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到地球》楚又多

4、咖啡店

　　那天晚上淇哥打电话给沈晨棉的时候大吃一惊。

　　“沈晨棉，你没事吧？难过就哭出来，憋在心里多难受。”淇哥是她的闺蜜，跟顾杭是一个系的，又自称X大包打听，似乎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沈晨棉木然道。
　　“你装什么呢，我都听说了，顾杭向系主任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又把作业都交上才走的，你没跟她去啊？”

　　“去哪里？”
　　“去看那个贱人了呗，我都知道了，你就别瞒着我了，他没跟你说？”
　　“噢。”

　　“你怎么回事，沈晨棉，这不像你啊，你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他根本什么都没告诉我。”

　　“沈晨棉，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特害怕，你不会是想不开吧？”
　　“真没有，淇哥，其实我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

　　沈晨棉又将早上顾杭突然在28路电车上向她辞行的事说了一遍。
　　“我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傻子一样，我真以为薛雪珊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现在我发现我错了，这么想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哟，你这思路挺清晰的，我还以为你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非求着人家回来。”淇哥换了口气，“那以后呢，你打算怎么样？”

　　“等他回来再说吧。”
　　“你怎么突然转性了？”
　　“没什么，我只是累了。”

　　“那就好，小棉，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别憋在心里。”
　　挂了电话沈晨棉去洗了个澡，她父母经商常年不在家里，于是一个人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尽管还有作业要补，她还是打开了电视机。

　　“科学家近日研究发现超时空波动粒子的存在，这也表明人类将有可能进入四维空间，乃至更高维的世界，这一发现引发了社会各界的争论，而超时空波动粒子仍有待进一步证实……”

　　一打开电视就是新闻频道，沈晨棉看了半天听了个似懂非懂，时空穿梭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被报道，这些新闻媒体总是夸大其词，实际上根本没有出现过真正进行时空旅行，或者是穿越宇宙的人。

　　她无聊地换台，这个时间似乎是新闻时段，地方台在播本地工业园区的落成情况，沈晨棉看着那高高的烟囱和一排排像集装箱那样的厂房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就是靠近大学城的那片地方，厂房里有不少年轻人工作的身影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沈晨棉又把遥控器按了一遍，找不到一个能看的电视台，再次转回来的时候，已经在播报当地的天气。

　　“瑞雪兆丰年，X市迎来了本年度第一场降雪……”
　　她看向窗外，雪比傍晚的时候下得更大了，明天操场上应该能积满厚厚一层雪了吧，去年下雪天，顾杭敲开了她家的窗户，拉着她一起去堆雪人……

　　她关上电视，摊开了画纸，她下午没去上课，必须得把速写作业补上，老师是说题材不限，她该画些什么好呢……

　　沈晨棉看见扔在脏衣服篮子里那一块格子手帕，想到天上第一片雪花落在路路毛衣上，很快跟她的毛衣融为一体，漫天的雪花跟她白皙宁静的脸庞很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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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淇哥说她转性了其实也不准确，顾杭做出这种事，她不是不难过，也不是装淡定，只是她已经在路路那里发泄过，当淇哥来关心她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情绪。

　　她依旧每天一个人坐28路电车上下学，有时候看见穿粉色大衣的姑娘都会多看两眼，前面站着耳朵里塞着耳机的人也能盯着看一会。

　　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习惯带一副耳机坐在车上听音乐。

　　她第一次注意到校门口那家猫眼咖啡，似乎是新开的店，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两天咖啡店在修整并没有营业，沈晨棉注意到咖啡店门口写的通知，开业时间正好是下周二。

　　她看着日历，越来越期待那一天。

　　日子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难熬，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路路约定的那天。

　　她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是这些天来下得最大的，学校附近被封了几条路，沈晨棉有些犹豫，但这天是跟路路约定好的日子，如果她没有去，路路会不会一直等她，错过了这一次，不知道下回还能不能再遇见她。

　　她后来问过班长，也问过老师，都没有见过她描述的那个女孩，也不认识一个叫路路的人。
　　她想不通路路究竟是谁。

　　今天猫眼咖啡店第一天开张就遇到了那么大的雪，除了几个被困在咖啡店里的学生以外并没有别人。

　　沈晨棉第一百次询问店里服务员的时候，他们再一次很无奈地告诉他这是家新开的店，服务生一个都没有少，并没有她说的那个人。

　　她有些泄气，路路为什么要骗她，而且为什么要说一个这么容易就戳穿的谎言。
　　又等了一会，她透过玻璃窗看见那个人影趁着风雪姗姗来迟。

　　随着“叮铃”的开门声，路路推开了咖啡店的玻璃门，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大棉衣，围着厚厚的粉色围巾，挡住了嘴巴鼻子，显得眉眼的线条更加浓重，而她整个人，就像是雪精灵似的，跟风雪融为了一体。

　　“抱歉，我来晚了。”路路解开围巾，拍掉上面的雪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那个……”沈晨棉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巧，碰到这样的天气，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路路先开了口，“喏，这个给你。”
　　说着她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她。

　　“这是什么？”沈晨棉拿过来一看，是一本巴掌大的口袋书，封面上用抽象的字体写着“流浪到人马座”。

　　“我刚才路过一家书店，看见这本书很适合你，就买了。”
　　服务员走过来，沈晨棉点了一杯美式，路路跟她点了一样。

　　书的封面是做旧的牛皮纸，被刷成了黄色跟绿色，整个版面设计得十分文艺，令沈晨棉有点惊喜。
　　还从来没有人送给她书过呢。

　　“谢谢，我会看的。”
　　两人坐着聊天，沈晨棉问她为什么说她这里打工，路路很快道了歉。

　　“抱歉，我本想想辞掉现在的工作，可是猫眼咖啡店已经招满，就没能来……”路路露出羞赧的神色。

　　“你不需要上学吗？”沈晨棉又问。
　　“嗯，我一边打工。”路路含含糊糊说。
　　她话还没说完，沈晨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表情显得很糟糕。
　　“又是顾杭？”路路猜了出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打给我。”沈晨棉露出痛苦的神色。
　　“接吧，你不听听他怎么说吗？”
　　“……我不想听。”沈晨棉挂掉了电话，来电音乐终于停下。

　　“那就别管他了。” 路路看向窗外，“雪下得可真大。”

　　“《流浪到人马座》？这书是说什么的？”沈晨棉关上手机，翻开了路路送她的那本书。

　　新书上浓重的纸浆味混合进微苦的咖啡味里，让人的心一下子沉静下来，纷纷扰扰的世界好似被阻隔在风雪之外，这一方天地间只剩下她们两人。

　　“一部科幻小说，科学家在人马座发现了外星讯号，一部分科学家认为人类应该去寻找外星生命体，而另一部分则害怕高等外星生物的打击而不敢去，后来地球生态失衡出现危机，主人公掌握了人马座的讯号坐标就自己带着人驾驶宇宙飞船流亡到人马座附近。”

　　“然后呢？”

　　“然后他经历了空间畸变、黑洞、陨石、还有同伴的叛变……终于在一个星球上着陆。”

　　“人马星上真的有外星人吗？”沈晨棉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故事，不由全神贯注。
　　路路摇了摇头：“他没能到达人马星，宇宙飞船的能源耗尽，他只能到达最近的天体，那上面有充足的能源，还有无尽的荒漠。”

　　“结局呢？”
　　“最后他只能在这个星球上孤独地生活下去，他望着故乡的方向发出信号，茫茫宇宙，只有遥远的天体发出的光芒陪伴着他。”

　　“啊……”沈晨棉不由发出惊呼，“那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可不是，作者在后记里说，其实人马座A是一个超大质量的黑洞，人类流亡到人马座不过是飞蛾扑火，是注定没有结局的，更何况当年人马座讯号根本就是科学家的学术造价，根本不存在什么希望。”

　　沈晨棉听完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一事实无疑让这个悲剧故事蒙上一层暗黑色彩。
　　“我听新闻里说，科学家发现了超时空波动粒子，那是不是有一天我们真的能到外星上去？”

　　“我想肯定会有那么一天。”
　　“你这么确定？”
　　“当然，别忘了，我就是从外星来的。”路路眨了眨眼。

　　沈晨棉原本聚精会神地听故事，听到这里扑哧一笑。
　　“外星？哪个星？”

　　“就是那一颗，你看到了吗……人马星座M28星团……埃尔法行星……”咖啡馆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路路顺着她的话望向窗外，天色还早，天气的缘故只能看到上方一层密布的阴云。

　　“唉，雪停了。”两人说了半天，沈晨棉忽然指着玻璃窗外。
　　“晨棉，想不想去人马星看看？”
　　“啊？我？！”

　　“咱们走。”
　　于是路路不由分说的拉起沈晨棉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