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苍耳》痛快

5、晚安吻

　　因为初中要上早自习，跟着谢逐阳的时间，苍耳每天早上差不多第一个来教室。他喜欢清晨空旷干净的校园，也喜欢清晨校门口迈着腿朝阳奔跑着同自己说再见的少年。
　　一小的老师们都很喜欢谢逐阳，从老于那里知道了他还有个弟弟都格外关注，却发现这孩子有些太安静也冷淡了。
　　除了上厕所几乎都安静在桌子前看书，不与人交往，也不多话。
　　苍耳并不是有意要这样特立独行的，在小镇那些年，姜茶的名声太坏，班里的孩子听了父母的话几乎不和他交流，更不要说后来他遭遇了长达两年多的欺辱，对待同龄人他本能地疏远。
　　谢逐阳是个温暖的例外。
　　遇见不会的题目大多是留着回家和谢逐阳写作业的时候问，在班里也就偶尔和同桌张栀子说几句话。
　　“我今天看见一个哥哥送你了，他是一中的学生吗？”张栀子歪着脑袋问他，表情带着些害羞，看起来有些可爱。
　　“不是。”他是弟弟，但苍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没再讲话。
　　那个人是自己的弟弟，每天早上要赖床好久才不情不愿地起床，不喜欢吃外面的早饭，也不愿意饿肚子……
　　无意识地走了会神，苍耳直起身板开始认真听课。
　　不知不觉地苍耳习惯了每天和谢逐阳一起趴在书桌前写作业，谢逐阳也习惯了每天晚上床上有另外一个少年。
　　没有人特意去说过什么，但好像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两个少年似乎也这样的亲密中填补了生命中空缺了十几年的陪伴，在往后余生里彼此紧密相连难以割舍。
　　季华芳知道逐阳和苍耳睡一个房子，原先准备给苍耳的房子依旧被儿子放杂物的时候，夏天已经快过去了。
　　公司忙过了这一季度，她翻着通讯录准备给秘书打电话订一张机票，突然愣住了。
　　这段时间接到儿子的电话似乎少了很多。
　　以前她和丈夫忙起来逐阳总会打电话过来撒个娇，说两句话，才肯自己在家待着。
　　自从丈夫接了苍耳那孩子过来，他们两个人都一头扎进工作里，却没有关注家里突然出现一个孩子，只有十三岁的儿子该怎么想，是不是埋怨自己和爸爸，联系自己这么是不是生气了？
　　季华芳越想越不是滋味，在车上给丈夫打了个电话要他晚上回家吃饭，一边驱车往家里开去。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季华芳看看时间快八点了，早就放学了。
　　谢逐阳臭着一张脸，满脸不乐意地爬在桌子上拿着一支圆珠笔在手里转来转去。苍耳犹豫了一下，放下自己正在看的英语书。
　　今天下午放学后，苍耳见到谢逐阳和旺仔他们两个的时候，他就不开心，时量在一旁不停的劝他。
　　原来是上午音乐课的时候，赵高音教唱校歌，两个班合唱。本来也没什么，谢逐阳歌唱的好，一般会站在队伍中间领唱。但偏偏隔壁班一女生死活不张嘴，被赵高音逮个正着。
　　赵高音之所以叫赵高音，是因为他承包了市里每年文艺汇演，每次都高音压轴。
　　那女生被罚在教室正中央，满脸通红，攥紧着拳头就是一言不发。最后把赵高音给惹毛了，当即就说，“你一个人不开口，两个班人陪你站着！”
　　当时谢逐阳就觉得不得劲，在听到女生含着眼泪终于跑调跑到八万里的唱完一句后，全班哄堂大笑，他吼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赵老师，我觉得你有些过了！”
　　历史的教训告诉我们，英雄救美的下场一般不太美好。
　　惩罚是在音乐教室“唱歌”给每个人听。
　　“别不开心，我觉得你像个hero。”这是他刚刚在书上记住的。“那个女生当时一定很难堪，可是只有你替她说话了。”如果那时候自己有逐阳这样的同学帮自己说话……孤立无援的感觉苍耳最清楚。
　　“真的吗，可是一个人在大教室干吼……”也是真的丢人呐，混蛋赵高音。
　　“来来小耳朵你胳膊给我咬一口发泄发泄。”
　　苍耳眼底带些笑意往后躲了一下。
　　季华芳轻轻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自然和谐的画面。
　　苍耳先看到了，不着痕迹地收敛了动作，结果被谢逐阳抓个正着。
　　“阿姨。”
　　“……”
　　谢逐阳一回头，看到自己老妈，一下跳起来：“妈，你你今天下班好早，平常都半夜回来。”然后往外看了一眼：“爸呢？”
　　“你爸去买菜了，今天咱们吃火锅。”季华芳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脸。“你和苍耳快写完作业，下来帮忙。”
　　谢君越到家差不多八点半了，季华芳在锅里煮了牛骨头汤，浓郁的香味散在房子各个角落。谢逐阳过来接过果蔬放到厨房料理台上。
　　“苍耳呢？”他边换鞋问。
　　一抬头发现人没影了，他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厨房里三个人各自忙碌着，妻子拿着汤匙轻轻地吹着气尝味道，苍耳认认真真地坐在小凳子上剥蒜，逐阳利索地把菜从袋子里掏出来……季华芳余光看见他进来指挥道：“君越你帮着儿子把菜收拾下。”谢君越从善如流。
　　热热闹闹地摆了一桌子一家人开吃，一顿饭下来，谢君越有些欣慰地发现苍耳有了不小的变化，尽管还是话不多但眉眼之间开朗了不少，偶尔逐阳说了好笑的事情，眼底也漫上来些许笑意。
　　一个月前的挣扎犹豫也终于化作轻声的叹息，何其有幸在堪比剧情的生活波澜里，一家人这样和美的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在桌底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
　　吃完饭留着餐具明天来清洁阿姨收拾，谢逐阳看着苍耳有些，干脆一起上楼休息了。
　　季华芳端来两杯牛奶，像天下所有母亲一样满怀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为他们掖了掖被子。依着往常一样在逐阳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晚安。”
　　转头看向躺在一旁的另一个孩子，苍耳比刚来时气色好了很多，在暖暖的灯光下漂亮的像个瓷娃娃，季华芳对他笑了下轻轻地在他额头上也落下一个吻。
　　“阿姨心里很开心，有你陪着逐阳。”
　　回应她的是苍耳突然从眼睛里滚落耳际的一行眼泪。我也很开心，能遇见你们。
　　季华芳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意，温柔地揩掉了他令人心疼的眼泪。
　　“好孩子，睡吧。”
　　谢逐阳嘴里催他妈妈赶紧去睡觉了，把人都惹哭了。
　　莫名其妙的气氛有点尴尬，明明亲密无间的在一起睡了好久，今晚却因为老妈的那个吻让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地躺在被子里，安静地做了好久的乖宝宝。
　　半夜谢逐阳起身小解的时候，迷迷糊糊在洗手间里，眼睛随意一瞥看到梳洗台子上摆放着成对刷牙杯、毛巾，忍不住笑了下。
　　他一向是用完东倒西歪放一堆，老妈总说他，苍耳不一样，他会整整齐齐地把它们摆放好。
　　床很大，但苍耳占的地方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谢逐阳发现苍耳睡着的时候，特别安静，蝶翅一样的睫毛垂下来，眼角薄薄的一线。小巧的鼻子随着呼吸轻轻翕动。
　　要是小耳朵和自己一起上初中，说不定他一中校草的名声不保呢……
　　不怎么走心地想了一下，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