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碧瑶之死 ...
-
厄运的来临总是如此措手不及，上一刻，九皇子因为一舞博得圣宠，成为满朝歌功颂德的孝子，下一刻，宇文昊彤却因为父皇喝完自己亲手熬过的汤药咳血而成为阶下囚。在大理寺丞，除了酷刑如此陌生，而嘲讽却如此熟悉，玩味地诉说着九皇子弑父篡位的狼子野心。
在刑部大狱里，小昊彤度过了十四岁的生辰，三哥来看他，两位皇子，一道牢门，却似拉开天涯海角的距离。昊彤一袭白衣，在暗黑的牢狱中依旧出尘不染，深深映在赫麟心里。
“父皇怎样了？”
“已无大碍。”
“可能我真的是灾星。”
“十年了，我不许任何人这么说，包括你。”
“为什么，我只想要一个父亲，皇位跟我没有关系，难道这也是死罪？”
“我知道。”
“死在这里……倒也干净。”
沉默片刻，赫麟解下腰间玉牌塞给昊彤后绝尘而去。
“我会救你。”
小昊彤呆滞地凝望着手中的碧玺玉牌，那是睿王宇文赫麟从不离身的护身符。他坚定的承诺回荡在昊彤脑海里，与多年前禁闭房中的背影重合。
少言，坚定；强势，决绝。
……
头痛欲裂中，一条湿滑的蛇钻入口中搅动，顺着脖颈爬下，爬入领口在全身游走。
昊彤努力睁开眼，却开启了另一个梦魇。
“九弟，醒了？！”
五皇子宇文宏毅拂去额前的发丝，诡异地说。
“这是……哪？”
“当然不是刑部大牢，三哥还真有本事，为了给你平反竟然抓了落言，哎呀你也知道，迄今为止，他是最合我心意的一个。虽然和九弟你比，他还差一点。”
嫌恶地避开五哥抚上脸颊的手，昊彤怒斥道：
“原来害我的人是你！”
脸被强硬地扭过，不得不正视五哥阴狠的面孔：
“你放心，这些天的苦只是权宜之计，本来我也没想置你于死地，三哥不救我也会救你，没有足够把握我也舍不得让你以身试险，明日赦免你的圣旨就到，三哥绝对想不到今夜我会买通看守，把你偷运到我这五王府。进了这里啊，别说人，就算是亡魂也别想逃走。带进来！”
“九殿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碧瑶满脸泪水破涕为笑。
“这丫头和九弟你还真有几分相像，也难怪会有那种流言。”
“你胡说！放了……”碧瑶的话还未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嘴角淌下血滴。
“宇文宏毅！你放了她！别伤害她！”
“四哥我这么大费周章把你弄离父皇身边还不是为你好？！刑部上下我早已打点好，偏偏三哥来坏我好事！陷害皇子的罪名可不小，这次三哥逼我不得不牺牲落言，明日他就要被处斩，我也险些被牵连。不过他死都没有供出我，也不枉我宠他许久。”
昊彤眼前浮现出落言的容颜，出尘不染的秀美五官和满是血污的断头台如此格格不入。一如那个夏日的午后，五哥满足的肆虐中，落言隐忍的声音像在哭。
“你知道五哥我最记仇，这样忠心的奴才，一命抵一命，也很公平吧？！”
剑出鞘，昊彤眼睁睁地看着一道寒光划过碧瑶的颈项，这个一直在身边陪伴着昊彤的女孩，生命永远停留在二十岁。
“不！”无法动弹的昊彤用尽毕生气力悲鸣：
“她不是奴才！她是我的亲人！”
泪水无法控制地奔涌而出，在恶魔般的五哥面前泯灭掉所有坚强，祭奠着昊彤单纯的代价。许久，依旧大脑空白地看着碧瑶失去血色的面颊上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她已发不出声，嘴唇一张一翕，似有嘱托。
“九弟……你知……知不知道……我想了你整整两年！”五哥喘息着拭去我的泪，偏执狂般自言自语：
“别恨我，这样做是卑鄙些，但那又如何，如果不是暗掌刑部把你弄进大牢，哪天对你出手的难保不是父皇。彤，你根本不懂自保，将来你一定会懂得，权利才是保护自己的最有力武器。等我登上大位，会用一生好好补偿你。”
窗外似乎有风声，那是鲜血划破空气的节奏，三王府御卫（许久后我才知道这个神秘组织叫做麒麟阁）总是能在主子的旨意下见血封喉。三哥破门而入时，昊彤并没有预想中的解脱。
他没有杀五哥。一个丫头的死，并不足已扳倒心狠手辣的五皇子，但于三哥庆幸于及时赶到保护了昊彤，而对于昊彤来说，却不幸变了整个天。
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即使是从出生就幽禁冷宫足足四年的九皇子，也从未如今日这般狼狈。
“我真低估了三哥你，我倒要看看，你救得了他几次！”
五哥满脸伤痕地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彤，别以为三哥是个英雄，他的内心又比我干净多少？！我们体内都是一样血，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三哥，我，父皇，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哈哈……”
赫麟解下披风覆上昊彤些许颤抖的单薄身体，熟悉的腾空，记不得几次在三哥的怀抱中化险为夷，而碧瑶临终的样子成了昊彤毕生梦魇，就像窥视着另一个自己，不仅仅是那飞溅鲜血染红的雪肤，更大的恐惧来自于樱唇艰难反复描绘的弥留之语。
——【小心，宇文赫麟！】
五哥的秽语诅咒断断续续进出脑海，只有一句被昊彤收作箴言，他说【权利才是保护自己的最有力武器！】宇文昊彤是当今王朝九皇子，这显赫的身份早已注定凡人的理所当然在帝王家皆为奢求。自古权利的中心只有角逐，上天不会因昊彤只有十四岁就分外怜惜，也不会允我一个简陋的愿望：帝王属于天下，从来不会是只属于一个人的父亲。
“父皇对我，不是五哥说的那样……”
“那三哥呢，为何一次次救我……”
“碧瑶死了，我现在……果真孑然一身了……”
无论昊彤问什么，赫麟都不回答。但从那日起，赫麟不顾姨娘劝说让昊彤尽快单独立府的提议，执意让昊彤一直待在睿王府。夜半，昊彤半睡半醒间，总有人为他拭去额间冷汗，总有温暖的怀抱，把他抱得更紧。
知道吗？人们往往会沉浸在一种情绪里好久不能自拔，那就是你本以为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突然之间成为了过客。你不经意间还未来得及去珍惜的人，却再也没有机会让她知道你的在乎。昊彤永远地失去了碧瑶，不止，似乎还失去了一些尘封于久远的真相。
宇文昊彤在清醒和逃避中挣扎，一边贪恋着赫麟变幻莫测的守护，一边回忆起碧瑶临终唇语，感受着尔虞我诈中前所未有的，一个人，一个人就那样，孤独地走向寂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碧瑶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