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而泯》第贰夢

3、梦之森结界3

　　玛法大陆多少年来都相安无事，若说异常，夜泯亲眼所见的只有自己死而复生和两位玛法神回归神位这两件事，但从古籍上偷窥到的记载无不令他震惊。

　　当时晓生闭关，春华去巡视玛法大陆，夜泯在梦之森闲逛来到一处幽闭的山洞，洞口竟然有屏障，要知道，不管是历劫为人还是回归神位之后，晓生从未把夜泯当外人。

　　二人肝胆相照、生死与共……他们之间经历的种种，已经不是投桃报李，志趣相投那么简单了。

　　玛法大陆的所有机密，晓生都可以直言不讳告诉夜泯，但这洞口竟设置了屏障，很容易就勾起了夜泯的好奇心。

　　对晓生熟悉的程度夜泯绝对不亚于春华，对晓生的各种习惯、规律、口令、甚至法令都了如指掌，夜泯没费什么脑筋便成功解开那道禁制，偷偷溜了进去。

　　洞中央立有十几根半人高的蓝色光柱，柱体荧光流转，肉眼可见的幽蓝之气托起古籍，一柱一册，甚是壮观。

　　夜泯从古籍中看到了几千年来玛法神记录的类似巡查流水一般奇奇怪怪的事情，譬如有修炼者精进迅于常人、或者日行千里、甚至一夜暴富等等……但并无应对之法记载，也未记录具体何人。

　　深谙玛法规则的夜泯自然能感受到这些邪乎的事情背后绝对不简单。

　　灵气只能靠斩杀玛法大陆的各种魔怪来提升，不但要与毫无智商的非人族做殊死搏斗，还要提防来抢夺猎物的其他修炼者，稍不注意就有性命之虞，不可能有人像夜泯这般幸运结识玛法的神。

　　修炼艰辛，获得灵气非常困难。能在短时期内灵气暴涨修为超过常人，自然事有蹊跷。而一夜暴富，拿出不可估量的钱财去扫货的，也有问题，那钱，多半来得容易，兴许是要通过囤货来洗钱或者搞垄断。

　　其中的缘由，夜泯并不十分清楚，可是这一些做法势必影响玛法的公平公正，绝不能姑息。

　　既然有玛法神暗中记录，夜泯相信定是得到了相应的处理。晓生若不愿自己知道这些，就假装没有看过。

　　“师傅……你又在神游太虚。”

　　“呃……哈哈，春华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玛法大陆的事师傅莫要费心，好好将养，若是嫌我聒噪，我就隐在一旁，不做声便是。”

　　听来委曲求全可怜兮兮，就是不想离开师傅半步，“呵呵，你这孩子，师傅没那意思，怎可能嫌弃自己的乖徒弟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跟晓生……你能不能改改口……”

　　春华不肯叫晓生“哥哥”“兄长”之类的，总是“弑神”长“弑神”短，表面谦恭实则疏离。他与晓生一起历劫，晓生有记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但春华因为本身年纪小，法力低微，加上是强行跟去了玛法大陆，记忆受损全然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记得自己是神，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所以，就把收留了他的师傅夜泯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只喜欢黏着夜泯一人，以至于后来回归神位后，非常不习惯突然冒出来的亲哥哥，硬生生唤他“弑神”。

　　晓生一向清冷惯了，未觉不妥，夜泯倒觉得他俩有些生分，干着急。

　　春华眼神一暗，嘟了嘟嘴，他懂师傅的意思，可是，那声“哥哥”，他一时半会儿，真的叫不出口。

　　夜泯未听见对方有回应，知道这个话题不讨喜，只好聊点别的。

　　“诶，你说，为何魔龙岭一个人也没有，好像我每次过来都是包场？”电光火石间身侧突然蹿出来一只魔龙刀兵，夜泯扬起手中的龙牙，一击凛冽的灭天火劈向目标，举手投足，尽是潇洒。

　　这个体型彪悍浑身赤黑的家伙，一手执盾一手提刀凶猛地朝夜泯袭来。别看它体格庞大，看似蠢钝，其实移动迅猛无比，下手极重。

　　“师傅还是少说话，把心思用在怎么对付这魔怪上吧。”

　　这话听来多少有些暗讽的意味。其实夜泯完全能够对付，他重生之后勤奋上进，修炼得极快，赶超了玛法大陆绝大部分的修炼者，他那炉火纯青的魔法攻击配上现在的这身优良装备，啧啧啧，单挑这种魔怪跟玩儿似的。

　　“我就是纳闷为何此处会没人来。”

　　春华在一旁隐着，所有的人或怪都看不见他。“师傅有弑神特制的乾坤囊，装的东西比别人多百倍，你当然可以带满药品随处修炼，别人走到十分之一的地方就得打道回府了。来不了此处跟师傅争抢，也是情理之中。”

　　夜泯觉得春华讲得有道理，点点头。

　　击毙魔龙刀兵后夜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准确地停在了隐身小人面前。“那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那些高手也进不来此处修炼吗？春华，你不觉有些怪异么？”

　　好半晌对方才接话：“哪……哪有怪异，击杀此处魔怪获取灵气虽高却用时长，且路途迢迢并不划算。不如在盟重附近的洞子修炼得容易。”

　　前一刻夜泯还乱猜，春华这孩子单纯得很，该不会冒着大不韪将魔龙岭单独封禁起来留给自己一个人玩。现下听他如此解释，似乎也有一定道理。人少就人少吧，反正想见的那人，肯定不会在这里的。

　　师徒二人轻车熟路地来到魔龙血域，一条威风凛凛的巨龙慵懒地趴在它的老窝处闭目养神。

　　夜泯冲着身边空旷处顶腮扬眉，“你说你们家老爷子当初是怎么想的？这么顶级的大怪物徒有其表，连魔龙血域都出不去，换作是我，我就把它弄得满荒野跑，随机出现，给修炼者来个猝不及防，这样才更刺激嘛。”

　　“师傅的奇思妙想听着有趣，却又非常不负责，倘若将各家魔头胡乱一放，任它们在荒野做恶危害无辜百姓，那岂不违背了设计魔怪供人修炼的初衷？”

　　玛法大陆不单有众多修炼者，还有一些因自身条件差，洗髓不成功的普通人，若真像夜泯所言，不给魔怪们一个固定的领域，它们定会为祸四方，令整个玛法大陆乱套。

　　春华的见地令夜泯非常欣慰，懵懂的少年终将挑起大梁：“孺子可教也！”。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夜泯就将威风凛凛魔龙干翻了，望着一地金灿灿的宝贝却意兴阑珊毫无捡取的欲望。

　　曾经孜孜不倦追逐的眼下看来--毫无意义。

　　夜泯感慨，以前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最大的愿望便是一夜暴富从此不必为生计奔波。想修炼就修炼，想游山玩水就说走就走，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做一个庸俗的人，快乐又简单。

　　模糊的意识中隐约觉得，晓生以外，还有别人允诺过自己不必再过得那么辛苦，有他在，就会倾其所有让自己此生安定幸福。

　　却始终，想不起何人所言。

　　根本就是黄粱一梦。

　　忽然一股悲凉油然而生，夜泯头也不回地朝魔龙血域外走去。

　　‘你要走，就走尽天涯苍穹，看全貌断曲直，不要让别人蒙蔽了双眼。’

　　沁欢颜？为什么这个名字在心中时而乍现，他的话有的是清晰的有的又非常模糊，包括他的容貌他的过往……根本无法具体，多想一会儿脑袋就闷闷的发疼。

　　那个人跟自己到底什么关系？

　　见夜泯步履匆匆，春华疾步跟随。

　　“师傅、师傅”春华瞧出他今日情绪不稳，其实，他哪次来这里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呢？魔龙岭是因为沁欢颜才得以现世，师傅是想起他了吗？

　　春华咬了咬唇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能随着唾液咽下一个字都不能提。

　　二人回到“梦之森”，春华赶紧给夜泯倒上一杯温热的白水，递过来。“师傅，今日累坏了，先喝点水。徒儿这就去给你准备吃的。”

　　“不饿。”夜泯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春华做的饭菜自然没有林家客栈的美味，更没有沙巴克王厨娘做的精致可口。

　　哎，夜泯将手插进发端抓了抓，蜷在座位上不再吭声。

　　“那我去熬点粥。”说罢春华就转身退出了夜泯的房间，懂事乖巧得简直找不出半点毛病。

　　夜泯半眯着眼躺在竹椅上，这个--是按自己记忆中的那把椅子做的，无论是尺寸还是材质都极为相似，可偏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什么呢？

　　曾经处心积虑的想逃离沙巴克，可内心一直被它牵引，仿佛遗落了什么特别重要之物，好想再回去……

　　不行不行，既然自己选择叛离，选择了沙巴克的对立面，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夜泯昏昏沉沉躺在椅子上天马行空地想了些往事，便陷入了睡梦之中。

　　春华送粥进来也没有惊醒夜泯，见他躺着眉间微拧，呼吸不怎么平静，仿佛忆起了什么不开心的往事，亦或者只是做了一个不美的梦。

　　春华轻轻地叹了口气，挥了一下手，一道淡蓝色的光晕笼上了夜泯全身。

　　春华将粥放在桌上，用一道红光煲着，待夜泯醒来就可以喝不会烫着他也不会变凉伤胃。做完这些他就准备退下，颀长挺拔的白色身影忽然出现在夜泯屋外。

　　“弑神。”春华赶紧掩上门，走到晓生身边。

　　“他睡了？”来者俊逸出尘，一身似甲非甲，如纱如织的月白色长袍将他挺拔的身形烘托得宛若神祇，不，他就是神，玛法大陆尊贵神圣的弑神，他所立之处都会有一道浅金色的光晕，不炫不刺目，很暖很圣洁的让人向往。

　　“是的。”春华依旧谦恭有礼，垂着手，敛着目，立于一旁。这次弑神闭关，一方面要研习一些深奥之法术，另一方面必须尽快着手修复他尚缺的一魂，而那一魂在夜泯体内，他本是凡胎肉.体，若强行取魂必死无疑。拖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护他周全么？

　　二神立于廊上，春华简短扼要的汇报了近期夜泯的行踪和身体恢复情况，完毕，他从手中幻出一卷画轴，呈于晓生：“师傅今日所画，他设计的新战甲。”

　　弑神接过，明明未看却了然于胸，鲜少有表情的面部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有心了。”语毕手一挥，画轴消失在面前。

　　“可有名字？”夜泯喜欢做这些事，晓生从不拦着，反正随着修炼者的提升精进，迟早都要淘汰现有的那些低级的装备，早早画出来，以后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师傅取名“混沌天际天神战甲”。

　　“……”晓生望着春华，有一点想笑的意味，但是还是忍住了，道：“好”。遂踩着光晕朝林间深处走去。春华紧跟其后。

　　“玛法大陆可有异况？”弑神虽然掌管整个玛法不必事事亲躬，但是弟弟春华必须得到提升和锻炼。

　　“还是老样子。”能解决的不必弑神明示，春华自己就可以解决，但是超出他能力之外的，一种是不能肆意修改事情发展的轨迹和既定的结局的平常小事，另一种就是连弑神也谈之色变的沙巴克牵扯出来的大事。

　　闻此言，弑神颔首，衣袂微动，心思深远了些。

　　“弑神，这次，要让师傅睡多久？我们一直这样瞒着……”此刻夜泯躺在屋里睡得安详，那是因为他没有生活在真正的玛法大陆，以他的个性，知道了自己被隔离在玛法大陆之外，成日活在虚拟中，一定会拗着回去。

　　“先瞒着吧，此时还不是告知他的最佳时机。”略顿，弑神转头问春华：“近来他去盟重的频率似乎有些高？”

　　“嗯，只要离开梦之森就会去盟重，连续5次了。”

　　“好，待我重新布局。半月后你叫醒他。”

　　“是。”春华目送弑神步入他闭关的房间，自己也该去履行玛法巡神的职责了。玛法大陆的异况皆跟沙巴克的飞龙镜相关，弑神说未到时机处理，只需要暗中观察，耐心等待，终有一日那些毒瘤会自食恶果，永绝于世。春华明白自己应当步线行针，当好弑神的左膀右臂，减轻他的压力和烦恼。

　　一道蓝色的光“嗖”的一下就把春华带去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与“梦之森”截然不同的真正的--玛法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