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到地球》楚又多

8、一个地址

　　路路吻上来的时候，沈晨棉愣了下却没有动。
　　她的唇很冷，吻很短，轻轻在她唇上碰了下……就滑了下去。
　　“路路……路路！”沈晨棉连忙转身接住了她。

　　路路又晕了过去……
　　可是刚才那个吻是怎么回事？

　　幽幽火光当中，沈晨棉神色复杂地抱着路路无法入睡。

　　她心里乱成一团，她看向怀里这人，路路的五官在女生当中显得过于锋利，可是怀里软绵绵的身体在提醒她，对方是个跟她一样的女生。

　　女生之间偶尔做些亲密的事并没什么，她跟淇哥也搂搂抱抱牵过手，可是亲吻就不同了，那是要跟亲密的人才能做的事。

　　可是刚才为什么，她没有推开路路？
　　为什么路路靠近她的时候她会心跳地厉害，路路触摸她的时候她会脸红，她期待每一天的相见……

　　究竟是为什么？路路究竟在她身上下了什么咒语，为什么让她变得这么不正常？
　　可是顾杭呢，她对顾杭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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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有人找到了她们，下半夜的火势减弱，沈晨棉被冻得不轻，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只记得有人叫了救护车，接着把她们送到了医院。

　　她醒过来的时候，路路却不知去向。

　　“小棉，那个路路究竟是什么人？”沈晨棉一醒来就问路路，顾杭不悦地皱眉。
　　“……我们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是她救了我……你们怎么不拦着？”

　　“怎么拦？医生说给她做检查，人好好躺床上，一转眼就不见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沈晨棉脸色发白。

　　顾杭摇了摇头：“小棉，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说完他关上病房的门出去了。

　　后来沈晨棉从自己那天穿的羽绒服口袋里翻出了一张字条。
　　“不要把我是外星人的秘密说出去。”旁边还画了一个“嘘”的手势。

　　-

　　接着沈晨棉再也没有见过路路，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她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至于她自己的生活，看起来回到了原点，其实是不由自主陷入到另一团乱麻当中，让她时而豁然开朗，时而没有头绪。

　　事情是这样的。

　　因为那次登山的事，她跟顾杭之间莫名产生了间隙，顾杭几次想要跟她解释，她却开始逃避顾杭。

　　终于有一天顾杭在28路电车里拦住了她，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将两人当初的情义搬了出来，终于唤起了沈晨棉心里的那份感情，她想起顾杭往昔的诸多好处，顾杭说尽了好话，沈晨棉又哭了一场，两人重归于好。

　　但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顾杭可以后悔道歉，她可以原谅顾杭，可是薛雪珊却没有放弃，这个人就像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一般盘桓在两人中间。

　　过完年开学以后薛雪珊没有去上学，而是跟家里人断断续续闹了一个多月，这件事严重到几乎所有相熟的人都知道。
　　她怀孕了。
　　孩子是顾杭的。

　　多么讽刺，沈晨棉每每想起这个事就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她还以为顾杭跟薛雪珊真的没有什么，是自己多心。

　　这段时间顾杭带她回了一趟高中，找回两人的回忆，她越发感动，心底便没来由产生一丝愧疚，仿佛做错事的不止是顾杭一个人似的。

　　都是因为那个吻，那个属于她跟路路两个人的秘密，谁都无法言说。

　　没想到顾杭竟然背着她做了这种事，他们两人关系再好也没到这个地步，而他跟薛雪珊竟然发生了关系。

　　这件事，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不过顾杭说是。
　　他说他心里最爱的人还是她沈晨棉，他睡了薛雪珊全是为了报复她，报复她没有像他爱她那样地爱他。

　　听起来有些拗口，不过他翻来覆去地说了那么多遍，沈晨棉终于还是能明白。

　　可是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没有说后悔。

　　“那就分手吧。”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预想中那么难，沈晨棉平静地看着他，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果然。”顾杭的表情从疯狂变成冷笑，“……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刻，沈晨棉，我对你那么好……你到底有没有真心？”

　　“对不起……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我骄纵、自私，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不知道怎么爱别人……你最了解我，你是知道的，谢谢你，顾杭，我那么烂的时候你没有放弃我，我想通了，我们不合适，我放过你，薛雪珊才是你该好好对待的人，不要辜负她。”

　　沈晨棉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以前她从来不会这样想，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可这一瞬间她想通了很多，过去的那些快乐也不是假的，只是走到今天，是时候该放下了，不再互相折磨，对谁都好。

　　闻言顾杭竟然红了眼，他几次抖了抖嘴唇，最后说：“……是不是因为她？”
　　沈晨棉一怔。

　　“没想到，我输给了她……你是不是想找她？”顾杭的双眼充满血丝，整个人在一瞬间沧桑了很多。

　　“……你是说路路？”沈晨棉忽而站了起来，“你见过她？她在哪里？她还好吗，她没事吧？她……”

　　顾杭苦笑，报上了一个地址。
　　她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地址的时候没有想到，接下来关于路路的一切会让她如此始料未及。

　　-

　　那天放学，吃过晚饭以后沈晨棉又在餐厅里坐了一会，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她这才走到学校门口的车站，坐上28路电车。

　　怪不得，常常能在电车上遇见她，原来她工作的地方就在28路沿线上。

　　十几分钟的车程，很快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家晚上夜幕降临以后才营业的酒吧，沈晨棉没有犹豫便推门进去。

　　原本顾杭说要陪她来，毕竟他最了解沈晨棉，他知道她从小就是乖乖女，从来没有涉足过这种地方。

　　那天顾杭显然是跟薛雪珊一起来的酒吧，在那里碰到路路让他大吃一惊，事后还想着路路是否会告诉沈晨棉，但显然他多虑了，路路没有再见过沈晨棉。

　　是的，这种地方，顾杭可以跟薛雪珊一起来，却永远不会带沈晨棉。
　　她最终还是拒绝了顾杭，他们两个都该习惯放开彼此，而不是下意识地牵连。

　　这家酒吧，比她想象的更加乌烟瘴气，一走进去就被那股浓重的烟味呛了个正着，她是学生打扮，一时间哨声四起，偏偏灯光迷离，她愣在那里。

　　“这位小姐……你来找人？”就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有一个女生走过来询问，像是酒吧里的服务生。
　　“你怎么知道？”沈晨棉惊异。

　　“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总得有些看人的本领。”这个女服务生一看见她的穿着便知不是同类人。

　　“你说的没错，我是来找……”
　　“路路？”她话还没说完，女服务员竟然替她说了出来，“是不是来找路路的？”
　　沈晨棉又是满脸不可思议。

　　她拉着她走到了酒吧的后厨，这里总算光线敞亮，空气清新。
　　“……像，我果然没看错，你果然跟她长得很像。”那女生拉着她在灯光下看了半天，喃喃自语。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咒语的开关那样，接下来这个女生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沈晨棉产生了恍然如梦的感觉，她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告诫着。
　　走吧，就到这里，到此为止吧，别再听下去了，这不是真的，不是事实……

　　但是她的身体却像是被这周围的光线和空气凝固住了，除了微微颤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你长得很像她，路路以前追求的一个女生，她是我们酒吧的常客，据说是X大的学生，学美术的，学得有点走火入魔，经常有很多疯狂的举动，奇奇怪怪的想法。路路一直喜欢女生，这我们都知道，后来不知怎么就爱上了她，也许是出于好奇，她居然很快答应了路路。两个女生，整天画画喝酒，路路也跟她一起变得不正常。直到她们出事，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个女生在学校里有男朋友，她男朋友发现了这件事就找人围殴路路，女生为了救路路受了很重的伤，没救回来……”

　　沈晨棉的一只手抖得厉害，她便用自己的左手抓住右手，这样一来左手也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只好将两只手紧握住放在胸口，可是这样一来，胸口里的心脏也跟着一起颤抖起来。

　　她忽然很希望没来过这里，没有听过这件事。

　　走吧，离开吧，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立刻在对方的叙述中消失？

　　原来如此，原来路路不是没来由地注意到她，不是莫名其妙地对她好，不是她自以为是的多情，而是将她当做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听到后面她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路路也从此一蹶不振，直到半年前，她忽而又活了过来，我们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没想到是这样……”女服务员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难道她没跟你说起过？”

　　沈晨棉摇了摇头。

　　接着两人陷入了沉默，女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个极力抑制着痛苦的姑娘，毕竟这真相，对她来说有点过于残忍。

　　“怎么说呢……”空气凝固地，只剩下被转动的排气扇切碎的灯光在不停变幻，看了良久女生才再一次感慨地说，“路路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个性爽朗，率直，总是做得多，说得少，她曾经帮过我，也帮过我们所有人，我想无论是谁，都拒绝不了她的追求……”

　　沈晨棉离开的时候，手上握着另外一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