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噬之城》虺千岁

13、增殖服務

　　1
　　回到家后的第一天。
　　“美，这次怎么没有打招呼突然回来啦？哥哥也没有去接你！”
　　“临时请假，回来休息几天。”
　　“怎么了？看你精神不太好，工作很累吗？”
　　“我只想在家好好静一静！”
　　2
　　第二天傍晚。
　　“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在房间里呆了一天吗？午饭还在桌子上，你怎么没有吃？是不是病了？不舒服哥哥就带你去看医生，总这样可不行，以前你回来可不是这个样子，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有多么憔悴，昨天见到你我发现你瘦了很多，在那里是不是吃不消了？回来吧，辞去那里的工作，回家来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如果想上班了，哥帮你找。”
　　“我真的没事哥，休息几天就会好的，真的！”
　　“来！吃晚饭吧，哥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灵亚把妹妹硬拉到餐桌前，按她坐到椅子上，把筷子塞进她手中。
　　3
　　第三天上午。
　　灵美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宣称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公益活动，她本想就此辞职不再回去，但不知为什么，最终她还是吞吞吐吐没有说出口。
　　挂断电话，一种前所未有的凄苦失落感占据了整个身体，她悔恨自己的迟疑，却又在莫名的担心着什么，踌躇了良久后，突然，她起身抓起背包，来到电话旁取出一张便签纸，飞快的写到：
　　哥哥，公司那边临时有事，我必须回去，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回去后给你打电话，对不起，我走了！
　　4
　　回到“天赤”时，虽然只是下午两点左右，但这里的天空却异常的阴郁，呈现着夜幕即将到来的凝重。
　　回到公寓，灵美稍做停留后，便马上来到了公司，大门换成了崭新的，一切所能看到的事物似乎都很正常，但感受不到生气。
　　的确如此，此时的公司里，空无一人，灵美找遍整个公司，却见不到一个人影。越走脚步越慢，而越走心跳却越快，正在她觉得一阵阵阴冷从背后袭来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灵美！你回来啦？”
　　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判断出了这个声音，于是转忧为喜，回头应答：
　　“我刚刚回来...洋泰，公司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洋泰来到灵美跟前，平静的说：
　　“你走后，很多人都不来上班了，孩子不见了，大人也一定没有心情上班，现在人手不够，所有的人都去准备活动的事了，他们现在都在公园的广场，我回来取些东西，一起过去吧。”
　　“孩子...孩子们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如果真的和雪人有关系，我想可能永远都...”
　　“就像一场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是什么公益活动？”
　　“镇长要求给镇上的人免费发放抗疾病的疫苗。”
　　“他难道对孩子们的事莫不关心吗？疾病可治，心病难防啊...”
　　“什么？”
　　“没什么...”
　　5
　　公园的广场上，公司的人果真在这里，布置着公益活动的现场，活动将在明天的上午举行。
　　灵美懒散的做着一些琐事，若是以往，她必定会很勤快，但此时，她毫无心情这样做，更多的是断断续续的心慌气短。
　　洋泰见状，关心的上前询问：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不要为孩子们的事再影响心情，你已经尽力了。”
　　“不，不完全是为了这个，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周遭的事物让我心神不定，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这里的事快结束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一定是很累了。”
　　“没关系，或许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其实根本没什么的，是我想的太多了...”
　　6
　　第二天上午七时许，工作人员都已就位，这时，一辆像是医院的车驶了进来，停在一排长桌前，随后，一个个纸箱从车中搬了出来，卸载完毕后，工作人员开始整理，将纸箱码放在桌子上。
　　灵美凑过来，她看到打开的纸箱中，整齐的码放着一只只塑料包装的针剂，上面印着：‘增殖抗体疫苗’。
　　八时，公益活动正式开始了，广场上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而所有的人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灵美想，这些人想必都是失去孩子的家长，同情之余，也在责备着他们，遭遇了失子之痛后还来参加什么不着边际的公益活动。
　　镇长走上演讲台讲话，但每个字传到灵美的耳朵里都构不成句子，在她听来，那只不过是虚头八脑的话。
　　讲话终于结束，镇长组织人们依次领取疫苗，然后由在场的医生当即注射，灵美被派与几个同事负责发放疫苗。
　　她拿起一只针剂，看到里面药剂呈透明蓝色，然而在外包装上，除了名称外并无其他字样，显得很简陋，未多想，随即递给一个人。
　　7
　　针剂被一只一只发放到人们手中，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渐渐的，周围的吵杂声通过耳朵，在大脑中连成一片，搅在一起，形成无间断的轰鸣声，灵美感觉有些头晕，眼前也变的模糊。
　　突然，她看到手中针剂里的药液不再是蓝色，而是鲜红的血色，一只惨白的手接过针剂后，她的目光随着跟过去。
　　针剂交给医生，包装被撕开，明晃晃的针头是那样的锋利，接着，刺入手臂中，随着药液的推入，血管即刻泛起黑褐色，一直向全身延伸，并突出表皮，此时，轰鸣声停止了，远远的传来悲痛的哀鸣声，再看被注射药液的人，全身已经发黑，很快变的干枯，在脸上，张大的嘴中伸出一条干扁的舌头，而眼睛的地方是两个深深的空洞，整个人就如具干尸一般。
　　在灵美看来，这并不是被注射了药液的结果，而好似是被针筒硬生生抽去了血肉。再看已经注射了针剂的人们，也全都是这副样子，他们垂着手臂，臂膀塌陷，全都仰望着天空，张着大嘴，哀鸣声迎头袭来。
　　8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从灵美的喉咙中喷发出来，她捂住耳朵，低下头，紧闭双眼。
　　在场的人都被惊呆了，望着这个突然发疯的人。
　　一个同事刚要去扶灵美的肩膀，她却突然一把将面前的箱子推倒，针剂散落了一地，然后疯狂的跑上讲台，掐住了还来不及躲闪的镇长的脖子，一边用力的摇晃，一边恶狠狠的大叫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杀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很多人上前阻止，洋泰第一个冲到前面，奋力扳开灵美的手，然后几个人迅速将镇长搀扶逃离。
　　洋泰扛起灵美，而灵美还在伸着手冲向镇长的方向，大叫着，重复刚才的话。被弄到一边后，灵美更加的歇斯底里，眼睛瞪的滚圆，几个人都无法压制住她，最后不得不叫来了急救车，捆绑在担架上，方才离开了现场。
　　9
　　“我在哪？”
　　灵美微微睁开眼，发出脆弱的声音。
　　“你醒了吗？这里是医院。”
　　守护在一旁的洋泰语气舒缓的说。
　　“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了吗？”
　　“刚才...”
　　灵美闭上眼，努力的回想起来。
　　“不记得也好，不要再想了，你需要休息。”
　　“不...我记得...那些痛苦的声音...那些可怕的模样...那些...洋泰！快阻止他们！人们都变成了干尸！他们都死了！快阻止！”
　　“你冷静点！冷静点！没有干尸，都是你的幻觉！”
　　洋泰按住灵美，极力的防止她再次发疯。
　　“都结束了！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干尸！人们都好好的！你冷静点！那是幻觉！”
　　“是幻觉？”
　　“没错！是幻觉，医生说是由于你心事过重，加上劳累，所以产生了幻觉！相信我！”
　　洋泰不断的说服着，终于，灵美慢慢的松弛了下来，平稳的躺好，呼吸也慢慢匀称了。
　　之后，护士又给她打了一针，傍晚时，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幻觉？”
　　“不要再想了，已经没事了！”
　　“我感觉好多了，我应该回去了。”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身体还很虚弱，需要有人照顾，况且，你把镇长吓的够戗，恐怕，他现在在责骂经理，现在你最好不要露面。”
　　“我干了件蠢事，还连累了很多人，真是对不起。”
　　“从现在起，你不要再想其他的，安心在这里调养，我会尽力的帮助你！”
　　“洋泰...谢谢你...”
　　之后，洋泰对灵美的照料无微不至，到傍晚时，她已经感觉清醒了许多，身体也有了些力气。
　　六点左右，洋泰准备离开了，灵美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一直很阴沉忧郁的男人温柔的一面，看着他的背影，想到又一次被他救助，心里温暖而歉疚。
　　10
　　就在洋泰的手接触到门把手的同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众多的喧哗声，仔细听来，都是欢喜的叫声。
　　“孩子们都回来啦！孩子们都回来啦！”
　　“我的孩子呀！你去哪里啦！爸爸妈妈都快担心死了！”
　　“呜呜...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了！”
　　灵美听着这些声音，由惊讶变为了兴奋，又由兴奋变为了欢喜，好象自己也是一个重逢失子的母亲一般。
　　“洋泰！你听到了吗？孩子们！孩子们都回来啦！”
　　洋泰笑了笑，走到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窗外夜幕暗淡，看不清状况，于是灵美从床上跳下来，说着要到外面去看看，然后便跑出了病房，洋泰也追了出来。
　　11
　　“灵美你这样会着凉的，回去吧。”
　　洋泰追出来时，灵美早已在医院门口站了片刻，他从背后将一件衣服披在灵美身上，却突然感觉她在发抖。
　　“很冷吗？进去吧。”
　　但灵美没有回答，洋泰忽然感觉她有些不对劲，于是绕到她面前，看到的竟是一副惊恐的表情。
　　“灵美！你怎么了？”
　　“孩子们...孩子们在哪...孩子们在哪...我看不到...我看不到...”
　　“什么？”
　　顺着灵美视线的方向，洋泰透过路灯的光，看到一些男男女女在那里，仍和刚才听到的一样，欢天喜地，喜极而泣。他们有的怀中抱着什么，有的双手举着什么，有的在对着什么说着关怀的话，但到底是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到。
　　12
　　二人就站在那，看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呆呆的，不做声。
　　这时，一对夫妇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开心的笑着，各伸出一直手在两个人之间，像是握着什么，而两个人之间什么也没有。
　　他们就这样的走着，女人说着：“宝贝，我们回家了...”
　　然后，远远的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