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灵之名》云起南山

44、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唇角堪堪勾起，“啪”的一声，被响亮抽木。冷不丁挨一巴掌，玄冥“嘶”了一声，抿抿嘴，朝旁边啐出口带血的唾沫。苍白的脸上浮起红红的巴掌印，一片火辣，他却依然笑得令焦麟搓火。

　　“阴魂不散的混蛋！”

　　焦麟负气低斥。他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劲头，玄冥早有预料。想当初一点情分不念，毁他肉身封他魂魄的人，正在眼前。

　　“本尊真魂飞魄散了，你不心疼啊？”

　　油嘴滑舌的腔调，一如焦麟记忆中那样，立时转过身，以背影相对。玄冥见他不搭理自己了，晃晃被铁链吊住的腕子弄出点声响，问：“说正经的，那小家伙是怎么回事？灵痕灵魄都跟你一模一样。”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他仍能感觉到焦麟气息一滞，片刻后听对方回道：“灵儿是我侄孙，也是我徒弟，他的灵窍是我给开的，一样……不奇怪。”

　　“哦……”乌漆漆的眼微微眯起，玄冥往前探了探身，将气息吹到焦麟颈后，“麟儿，当初若非轻信于你，本尊万不致落得如此田地，肉身消散，魂魄赖与他人躯壳，所以你给的答案……本尊一个字也不信。”

　　“爱信不信。”焦麟回身，严肃对视，“玄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召人结阵做法，驱你魂魄脱离易云阳的肉身，存于天山灵洞之内，净化修炼；二，你就这么混着，待他死了再去找下一个宿主，找不到就漂在天地旷野间，做个凄游的孤魂。”

　　“难得碰上个才貌过人的魂器，本尊才不换。”眼珠乌黑，但看表情，玄冥似是翻了个白目，满脸不屑。

　　就听焦麟幸灾乐祸道：“他快死了，中了离恨天，你没发现么？让你缠上的没一个能得善终，洛佲如此，易云阳亦如此……玄冥，你要还有点儿人性，就别再祸害他人了。”

　　话音未落，就看玄冥的乌瞳之中迸出血光，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齿间溢出满满恨意：“利用本尊的是你们，要封印本尊的也是你们，焦麟，你当本尊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杂碎？‘生生相伴，世世相守’——你对本尊说这些话的时候，不亏心么！？”

　　“我信守了承诺，没让你魂飞魄散！”面对玄冥咄咄逼人的质问，焦麟毫不示弱，反倒逼近一步，“你根本不知道我为此付出了何种代价！就闭上嘴老老实实去天山修炼！”

　　“不去！”

　　铁链猛地一坠，魔息瞬间消散。焦麟一顿，抬手托起易云阳的下巴，见人又晕了过去不由皱眉呼气。玄冥总是这样，吵急了就不说话了，虽有惊天之能，脾气却像个孩子。

　　退出牢房，焦麟检查了一遍牢门之上的封灵符，逐一加持过灵力，随后朝走廊的阴影处偏过头：“都听着了？”

　　白扈提着食盒走出暗处，谨慎应道：“我刚过来，给他拿点吃的。”

　　“也活不了几天了，少浪费粮食。”

　　甩下话，焦麟信步离开。白扈回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提在喉咙口的气终是舒了出来。焦麟和玄冥之间的对话，他从头到尾听得清清楚楚，据此可知，这俩人不但相熟，且有过段孽缘。至于孽到何种程度，听上去该是挺让人纠结万分的。

　　焦灵那他是使不上劲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封着，说句话都难。易云阳这好歹能用药拖一拖，暂保他不死。

　　骨汤一勺勺喂进嘴里，易云阳皱了皱眉，幽幽转醒。看清正给自己喂汤的是白扈，他焦急问道：“焦灵呢？”

　　“让家主关起来了。”白扈见他醒了，夹了块油绿的糯米蒿草糍粑填进他嘴里，“先别担心他了，你这还朝不保夕呢。”

　　咽下嘴里的东西，易云阳挣了挣铁链，不免有些懊恼：“我真不该来。”

　　沉默片刻，白扈轻道：“易大人，我问你件事，你得照实说。”

　　“嗯？”

　　“你跟少主……你们……”白扈谨慎着措辞，话在嘴边绕了又绕，才道：“可是互有好感？”

　　幸亏糍粑已经咽下去了，要不易云阳得被呛着。苍白的脸颊倏地涨红，他尴尬地游移着视线，吭吭哧哧道：“……他……我……我们……我们……”

　　这磕巴劲儿快赶上狼牙了。白扈无奈皱眉，打断他：“行，我知道了……不过易大人，少主马上就要成婚了，而你……若真为他好，你的心思还是收一收罢。”

　　“是，我明白。”易云阳垂头叹气，嘴里泛起阵干苦，“老白，等你见着焦灵替我带句话——‘先前所言，皆是毒发所致心神混乱的胡言乱语，莫信’。”

　　“难为你了，易大人。”白扈诚意颌首，顿了顿，试探道：“你可知，为何会身处囹圄？”

　　易云阳漠然摇头。双魂共用一副躯壳，一旦玄冥的魂魄占据头脑，他的思绪便沉入黑暗。这也是为何只有在他深眠之时，玄冥才会偶尔冒出来的缘故。先前因陆归用猛药催离恨天六毒齐发，致他血气逆行走火入魔，若非体内存有玄冥的修为，早已七窍流血而亡。

　　“这玄冥是何人？”听完白扈的分析推断，易云阳疑惑更重。

　　“传说是龙骨受天地精华，日月滋养所化的灵魄，却是染了尘世间的战火鲜血，冤魂汇聚，化形魔尊为祸人间。”白扈说着摇了摇头，“不过玄冥虽为魔尊，但影响深远，后世用其名冠与有战神之力的勇士……我来之前去书阁查阅历代纪，查得曾有三位勇士获过玄冥之名，前两个年代久远，最后这个史料都被毁了，只知他曾率众西征，将侵犯南疆的西域人打回了老家，想来附在你身上的，该是此人的魂魄。”

　　又是西域？易云阳眉心紧皱。离恨天的炼制之法掌在流亡西域的南疆后裔手中，而附在他身上的另一个魂魄曾驱逐过西域强徒，这其间会不会有何联系？

　　“老白……”易云阳的声音压得极轻，“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你说。”

　　“帮我把封穴的冰针去了，还有寒雪，帮我找来。”

　　“……”

　　“我查到离恨天之毒乃我师傅所下，可他已不问朝堂江湖之事数年，就算横竖是死，我也得查清究竟被牵扯进了何事。”

　　“可家主他——”

　　白扈为难至极。离恨天不解，易云阳活不到入冬。毋庸置疑，焦麟根本不在乎易云阳的生死，可焦灵在乎。虽说他平时对焦灵动辄横眉立目，管束严厉，但毕竟是看着焦灵长大的。这俩人互相倾心，易云阳死了必定害焦灵伤心难过，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

　　“我知你为难，也罢，是我强人所难了。”易云阳幽幽叹道：“只盼我死后，焦灵不致过于伤心。”

　　这人还真挺善于拿捏他人的心思。雪眉微挑，白扈低声道：“冰针是家主灵力所凝，我去不掉，不过倒是能想办法帮你把寒雪找来，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

　　易云阳说着，将目光投向白扈带来的食盒——

　　不吃饱了，哪有力气逃跑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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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易，记着带媳妇一起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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