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而泯》第贰夢

2、梦之森结界2

　　“哎，不看了不看了。我们去吃东西吧。”夜泯领着春华朝林家客栈走去。

　　“林小姐。”老远就看到正堂有一位妙龄女子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招呼客人。女子听到有人在唤，立马回头，她五官精致，身材窈窕，全身上下透出一种精明干练的气质。

　　她见是老熟人夜泯，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来啦。”

　　林小姐热情地招呼夜泯师徒进店入座。“二位有些日子没来了，来来来，请坐。”

　　“林小姐，和风呢？”夜泯觉着似有大半年没有见过轩辕和风了，上几次见面都是仓促匆忙、寥寥数语，那人怎么越来越没意思了呢。

　　“他忙。”林小姐麻利地端来茶水和一些小食，笑盈盈地站在一旁。“今日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吩咐厨子做去。”

　　夜泯听闻和风很忙，也不便约他前来吃喝，他有千锤百炼的事要打理，还得照顾他的师傅，哪能如自己这般闲散无聊。

　　“水煮肉片和炒莲藕。”夜泯按自己的喜好点菜，没有询问徒弟的意思，反正每次问春华，他都是一副师傅说了算，师傅拿主意，我随便吃点啥都行的态度。还不如不问。

　　“好嘞，您二位稍等，少陪了。”林小姐保持着大方的微笑扭着腰离开他们的视线。

　　夜泯一边嚼着免费的小食，一边东张西望。他们的位置很敞亮，旁边一个折屏将其他桌子都隔开了，虽不是单间，却落得一处清静，还能张望出去，不至于视野局限。大大的窗户支楞开，外边的光线恰到好处的斜斜射进来一角，跟着时间缓慢移动，让整个老旧的桌面都生动起来。

　　见春华木木的，夜泯抓起一把五香花生米塞他嘴里。“好吃呢。每次跟我出来就像少了魂儿，就不能开开心心、朝气蓬勃的嘛。”

　　“不……没……”春华支支吾吾的，不敢将嘴巴张大，怕夜泯塞到他嘴里的食物掉出来又被说一通。

　　夜泯看了看他，而后垂下眼帘低声道：“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12岁了，也该逐渐展露男子汉气概了。”

　　春华闻言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嚅嗫道：“还小着呢，我要一辈子当师傅的徒弟。”

　　夜泯吧唧吧唧嚼着东西，睨他一眼，呵呵，小赖皮。做了神还这般黏人，比起之前在沙巴克当小弟时反而缺了点主见，真是越活越不如从前了。

　　当然了，孩子吃了不少苦头才拥有了今时今日的实力和地位，他贵为玛法巡神却高处不胜寒，少了同龄的伙伴和本该属于他的少年时光，每日都刻板的做事，唯一走得近的只剩兄长弑神和夜泯这个师傅了，所以，他对师傅撒娇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夜泯东瞅瞅西望望，忽然把身旁的春华一拉，伏在他耳边问：“晓生他到底何时出关啊？最近闭关的次数越来越多，是不是遇到什么情况了？”

　　听师傅问完春华正了正身，将衣襟抚平理顺，摇了摇头。弑神虽然是他兄长，但两人各司其职。自己法力低微很多事都插不上手也不便过问。通常都是按部就班做好弑神交代的事情，并不问原因。

　　“他有什么难处就直接对我说，他不方便出面摆平的事儿，我去。”不知情的定会以为夜泯夸夸其谈自不量力，但玛法大陆就是这样的烂规矩。

　　身为玛法神，除了维护现有的秩序外，是不能用自己的神力干预普通人或者修炼者的行为和意志，一旦干预或是阻挠就会反噬自身，轻者记错一笔，受罚一次；重者三魂七魄受损，影响修为。

　　所以，制造一些契机借他人之手达到某种目的也不是不可，就看这神的手段高不高明了。

　　当然，这些都是夜泯那不安分的脑袋瓜儿胡思乱想的，晓生--才不屑跟他“同流合污”呢。

　　菜上桌了，夜泯笑眯眯地盯了一小会儿，毫不客气地吃起来。麻辣鲜香，真是解馋。

　　“师傅，慢点吃。”见他狼吞虎咽，春华却只是稍微动了一下筷子，尝了尝，然后就乖乖坐在一旁看夜泯吃。

　　“你又不吃了吗？啧，难道完全没有嘴上的欲望？我记得你小时候挺贪吃的……哎哎……不说了。”夜泯无奈摇头，春华回归神位后就吃得极少，估计也是为了陪夜泯做做样子罢了，实则根本不需进食。就连饮食习惯也完全变了样，食得清淡完全不沾辛辣，每次看夜泯吃辣的就在一旁直冒汗。这次还好，至少没流汗吧。

　　大冬天的，真不至于。

　　既是腊月寒冬，林小姐为何还穿单薄的布鞋呢？印象中，几次来吃饭她都是如此打扮的。一条麻花大辫子搭在肩膀上，一身枣红色的纱裙或冬袄，脚上搭配一双精致小巧的千层底布鞋，粉色布面绣了一枝盛开的白兰花，枝条优美，花瓣灵动，明明是绣花却栩栩如生，仿佛鼻间已经闻到一股幽兰之香。

　　夜泯觉着这鞋精致漂亮，于是就特别留意，甚至还打算在以后的设计中增加一些柔美的元素。

　　人人皆有爱美之心修炼者也不例外，所以创新一种“魅力值”也是能体现竞争的手段，多元化的设计更能丰富整个玛法大陆。夜泯扯着嘴角轻轻一笑，脑海中又有了奇思妙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小姐定是特别喜欢这双绣鞋的，常常穿着。又或者确实太忙，连买双新棉鞋都抽不出时间。

　　吃完饭，点了一壶菊花茶，师徒二人对坐着，慢慢品茶消磨时光。

　　“今日去巡视了吗？”夜泯慵懒开口，这孩子，老成稳重，其实不必问他，但多少有些盼望他不一样的答案。

　　春华是神，也是自己的徒弟啊，才12岁，要是有的选，夜泯宁可他少些责任、担子，多些有趣的生活。

　　春华放下手中的茶盏，乖巧道：“师傅放心，不会误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嘿嘿，能有多大啊？在师傅眼里永远都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毛孩。”夜泯伸手宠溺地揉了揉春华的头发，见他乖巧恭顺，既欣慰又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感叹之际，听闻“吱嘎”一声。循声望去，街对面的一户人家开门出来，一个猎人模样的男子搀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从里边走出来。

　　因为这个位置视野好，客栈附近的整条街道都一览无余，所以哪家哪户有什么动静，都尽收夜泯眼底。

　　这家人夜泯之前在盟重城外见过，当时他们带着一个小孩，欢欢喜喜去什么地方。这会儿他夫人又怀上了？丈夫温柔如初，妻子脸上洋溢着幸福，如此和美的一家，还真是令人羡慕。

　　吃喝完毕，夜泯拉着春华出了林家客栈。

　　忽然想起点什么，轻敲了太阳穴两下，道：“春华，那个……咱们要不要抽个时间去沙巴克遛遛？”

　　夜泯都去梦之森两年了，却一次都没回沙巴克瞧一眼，明明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但是那似乎是他与两位玛法神不能正面提及的特殊地域。

　　今日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夜泯不会隐身，这样大摇大摆过去，定是闹得沸沸扬扬。所以托春华帮个忙，弄个什么障眼法之类的，总之，他又没有明确的意图，只是想混进去瞅瞅逛逛。

　　“不妥。弑神不让你去那儿。”想也没想春华就义正言辞地回绝了，气得夜泯想掐他的圆脸。

　　“那你为何要让他知晓呢？咱们偷偷去不就行了？”夜泯的情绪一上来智商就不在线了，忽略了整个玛法大陆都归弑神管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玛法大陆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弑神的。何况沙巴克是重点区域，你变成蚊子飞进去也逃不掉弑神的法眼。师傅莫要为难徒儿了。”春华紧张地看着夜泯。

　　夜泯斜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使唤不动你了是吧，真是翅膀硬了。

　　“师傅，瞪我也没用。当初是你自己要离开的，有些事情……还是忘了的好。”

　　“我……”夜泯一股气郁结在胸腔里，终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前一刻还睁大明眸有所期盼，听完春华的忠告就立马黯淡了，当初将沙巴克搅乱的人正是自己。引狼入室、千夫所指、害死忠义之士、背信弃义……

　　每个人对自己曾做过的事都有不同于别人的正义言论，找完美的托词和理由替自己犯下的过错开脱，因为立场不同，当年夜泯的作为算不上罪大恶极，但于他内心深处有愧。不安之感萦绕了两年从未消弭，还不知道会持续多少年。

　　好半晌，夜泯才甩出一句话。“走，修炼去。”

　　“师傅！！！”春华一脸焦灼，倒不是担心夜泯会有危险，只是怕他身体吃不消。见夜泯有些不悦，春华低声解释：“师傅身体要紧啊，上个月洗灵失败，你还吐血了……现在好不容易快养好了，不可大意。”

　　夜泯幽幽叹了口气。“哎，连修炼也不让了，我都快成废物了……”

　　“师傅……只是暂时，你一定要相信弑神，他可以把你变强，可以保你一世无忧。”

　　见徒儿如此关心自己，抛下繁重的正事陪在自己身侧，任劳任怨，夜泯怜爱地将春华揽到自己怀里，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孩子，师傅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春华埋在夜泯怀里哈哈傻笑。

　　“其实我对洗灵没怎么放在心上，你知道的，当年是我无意间救了你哥，我救过他，他也舍弃一魂来救了我，我们谁也不欠谁。”

　　“不是欠不欠的问题，是弑神看重师傅。”

　　夜泯肆意大笑：“行吧，他是弑神本事大着呢，渡一点神力给我洗洗灵什么的，将来我也能为他和玛法大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嘛。”

　　一听他提到那个字，春华就挣脱出来，红着脸急急地说：“师傅别提那字。”想想他上次死，苦苦修炼的灵气没有了，从一个高高在上的魔法师，跌落下来成了一个受尽冷眼和折磨的阶下囚，好不容易现在翻了身，竟口没遮拦地提“死”字，一点不忌讳。

　　“好好好，不提，不提了。走吧，既然不想我被别人踩在脚下，我才更要勤加修炼。”干等着让晓生给自己洗灵，那要是不成功呢？一直不成功呢？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种方法可行度多高？他们一直在尝试摸索，夜泯把命交给晓生也无所谓，反正他早死过了，如今的一切都是赚的。

　　假如成功了，即为半仙，不老不死与山河星辉同在，还可以借助神力做很多现在自己做不了的事，替晓生解忧，为徒弟春华助力，日子才更加有意义。

　　因此，做两手打算才更加合理。

　　玛法神是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现身的，所以至今只有夜泯知晓弑神和巡神的存在。一旦泄露，坊间顷刻就会爆出“有神灵，去求他吧，给灵气，保平安、保富贵、保生儿子……”一旦如此，恐怕再无人有心思浴血斩怪兽了。

　　那灵瞳--很快就会枯竭！

　　弑神一再警告，不可滥用“小法器”，不能让普通人或修炼者看到玛法大陆还未曾现世的修炼技能、法器以及魔怪等，一定要顺应玛法的发展规律，一切交给时间和机缘，新事物来临之际，神--也挡不住。

　　这点分寸夜泯还是有的，尽管夜泯的乾坤囊中有各式各样的新颖小玩意儿，他也极少用，并且从不对别人吹嘘他的好友是神，他的徒弟是神，深居简出，淡漠从容，惟独”沙巴克“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望着身后拖沓的春华，夜泯眉头轻蹙：“我说，要不你就去忙你的吧，不用成天跟着我。”夜泯诚心赶他，春华已陪自己大半日了，又该恪职尽责做回巡神了。

　　尽管这两年玛法大陆在玛法神的庇护下一片祥和，但谁又能保证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生出点异常呢？

　　玛法大陆本就是一个崇尚武力的特殊地域，只要不破坏它的平衡，不影响“灵瞳”收集灵气，不威胁到玛法神的权威就行，相反，就不行。

　　而异常，绝对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