了云栈长久以来的心事，他一双眼立即红了。

　　“我依旧愿侍奉师尊左右；就是不知师尊是否会因我是魔族余孽，出手赶我。”

　　这是云栈最大的恐惧了。他依恋师尊，爱慕师尊，师尊是他这十多年岁月中最重要的人，他相信在将来的日子中也会是。师尊是上霄峰光明磊落的仙尊，师尊从小嘱咐他做个好人，所以他甘愿封锁自己的灵脉魔气，哪怕因此无法拥有力量……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

　　“自有记忆起，我就在上霄峰了。”云栈低下了头，轻声道：“小蛮说我是她主人，石将军说我是他们少君，但魔族是什么，魔君是谁，我统统地从未见过、全不知道。”

　　“我只知自己是上霄峰弟子，师尊自魔族的追杀中救下了我。师尊——”

　　他牵过慕饮冰的手来，贴在了自己颊上，如幼时那般呜咽道。

　　“我是师尊十余年来养育长大的弟子，若将来坐实了我真是魔族余孽，求师尊不要出手赶我，好么？”

　　狼崽子又在呜咽，虽然现在它已长成一只大狼了。慕饮冰轻触云栈的脸。少年的眼神面容都透着单纯干净，哪像他梦中那个怪异的疯批呀？

　　慕饮冰忽然觉自己错了，并且长久以来错得离谱。他将云栈扶起来，语调温和地说道。

　　“是我不对，多年来拘泥于师尊这个身份，自己如履薄冰，让你也并不快活——云栈，你是魔族不假，但你绝不是余孽。我不信真有谁是天生就坏了肚肠，谁又没有几个秘密呢？”

　　“你不愿回去魔族，这样很好，终究是修真界更正派些。莫怕，勿慌。”

　　慕饮冰笑着拍云栈肩膀。

　　“只要咱们将熙攘堂那件拍品拿下，什么魔族，什么血脉，就统统都不是个事儿。你从那以后就是上霄峰堂堂正正的小仙君，将来师尊都可将太微剑传你！”

　　只要将魔君法器无际毁灭，这个世界就天下太平，到时谁会管云栈是不是魔？而若有人敢质疑他的弟子，呸，他慕饮冰会当面怼死他！

　　想到无际，慕饮冰想到自己甚至还没到熙攘堂看过，当即再拍云栈的肩膀。

　　“走，师尊先带你踩点去！”

　　他将踩点两字说得自然，云栈不由也笑了。云栈告诉师尊自己也踩了一次，就是那熙攘堂外的戏楼；从那处可看进熙攘堂院子，各种进口出口往来道路都一目了然。

　　啊这，你这踩点的法子还真像个想作案的小贼，师尊明明没教过你的……

　　慕饮冰当然不知云栈是估摸着十五万灵石不足以拍下无际、因此才早早做其他打算。徒儿说已事先看场地了，师尊当然捧场。

　　师徒二人走出客栈，来到戏楼。云栈挑了个楼上的座，对师尊阐述熙攘堂的进出位置。原来为预备个头巨大的拍品，熙攘堂一圈的圆楼间有个小广场，拍卖时客人们都坐楼上，以筹码飞下去、定自己想要的拍品。

　　“熙攘堂的拍品平常都藏在地下金库，把守森严。一旦拍卖开始，熙攘堂一楼各出入口就禁止客人走动了，唯有熙攘堂自己的人可来回把东西搬动、更兼在一楼设下重兵，这样也就防了客人们对宝物做手脚。”

　　云栈对师尊遥遥指点，说着下面熙攘堂的路径。

　　“但这防备也不是不可破。只要一楼有人配合，人从二楼接了拍品，从楼顶飞掠出去，就可以跳进熙攘堂外这边树林、顺利脱身。”

　　话倒是没错，可听起来你怎么像是已打算偷或者抢了？慕饮冰认真听着，待云栈说完才笑了一笑。

　　“这条路线我们应是用不了的。我想那样平平无奇的东西，随便花两个钱就买下来了，用不着这么计较。”

　　云栈：“……”

　　还平平无奇，师尊，你要买的真是无际吗？我两带的灵石可是连入场券都不够呀。

　　云栈张一张嘴，无言以对。恰在这里戏台上忽一阵丝竹声传来。慕饮冰闻声一愣，举目望向台上，随后笑道。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