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骨师》呆呆的小丫

2、第二章 涌

　　“为什么我们要会在这厅堂啊？”一个瘦小的女孩弱弱地问。
　　“不知道，之前我正在河边洗衣服呢！结果突然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的地板上了。”一个带着头巾的女人说，她环顾四周发现竟然都是跟她一样丑八怪，竟然高兴起来。逢人就问人姓名住处，显然有自己的打算。
　　“这女人真吵啊！”灵境心想。她试图快速解开这谜团，但她更清楚她的今天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了。她比谁都清楚这女人的信息：赵楚楚，十九岁，家中有两个姐姐，皆已出嫁。唯独她因为“中下”，无人敢娶。阿娘挺疼惜她，但家长掌权的是阿爹，十分不满她的存在。基本只要她阿爹在，她就免不了吃苦头。这个时候她该在河边和那聒噪的女人闲聊五分钟的，耽误的五分钟足够烧糊灶里饭。晚上他那在外受气的阿爹定会拿这女人撒气，她阿娘必然会护着她，不过护不过，就会让她去东头投奔她二姐。呵，死神已经在路上等着了。计划是那么完美，但显然绿大老爷更胜一筹，釜底抽薪，这招可真厉害。
　　所有带“下”的女孩们都被悄无声息地带来了，但她还是不明白，如果是想实行抓捕，一没诱饵，二他是怎么判定今天凶手会动手的。除去她和赵楚楚，还有两个女孩，不管是谁，一般也都是不会晚上出门的。等下，对方肯定也是知道这点。他们在赌凶手今天肯定会出现，就干脆把所有的意外先摒弃，自己创造机会。她让绿镜晚上十点在东头准备，之所以他可以十点毫无顾忌的行动，是因为他已经在东头值班人的晚饭里下了慢性药，十点一到，便会陷入昏睡状态。这时，灵境已经知道破绽在哪里了。
　　她开始懊恼为什么这么急切了，可是她已经等不及了。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她似乎看到了希望。但现在，她更需要好好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不多久，绿大老爷过来了，他只说了句：“灵境你过来。”
　　灵境便乖巧地走了过去，她柔顺，不多话，这点也是为什么老爷子从来不过问她和绿镜的事，因为他觉得这种完全容易掌握的人，不值得他费心思。
　　天越来越暗了，灵境的内心反而越来越平静。这么大张旗鼓，等会就不知道该是谁吃惊了。
　　她点了盏蜡烛，按照老爷子耳语的路线走着。这时，她忽然想起，是不是以前那些女孩都是这样走着。她们无法预知，最凶残的恶魔就在前方等待，他从不浪费一秒，用装着烈性毒药的纱布捂住嘴巴。只等她们倒下，便迫不及待地用锯子把脸部锯下来。也许那是她们还没死透，还想挣扎。她从来不过问绿镜是关于杀人的事，但也从巡夜人那里知道了这种方式。有时她也会问自己有没有良心，不会感到愧疚吗？但她更清楚，既是愧疚又如何，难道不做吗？如果她不去杀恶魔，恶魔也会来杀她。就用这些人的血来开路吧。
　　一阵风路过，她轻轻用手护住。手心是那么温暖，正如早上还紧握她的少年的手的体温。如果有后悔，那大概就是他吧。为什么要招惹我？她不禁回忆起往事：他们初次见面，一个耀武扬威的小胖子，在路边硬要捡一个脏兮兮的小东西回家。她瘦弱得像只小老鼠，只是惊恐地望着他。而只有八岁的他却说：“别人都是养阿猫阿狗当宠物，我要养他。”这个脑袋被门挤了的小小少爷，大概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特自豪。什么都亲力亲为，给她洗澡——原来是女孩子；给她造窝——放在床边刚刚好；给她戴上链子——允许她在他脚边吃饭。春去冬来，叶绿了又黄。慢慢地，她可以在他的被窝里睡，不高兴了可以踹他下来。她越长大越想掌控这一切。她驯服了这个小胖子，现在应该是一个高瘦的大男孩，而她已经从一根竹竿变成了微胖的小姑娘。
　　她在人前是多么乖顺，善良，但只有在他面前却似乎像换了个人。她狠厉又冷绝，几近癫狂地讨厌那些丑陋的女人。但这也只是她的第二张脸而已，让他觉得自己自卑又可怜，他爱极了这样的她。她心里的秘密却是只能烂在骨头里了。要是他今晚正好把自己给杀了，应该才是最完美的结局吧。
　　只可惜，她还没有活够。那个人还活着，她怎么敢死呢？棋差一招，终究技不如人。就是暴露了他，老爷子肯定会对她有所防范了。所以她现在必须得开始乖顺得像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虽然表面上一直如此。
　　她六岁前的记忆完全没有，或者说隐约很是令人恐惧，只余一片漆黑。她的记忆从一片蓝天开始，混着她躺着的那片泥土的气息，她觉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也没机会经历第二次了。
　　然后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等待她许久的相骨师，她坐在一旁的树枝上凝视远方，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有那垂下来得白色衣袂，轻荡飞扬。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笑着说：“你终于醒啦！”
　　“你是谁？”
　　“我是萧白，我猜想你还有很多事想问。”
　　那时的灵境还没有名字，所有的事情都是相骨师告诉灵境的。告诉她，她的故事，一个关于不生不死，不死不灭的轮回，一个永远循环的噩梦。原来，她竟是一个永远只能长到二十岁的女孩，然后就会死亡，但不是真正意义山的死。等过了一百年，她又会重新生长。从婴儿又开始慢慢长大，直到二十岁。
　　而这一切又都跟长生、轮回和不灭这三种和术有关。以前这里并没有这么多人，只是一个小小的部落，经常要打仗，或胜或败。大家都习以为常。那时，正是这个年纪的相骨师，正一本正经地跟师傅萧奈学相骨。她很顽皮，经常不务正业，跟着师娘萧季学占卜和和术。师傅也笑笑随她去。只说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只要心术正，其他随意。就是长成一根胡萝卜，也是他的传人。后来她才晓得自己竟然是他俩的孩子，不过习惯了叫师傅师娘，也就懒得改了。
　　再接下来的一整年里，灵境慢慢了解了整个和族的历史以及跟她有关的那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