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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长寿村 ...

  •   嫡庶之分,历朝历代犹如主仆之别。

      嫡子承家,庶子虽算不得奴仆,却也休想以主人家自称。

      大抵有出息的庶子都是分出去单过,没出息的则依附本家一生。

      吴庸的亲祖父吴成祥只有一子,便是吴守礼。

      吴庸是吴守礼与第三房小妾生的庶子,被纳入族谱后有幸分得一席之地,赐予德字,行二、全名吴德庸,除亲朋好友,对外一律隐字示人。

      吴守礼与正妻育有二子一女,长兄吴德慧现年20,其妹17已嫁做人妇,次子吴德邦刚满15。这仨具是天之骄子,与作为庶子的吴庸自为云泥之别。

      在京时,吴庸虽被抬举成二爷,一应吃穿不曾苛待却也和嫡子没法比,连贴身小厮都对他阳奉阴违,可想而知,他这二爷当的名不副实。

      三年前,兄长为其庆生,特意带他去烟花之地解禁,原主那时幼不经事,还当是嫡兄欲与之亲近,不想一夜归来,天地变色。

      吴德慧把他一人丢在妓馆回家告发,惹的祖父震怒,无视其苦苦哀求,一怒之下收回德字,赶出京去自觅活路。

      主母本就不待见他,与兄合谋还不停煽风点火“就说庶子留不得,老爷却非要纳入族谱,这下好了,年方十五便学人寻花问柳,老吴家的脸面都让他丢尽了……”

      吴守礼本念在他一心好学,不想庶子断了前程,谁承想,他别的不学,乌七八糟的勾当倒是青出于蓝!

      乡下嫡庶不分便也罢了,现今再留庶子在京惹是生非,怕是会贻笑大方。

      吴庸心知大势已去,当天就收了铺盖被一脚踢出家门。

      还算这个亲爹顾念那点子亲情没让主母赶尽杀绝,硬求着祖父保留庶籍,将乡下的老宅留给他,还分了三亩地以作口粮,对外的名目便算是分家单过。

      回乡那年他才十五,尚未到娶亲年纪。吴守礼为了面上好看,急匆匆给本家捎信,托伯父给孽畜寻门亲事。

      如此匆忙,再加上弃子的身份,本家这头自然不会对亲事过多上心,左右照着信上交代的找,秉性如何倒没多加考量。

      这不,韩家村的大龄剩女正好符合要求,即会操持农活又能帮衬养家,刚好跟性格温吞只会读书的庶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三亩地,交了税勉强够一家三口吃喝,端是一个铜板都没多给。

      对此,吴庸恨过怨过,也曾发愤图强过。可三年考了两场,仍旧只是一介童生。

      别看童生和秀才仅是一步之遥,可这一步足以称之为天差地别。

      只有得了功名的生员才有望科举,况且秀才还有免除徭役、见知县不跪等特权,禀生还能每月领到朝廷发放的粮食。

      两场考下来,光衣食住行便不知耗费多少银钱,若非囊中羞涩,也不至于连打点的银子都出不起。

      像他这种寒门学子比比皆是,同期考生中便有几百名童生,而能考过府试的却只有区区二十人。

      一个省才选出二十名秀才,真可谓是百里挑一。

      像原主身处的窑成县,历经几十年沉淀,新老秀才总共不过十余人,近十年更是只有3人得中。

      多年积攒的银钱花费一空,仅靠三亩薄田勉强糊口,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好歹他也曾出生在繁华市井,住惯了朱门阔瓦的青砖大院,哪受得了乡下陋室的寒酸俭朴?整日粗茶淡饭,贯彻耳内的不是鸡鸣狗吠便是粗言鄙语,这种地方别说一辈子,多呆一日都嫌煎熬。

      吴庸心高气傲,不甘窝囊过活,三年来与妻聚少离多,本就不睦的关系变得越发紧张。

      原本吴韩氏刚嫁过来那会儿也曾奢想过未来,毕竟夫君是见过大世面的,又会识文断句,等她生下男丁,不愁在吴家村不能扬眉吐气。

      即使有长舌妇说道夫君身世,她也能底气十足的骂回去。在乡下,甭管是打哪个娘胎里出来的,只要认祖归宗了,那就是族里的男丁。

      可惜她肚皮不争气,头胎就生了个丫头,夫君又整日不归家,让她想生男丁的愿望久久不得实现。

      日子一长,才发觉夫君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她,无论装的多温良恭顺,夫君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时日久了便也生出不少怨气。

      她只是个农妇,会操持家务农活就很像样了,想她才情并茂未免就太过难为人。

      农家过日子不就图个踏实嘛,那些诗情画意还能当饭吃不成?

      况且银子挥霍一空,夫君还妄想下场再考,总不能让娘俩都跟着喝西北风吧?

      既然夫君的心思不在她这,那她也没必要再顾忌闲言碎语,左右闹了几回,一提休妻,那头就出面劝阻,以逐出族谱相要挟更加助涨了吴韩氏的气焰。

      为图脸面,本家自然不能让明面上的玄孙孤苦一生,又不想再费银子管这弃子,左右已然成家,由得他们夫妻整日吵嘴。

      吴庸休妻不成,越加厌恶粗鄙不堪的怨妇。恰时女儿发热,她还不肯拿出钱来,一气之下,便抄起砚台欲砸死这个毒妇。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毒妇打的什么算盘他焉能不知?同床异梦的日子一天都不想再过,想怀男丁?做梦去吧!

      本家不是不准他休妻发卖吗?那他就打死这个毒妇,终好过整日与她两看两相厌!

      杨凡细一琢磨,就明白堂祖父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吴承宪怒其不争的骂道“孽畜!今个恰巧族亲在场,权当给咱们这支做个见证,四弟言明此子若犯下大错,当逐出族谱,与本家再无干系”

      “这是要断亲啊……”

      “逐出族谱?会不会罚的太重了?”

      “是啊,虽是庶子,可怎么说也是官老爷的儿子”

      族亲三三两两的小声嘀咕,颇为同情被悍妇连累至此的吴庸。这才刚没了媳妇,又被逐出族去,娃才三岁,爷俩日后咋活?

      吴承宪对四下拱手“众位族亲听我一言,实不相瞒,此子三番两次欲要休妻,吾念其少不更事又无本事养家,曾多方规劝甚至提出若要休妻便自请出族。看在娃儿尚且年幼不能无母的份上实是无奈之举,谁承想,这二人竟打杀至一人暴毙,若非此间事了,怕是整个吴家村都要被冠上恶夫的骂名!”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莫不是休妻不成才想害命?

      虽没确凿证据,可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经吴承宪一提,众人恍然大悟,即便真是误杀,怕是也早存了杀心。

      吴守成听罢暗自皱眉,这还仅是猜测,蓄意杀妻捂都捂不过来,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遂出声提醒道“叔,这话恐是不妥”

      吴起也大声训道“承宪!休得胡言,此间只是臆测,没凭没据的哪能胡说!”

      65岁的男人被当爹的训到低声告罪,吴守成忙接过话茬,告诫晚辈不得外传。

      众人窸窸窣窣应声,心里怎么想的却没人知晓。

      吴守成心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想捂住200来张嘴了。怕是杀妻的名声一传出去,再无人敢给吴庸续弦。

      “哼~此子心性狠辣,留之不得!”

      现年102,排行最末的长者一发话,众小辈再无人敢议。

      “嗯……这娃啊……不像!我看着倒像个知书达理的……守成啊~”119岁的老者含糊着替吴庸求情,浑浊老眼扫向另外两位老者,笑眯眯的开腔“给条活路吧”

      吴守成偷眼看向两位长辈,见他二人没做表态才低声应道“曾祖放心”

      吴家村是远近闻名的长寿村,历经动乱,百岁以上的老者尚存九人,最大活到119,最小也有101,其中三位男性皆在此列,正是刚刚开腔的两位老者加吴庸的高祖三人。

      在吴家村,若非意外身故,大抵没病没灾的都能活过九十,像吴庸曾祖那辈八十以上的就占32人,其中男丁10人。吴承宪这辈征兵最多,男丁仅剩13人,女眷则大多健在。

      别看六十以上的老人不少,但在吴家村,九十岁还能下田割上两垄麦子,六十岁的人仍然算是田里的主劳力。

      若非战乱年代民不聊生,壮丁又多被拉去充军,吴家村的人口早就翻了一倍不止。

      不过即便眼下没摊上战事,村里也不敢肆意发展人口。没办法,人多田少,总不能养活小的再饿死老的吧?

      毕竟老而不死的大有人在,倘若人人活到一百岁,等德字辈的长起来,村里足有两三百位老人,到那时可就真没子孙活路了。

      六世同堂,这么算来的话也并非都是喜事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出个长寿村,报备下人物关系。
    高祖:109岁(族里排行第二的老祖宗)
    太祖:吴起(86岁)
    堂祖父:吴承宪(三子)
    堂大伯:吴守义,二伯:吴守望
    堂兄弟:吴德林、吴德烨、吴德斌
    祖父:吴成祥(四子)
    父亲:吴守礼
    嫡子:吴德慧、吴德邦,庶子:吴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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