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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千古圣君 ...

  •   秦王穿的那身雪白的衣物已经溅上了泥点,他确实有些嫌弃,但也无可奈何,他将广袖的袖口在手腕上绑缚紧,长发又重新扎了一个利落的样子,长长的发丝披在背上一直垂落到腰际。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林子,而且,看样子前面是一个城镇的样子,他终于松了口气,他可不是神仙,鸾玉不用吃饭,他可是要吃饭的。

      这里并不十分繁华,也就是普通村落的样子,村前的有块硕大的金子做的牌匾,上面写着“昌隆上都”左右各有一联“无边乐土”,“永享极乐”。秦王看完一脸坏笑的看着鸾玉,“搞不好这里是什么风月场所,上面可是写着,永享极乐”,最后那四个字他还转着音,抑扬顿挫的说着。

      “殿下是乐在其中而不思故国了吗,别忘了我们是来找圣石的!”鸾玉狠狠瞪了秦王一眼,走进了村镇。

      这个镇子上的人勉强用布包裹遮住身体,不过这里气候温暖,穿着不那么讲究也很正常,路边的房舍里勉强可以看到一堆孩子在一个大人的指导下正摇头晃脑背着什么,叽叽咕咕的听的不是十分清楚,突然这种神秘的吟诵声停了下来,那个大人让一个孩子摊开手,用竹板打起了孩子的手心,原来打手心的习俗哪里都不会变,秦王回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恐怕殿下不能如愿了,这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城镇而已!”鸾玉还没说完,村民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口音,不过大致能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些为什么穿的那么奇怪,从哪里来的之类的,随后,有一个看样子很想治安队长样子的人趾高气昂的的走了过来,村民们连忙给他让路。

      “什么猪狗,竟然敢来我们昌隆上都,还穿着如此奇装异服,也不知道羞耻,来人先将两畜生扣押,待我禀明我千古圣君,再行裁夺!”那人操着奇怪的口音说着,来了两个官差一样的人,将两根木棒放在他们的颈上。

      “我们才不是猪狗!”鸾玉辩解着,她看到秦王想说些什么,鸾玉牵住了他的手示意不要让他说话。那个管事的人听到冷哼了一声,便将二人押到了一个看起来将监狱一样的地方,说是监狱倒不如说是猪圈,恶臭难忍,蚊蝇肆虐,地板上有几根黑漆漆的稻草还有黏腻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说不定是各种昆虫和老鼠的尸体组成的泥浆。

      狱卒将二人投入了监狱,周围的围栏里黑压压的囚犯们见到有人来了,用漆黑的手向外伸着,试图够到狱卒,他们大声啊啊的叫喊着试图引起狱卒的一丝怜悯,但迎来的却是狱卒们的棍棒,一棒一棒的打着,好像他们打的不是人,而真的是猪狗而已。

      秦王强忍着这刺鼻的气味,质问鸾玉为什么刚才不让他出声,他还以为她有什么好主意,没想到这就是她的好主意。

      “我也没想到他们这的监狱这么差啊,不过还好,其他房舍都是几十个人住一间,只有我们是两个人住一间!”鸾玉摆出个无所谓的样子。

      “难不成圣石就在这里,或者说离这很近的地方?”秦王强迫自己熟悉气味适应这里,然后来回观察着房舍。

      “没错,而且要想精确知道圣石的位置还得找个清净点的地方,靠着更为精确的追踪才能探知到其具体位置,当然了,这里既不清也不静。”鸾玉看了看泥泞的地面,撇了撇嘴,便让自己悬空打坐。

      秦王站在一处望着她,其实并不用他真的做什么,只要他待在鸾玉身边,鸾玉便可以运用他的灵力来追踪圣石。

      “这恐怕不是监狱,关着的也不是犯人,而是奴隶。”秦王说完,叹了一口气。

      “有何区别?”鸾玉微闭着眼睛,问道。

      “说是奴隶,自然不可以称其为人,他们与猪狗无疑,他们是祭祀用的贡品,是建造宫室的工具,是王公贵族的玩物,而且,这里的奴隶看样子好像是从小在这里养殖的,这很可能是座养殖场!”

      鸾玉睁开眼睛看着他,“你在说些什么?”

      秦王很轻的叹了口气,“你看墙角,有一堆还没成型的孩子的尸体,还有些婴儿的尸骨,我们进来的时候,囚笼里关着的男女老幼都有,他们确实大声呼喊着,却没有说出任何文字来,看样子,他们已经在这里,额,怎么说呢,繁殖了好多代了吧。”

      鸾玉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但最后还是定了定心神,“你们自认为高尚的九州之人不也是有奴隶的么!”

      “是,”秦王突然想为九州辩解一下,“但近几百年来,很多国家渐渐都放松了奴隶的界限,很多身为奴籍或平民而被任用的例子比比皆是,大多数贵族也渐渐用陶俑代替了活人殉葬。”

      “无非就是连年战争,人不够用了吧。”鸾玉眼都不抬的说道。

      “说的对,”秦王不得不承认,“哪有那么多仁义道德,都是哄骗小孩子的,”秦王无奈的笑了起来,“有时我总想,有一天真的不打仗了,天下会是什么样子,但这场战争总要有个赢家,谁都不想做失败的那一方,”秦王看了看对面养在囚笼里的人,他们□□的躺在肮脏的地上,与猪狗无异,“失败者的下场只有死!”

      鸾玉缓缓从半空中落下,足尖轻点地面,像一片落叶般飘落到了地上,“殿下,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是胜利的一方,等拿到圣石,我便把你送回咸阳。”她希望那个预言只是个梦。

      “咸阳,你刚刚说的可是咸阳!”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从隔壁传来,如干裂的河床又像指甲剐蹭墙壁那样让人难受。

      “你是谁?”鸾玉贴着一边的墙壁问道,她静静的听了一会儿,隔壁竟然没有了声音,她犹豫了片刻便带着秦王来到了隔壁,她是不会让她的殿下离开她的视野的。

      这是一间更肮脏的屋子,里面黑漆漆一片,有个满头乱发看不清面容的人被铁链绑住手脚,衣物已经脏破不堪,恶臭难闻。

      “先生,先生,你还活着吗?”秦王小心翼翼的边询问边用手指轻轻的推他。

      眼前这个满头乱发像疯子一样的人抬头猛的看他,当然他看不见任何人,因为在他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你说你从咸阳来!”刺耳的声音在闭塞而幽深的囚笼里回荡。

      “先生来自哪里?”

      那人仰天长叹,“终于,终于我等到了一个来自九州的人!”他摇晃着脑袋好像在找寻着来人的方向,“孩子,你告诉我,齐国还在吗?”

      “在,当然在!”秦王安慰道,“先生是齐国人?”

      “我来到这的时候,五国联军在攻打齐国,我眼睁睁看着国都临淄就那么被燕军攻占了,我繁华的临淄城啊!就那么,就那么...”这个人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秦王惊讶于这是一件四十多年前的事了,看来,这里确实非常闭塞,“先生莫急,后来齐国的田单将军出其不意大败燕军,收复了齐国失地!”

      “你是秦国人吗?”那人略凄凉的笑了笑,“秦国与齐国起码还做过表面上的盟友。”

      “是啊...”秦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哪有什么盟友,有的只不过是国家利益,“先生是齐国贵族?妫姓田氏?”

      “是。”那人答了声,秦王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他只不过是觉得这人如此爱国想必是个贵族,没错,在那时的九州,若要认真论起叛国罪来,恐怕七国的朝堂上只剩下那些迂腐的宗族长老了。同样他必须像眼前这个人一样,他必须爱秦国,因为他是秦国的王,他肩负着秦国的未来,哪怕有一天众叛亲离,他也会爱它,这是他一生都要背负的责任。

      “妫姓,不应该是姜姓吗?”鸾玉突然插了一嘴,秦王瞪了她一眼,心说这位宣称自己活了几万年的神仙王朝更迭江山易主没见过吗?鸾玉识趣的没再问。

      “先生为何会到如今这般地步?”秦王打断了鸾玉,回归了正题。

      “这...”

      四十年前他跟随巴蜀到齐国经商的客商
      来到这里,想当年这里还是互通商旅的,人们还是比较友好的,当然那些如猪狗一样的奴隶除外。由于贸易的关系,他留在了这里,他观察到有些人总是病殃殃的,身体浮肿,时不时口吐鲜血没过几天就亡故了,这里的人都说这是那人前世有罪孽,他们拿着削的很尖的木棒打死那个人的父母和妻儿,所以没有人敢说自己染病。田氏的公子自觉好笑,这无非就是水源污染而导致的中毒,他恰恰懂得点水利,他向当时的君主提出建议开挖一口水井保证水源的安全,他自认为自己在干好事,没想到却得到新慧教徒的反对,这个宗教很古老,他们宣称人是天的仆从,人不可做任何违背天旨意的事,而这口井很显然破坏了自然,侮辱了天道,这里从没有人工开凿过任何工程,因为这都会被新慧教冠上恶徒的标签。当时的君主在一片诘难声中偷偷的开凿这那口井,新慧教的教徒们口中吟诵着圣贤们的典故在宫殿前跪着抵制他们的君主,百姓们看此情景纷纷跑来增援,人们对着他们的君主叫喊让他不要违背天命。君主顶着压力继续开凿着,他相信当这口井完工了,百姓们喝上健康的水都会来感激他的,但在井要完工的那天夜里他被他的亲弟弟杀了,第二天他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君主宣扬着自己才是天地的追随者,他开放了那口水井,人们得到了干净的水,人们一面为新的君主唱诵着赞美诗,人们一面为前一个君主不守礼法而被上天赐死感到拍手称快!

      这个新的君主将新慧教尊崇到极高的位置,甚至这里的任职官员都必须是新慧教的教徒,在开始说话之前都必须唱诵几句新慧的典籍,并不是这个教有多出众,仅仅是因为这位君主觉得新慧教衣服上的花纹他很喜欢。新慧教的人为他们的君主制定了一个响当当的封号:
      极乐永生仁圣恭慈和善谦慧文斐华章武德隆兴康孝鼎广安道顺天王!

      这个新君主很享受这个封号,他认为自己当的起,他看到那个齐国来的人充满了鄙夷,他认为外邦的人都是这等只懂妖术不尊圣教的邪徒,于是他决定不再与外邦人通商,他们自己便能过得很好,他讨厌那些诋毁他的言论他认为那都是不真实的,他把所有这么做的人全部杀死,哪怕有一丝诋毁他的迹象的人也都全部杀死,后来,在上朝的时候,他认为有个官员对他很是惧怕的样子,于是他下令将那个官员投入监狱鞭打致死。田氏的公子在看到天上挂着的弯弯的月亮时吟诵了“新月”而字,而就这两个字,被新慧教的教徒们告发到了君主那里,他都不知道罪名是什么,就被关在了这间牢狱里。君主也曾游历过民间,他看到每个人都在歌颂着他的功德和新慧教的名篇,一片河晏海清,他很满意。

      这个故事讲完之后,秦王觉得不可思议的虚假,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用手试图解开捆住那人的铁链,却怎么也解不开,他看向鸾玉,他人生中第二次请求这位仙子救人,仙子还是无动于衷。

      “杀了我好吗,我的腿断了,出去也活不长了!”那人顿了顿,“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于我而言,这是奇耻大辱!”

      秦王看着他,只能答应了,他不想杀人的,谁都不想双手沾满血腥。

      “如果...如果有可能,把我身上装着的那枚玉饰埋在我家乡的土地上。”

      “可能我没办法把它埋在齐国了。”他拿到了这个玉做的饰物,静静的看着那人,那人没有说话,他只能接着说,“不过我一定把它带回九州,埋在一个有山,有水,有树,有花,看不见战争的地方。”

      过了许久,那人叹了口气,说了声好。秦王的力气很大,就听见那人脖子咯嘣一声,便没了呼吸。秦王在他面前矗立了一会儿,开口问鸾玉:“天帝的旨意究竟有多少,我觉得这里的君主挺像天帝的!”

      “即使救了他,我们也带不走他,我法力有限,只能肩负我们两个人。”关于天帝,鸾玉不能说什么,殿下自然可以数落他父亲,而她自己只是天帝的臣子罢了。

      眨眼之间,他们来到一个还算说的过去的大厅,依然是用泥和稻草的混合搭建起来的房子,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的两人看见了像是朝会的情景,底下臣民叩拜,高台正中坐着一个微微有些发胖的君主,高台的一侧坐着一个衣着华丽,有些瘦削同时透着精明的人,想必那就是新慧教的教主。大厅里一遍遍回响着:
      极乐永生仁圣恭慈和善谦慧文斐华章武德隆兴康孝鼎广安道顺天王!
      千古圣君,恩泽四海,流芳百世,万寿无疆!

      秦王在黑暗的角落里轻声说:“你确定圣石在这?”

      “嗯,据测算,是在这,而且我估计,就是高台上的人。”

      秦王问了一个莫名奇妙的问题:“为什么叫我殿下?”

      鸾玉诧异了片刻,略显无奈的说:“因为你是天帝之子,六界最尊贵的人之一!满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王也很无奈,“你可能不知道,除了你我之外我还没遇到过能看见,能摸的到这块石头的人,所以拿着这块石头的人应该不是一般凡人,”他看了一眼鸾玉,“我怕你打不过他,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你莫不是怕我拿到圣石然后又回来杀你!”鸾玉露出鄙夷的神情来。

      “告诉你,我可能不是什么仁义君子,但也绝不是卑鄙小人,我既然选择相信你,那便会信你到底,如果有一天真有所谓的背叛的话,我自己认了...”他还想说些什么,鸾玉没让他说下去,鸾玉用唇给了他一个异常神情的吻,鸾玉用舌尖撬开他的齿溜进了他的口中,温柔的探寻着每一处角落,与他的舌缠绵在一起。在他秦王的身份下,还没有女人赶明目张胆的对他做这种事,他微张着眼睛望着鸾玉,许久之后,鸾玉终于放过了他,秦王无奈的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鸾玉塞到他手里一个锦帛,“这上面附上了我的法力,你念出上面写的符咒便可以回到咸阳了!”鸾玉凝望着他的脸,“这本就是我的东西,也不应该让你以身犯险,拿到圣石之后,我就回天界了,殿下,后会有期!”

      鸾玉拿着她的剑冲出了黑暗,秦王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身影,却只抓住了被带动的风。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何陛下总拿女主剧本,没事,以后就好了,以后就是孤家寡人了,以后就会孤零零的站在高高的宫阙上看万家灯火再无人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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