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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坟包 ...

  •   月光照在地上,大地仿佛蒙了一层轻纱,路的两边种植着一棵棵松树,在夜里树影婆娑,一阵风吹过,簌簌作响。

      就着月光,他们三人中间始终隔着一点点的距离,走在最前面的松爷手里握着沾了鲜血的信封,收件人黑字白底,但在夜里并看不清上面写的东西。

      他面色沉重,不似在乔宅的那般轻松,一路向南走去。

      中间走着的是乔语翎,要说不怕是假的,她手臂上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一只壁虎从她面前跑过,她心头一跳,捂着嘴,将那要溢出来的尖叫堵了回去。

      已经很晚了,白日关着门歌舞厅亮了灯,前面停了一辆辆黄包车和自行车,拉黄包车的男人见松爷径直走过歌舞厅门口,拉着车追上去:“这位爷,坐车不?”

      有了建筑物的遮挡,乔语翎大胆了一点,稍许靠近了一些松爷,却未发觉身后还跟着一人。

      此处有点喧闹,松爷没有坐车,继续往前走着,尤妃看他走的方向,一直往那个方向走的话,是七号裁缝店。

      ……

      七号裁缝店的店门已关,但还能听见里面缝纫机的声音,松爷压低黑色的帽子,敲了敲门。

      “唉,谁啊?”里头老板娘问。

      他没有回答,又敲了敲门,老板娘应声:“来嘞来嘞。”

      门从两边打开,开了一丝缝隙,从里面漏出一点光线,老板娘见是松爷,才又把门打开至一个人能通过的宽度。

      尤妃紧贴着一家店门口站着,隐藏了身形,乔语翎撒在离松爷更近的一条小巷子的墙上,只见他们俩在门口那说了几句话,松爷便离开了。

      店门又重新关上,乔语翎跟了上去,尤妃仍旧在原地。

      她虽听不到那两人说了些什么,但她看着老板娘脸上忧愁的表情,并不像就此完事的样子。

      果不其然,尤妃等待了片刻,那扇门又静悄悄的被打开,店里的灯已经被关上了,老板娘从门里探出头来,左右张望了两下,锁上门朝松爷刚走的方向去了。

      尤妃跟在她身后,她们越走越偏僻,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到达了一处较为荒凉的地方。

      老板娘在一处没有墓碑的坟包前停下脚步,闭眼双手合十,鞠了三个躬,待她又往前走后,尤妃停留在坟包前。

      她微微蹲下身子,手指捻了一点泥土,手下的泥土还很粘稠,应该是不久前才挖的,她放在鼻间闻了闻,没有特殊的味道。

      一般埋了尸体的泥土,是和别处的泥土不一样的,她掌心贴在坟包上,侧耳倾听,若是刚埋下的尸体,应该开始腐烂了才对。

      她眉间一皱,站起身来,转头往老板娘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突然想起,那天碧儿坠楼,她也没有闻到血腥味。

      因着平时对血浆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特地的在乎过。

      放下心中的疑虑,脚下的泥土微湿,前两天才下过雨,粉色的布鞋旁边黏了一圈泥土。

      这条路越走越窄,从地上能看出三个大小不一的鞋印,她顺着鞋印往前走。

      成片的树木组成一片树林,从小路穿过树林,便到达了一条小河边,乔语翎趴在一棵粗壮的树后,完美的隐藏了娇小的身形。

      尤妃一跃上了树枝,比乔语翎更为清晰的看到了前面的场景,月光下,那对男女看起来便如同爱情故事中那般搭配。

      女人仰着头,男人低头,看起来便是深情的对望,前提是忽略女人颤抖的身子,她手里头紧紧拽着一封信纸,狼狈的低下头。

      在暗处的乔语翎手中捏着树根上的树皮,漂亮的脸蛋为之扭曲。

      尤妃从一根树枝上轻轻越到了另一棵球的枝干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靠近了那两人,她隐约能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我……对不起,松爷,我不可能,不可能的……”老板娘啜泣着摇头,还是那般温柔。

      松爷叹了口气,手抬起来,犹豫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便罢了,天色已晚,不能出来太久,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松爷,不过不用了,这条路我很熟,若是被别人看到,传出去也不大好。”老板娘低垂着头。

      松爷也没太为难她,对于这个女人,他是觉得有些可怜的,年纪轻轻,丈夫便不在了,妹妹在乔宅又因为意外毁了容,她好歹也属于半个乔宅人。

      一只鸟扑翅飞从树枝上飞了起来,飞出了丛林。

      一夜过去,松爷没有食言,早上六点便早早的来到了乔宅,一方面是为了乔语翎,另一方面是为了和她父亲谈生意。

      乔父已快五十岁了,又短又粗的头发里隐藏着不少白发,他昨天晚上回来的晚,并未打扰到自家女儿休息。

      乔语翎年幼丧母,乔父一直害怕女儿没有母亲的陪伴会觉得孤单,但他又必须忙着生意场上,才能给女儿更好的生活。

      即便如此,心底依旧是对女儿愧疚的,没有陪伴女儿长大,也是他心底的一大遗憾,便在别的方面发了狠的宠女儿,他家和松家很早便定了亲。

      松家的小子也过得艰难,父母出了意外起了,亲戚都不愿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他自小常来乔家,在他能抗事以后,乔家很多生意都和松爷有了合作。

      老爷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正在书房内逗鸟,有人敲了敲门:“老爷,松爷来了。”

      乔父坐在太师椅上,“进来吧。”

      门轻轻被推开。

      尤妃穿着红色旗袍,从床上醒来,睡眠对她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只有体力不支时才用得着陷入长睡,放在平日,她很不愿将夜里当做睡眠时间。

      但自从进来后,她没得选择,这里面觅食也觅不到,她摸了摸肚子,舌尖轻挑的舔着嘴唇。

      可不要让她白忙活的才好。

      乔小姐又在楼下喝茶了,尤妃站在窗边,大概她和乔小姐的共通点就只有这一处了,每天默契的重复着昨天做过的事。

      乔语翎端着咖啡,朝楼上看来,尤妃也不多,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对方皱眉将手中的咖啡重重的放在手边,拿着书端坐在桌边。

      她很苦恼,每天都有一双来自三楼的视线盯着她,一开始她觉得这是自身的魅力所致,然而久了后,她越发觉得像是一只猫拽着老鼠的尾巴玩耍,她便是那只老鼠。

      尤妃今早看了一会,视线内又出现了两人,其中一人是松爷,另一人她不认识,穿着灰色的长衫,背着手,松爷走在他身后。

      乔语翎欢快的抱住较为年长男人的手臂,不知说了些什么,几人都笑开了,乔语翎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对着身边的丫鬟交代了一句话。

      很快,丫鬟就敲响了尤妃的门,她打开门,丫鬟道:“王小姐,小姐叫你下去一起玩。”

      “好。”尤妃点点头,走出房间,随着她下课楼。

      她身上换了一件清淡一点都白色居多的旗袍,胸口处绣着一支梅花,高领遮住了脖子。

      乔语翎看见她的身影眼前一亮,“父亲,这便是我同你说的那位王小姐,她流落街头,还是松哥哥心善,带她回来的呢。”

      乔父脸上没了之前他们三人在一起时的笑容,皱眉看着她的脸蛋,这张脸,太过出众了,他不赞同的看了松爷一眼。

      男人最是了解男人,年轻时,乔父也有过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刻,常去歌舞厅谈生意,虽他洁身自好,但身边少不了各式的人,看得多了,对这些事自是要比自家女儿看得清的。

      他看着乔语翎毫无戒备心的站在尤妃身边,又看着尤妃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心中对她感官并不好。

      这种女人,最是会勾引人。

      尤妃打了个招呼,她的双眼天成媚气,眸中却带着冷然,两者相遇,倒也十分和谐。

      乔父问道:“你可还有亲人?”

      尤妃低眉顺眼:“均不在人世了。”

      “我家翎儿心善,若是旁人,恐怕不会这般轻易就同意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住进来。”乔父这话也是在敲打松爷,对于他未曾告知自己这件事,他是有气的。

      松爷此刻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乔父不悦的心情了,他之前让尤妃的住这,也有他的思量,后来忙着别的事去了,一时就把她搁在了这。

      “乔叔说的是,翎儿打小就心善,便是一只蚂蚁,都是舍不得踩的。”松爷将话题引到乔语翎身上,这句话也不仅仅是转移话题,在他心里,翎儿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孩。

      “父亲。”乔语翎撒娇道,不喜父亲说松爷,“松哥哥对我可好了,你别怪他。”

      乔父面色缓和了一些:“行行行,你就知道维护你松哥哥。”

      “哼。”乔语翎娇俏的嘟了嘟嘴。

      乔父又看着尤妃,道:“乔家家大业大,倒也不是不能养个闲人,但是我们家都是家世清白的人家,王小姐,乔宅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明日我给你些钱,你便离去吧。”

      在这乱世,出去了还有什么好日子过,特别是年轻貌美又没点势力的女孩,但家主都已发话,她也不能再死皮赖脸的住下去。

      松爷也不会因为她得罪未来的岳父,因此站在一边没有发话,乔语翎倒是一脸不舍:“啊……我还想多留小竹玩几天呢。”

      “好。”尤妃点头应道,乔语翎脸色僵硬了一下,她低头抿笑:“明日便不叨扰了,这些日子,多谢乔小姐照顾了。”

      乔语翎虚虚实实的笑了两声:“应该的,来者是客嘛。”

      他们又说着别的话题去了,尤妃借着身体不适的借口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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