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苍耳》痛快

3、入学

　　清晨饭桌上，因为昨天已经去一中给苍耳报过名了，今天是第一天上学，餐桌上谢君越对着两个孩子说：“苍耳今天第一天去学校和逐阳顺路，你……”还没说完就被咋咋呼呼的儿子打断了。
　　“可不顺路么，我说老谢你可别把我和他搁一个班里。”谢逐阳一脸认真地看爸妈。
　　谢君越看了妻子一眼递过去放温的牛奶，没理他接着说：“苍耳不和你一个学校，他上一中附小，我和你妈妈都要上班，你们两个一起上学。”
　　“你上小学？！”谢逐阳猛然看向身边安静喝粥的苍耳。发现…他食量比自己大。
　　苍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六年级就没再上了，昨天考试的卷子我都不会…”
　　来这里之前他过的并不好，饿肚子是常有的事，六年级上完姜茶就不让他继续去上学了，他们住的小镇靠近一个旅游区，有好多餐厅饭馆，苍耳被她塞进其中一家的后堂里刷碗赚钱。每天都到很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老旧小区还是几十年前的筒子楼，楼道里总是黑黢黢的。
　　“嗯，一中的出卷要比其他地方难一点，干脆在一小读一遍六年级直升。”这些情况谢君越早前去见姜茶的时候就在旁人嘴里听说了。愤怒于她差点毁掉一个孩子，但那时候看她被病痛折磨的形容枯槁，也只是加深了自己背负的愧疚。
　　对这个孩子，他始终是有愧的，在昨天地下停车场面对苍耳慌张的乞求和眼泪，才使他惊觉，失去母亲，突然来到陌生的环境里的这个孩子即使他表现的再镇静，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谢家算是江城的中上阶级，谢君越在化学上很出名，在研究所上班，挂职一家只要公司的研究顾问，季华芳在家族企业里担任CEO一年到头世界各地参加会议。
　　所以一般早上上学都有司机接送，这几天两个大人为苍耳的事情耽误了不少工作，所以今天只留他们自己去上学，两个人在车子里等司机的时候，气氛有点尴尬，莫名其妙都想起来早上在一张床上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我发现你和爸妈说话会说多一点，对我，其他人都冷冷淡淡的。还有之前做早餐也是。”谢逐阳突然说。
　　然后转过脸来，看到苍耳安全带没系，趴过去给他拉过安全带，“坐车都要拉这根带子，这样，卡住。”
　　苍耳抬眼静静地看着对方，犹豫着应该道声谢。
　　“昨……”
　　“你是不是怕被赶走所以讨好他们，那你不应该最先讨好我么？”谢逐阳突然道。
　　苍耳脸色一白，手指紧紧的抠住裤缝。
　　来了，果然。
　　来之前他就下定决心，无论怎样都咬着牙忍下去，到自己成年。
　　心里面想过无数次，要怎么忍气吞声的活下去，怎么就两天而已竟然忘记自己是怎么来的了。
　　他骨子里偏执和阴暗像极了死去的姜茶。
　　“你不用怕。”
　　少年转过头去看着窗户好像被外面的风景吸引，但声音传了过来，“这也是你的家。”
　　苍耳努力把眼里的蒸腾而上的水汽压下，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好。好到让他不可见人的心思无处躲藏。
　　车子一路飞快地驶向学校，在路口的时候，谢逐阳突然对司机说，“王叔，把车停到一小门口就好，我要等个朋友，一会自个走过去。”
　　一小和一中离得近，过个马路，不到差不多十几步。
　　王叔在后视镜里冲自家小少爷点了点头说：“那行，我转过这个路口，刚好把你和苍耳一起放下。”
　　苍耳看着即将要上学的地方，难掩心中的波动。
　　“走啊！”
　　苍耳有一些愣怔，这是…要陪自己去学校吗？来不及多想，赶紧快走两步跟上臭着脸站在校门口的少年。
　　苍耳跟在谢逐阳后面，看他和门卫大叔哥俩好的搭话。
　　“谢家小子，你怎么又来捣乱啦，那两个坏小子呢？”门卫笑呵呵地对着他说话。
　　“大叔，这个是我小弟，你可得看好了，别让他干坏事逃课。”谢逐阳停了半步，拉过苍耳冲着门卫说。
　　“你是几班？”
　　“6班。”
　　“老于的班？那正好我去看看老于随便带你去教室，顺便的啊。”你可别多想。丢下这句话，就率自往前走了。
　　苍耳低着头微微勾起嘴角，快步跟上。
　　楼上办公室里，苍耳站在一旁看着谢逐阳和于老师聊天，于老师看起来很朴素，嘴角一直弯着温和地同谢逐阳讲话，一笑起来眼角有岁月蔓延过的纹路。少年则不同于刚才痞痞的样子，诚恳认真地问她身体好。
　　“逐阳，这个小孩就是苍耳吧，昨天我见过你妈妈了。”
　　“嗯，他刚到江城这边，于妈你就照顾着点呗。”少年笑的特好看地抓住她的胳膊晃了晃。
　　窗外的云朵慢慢地向远处游走，苍耳立在旁边，眼里含着层薄薄的水雾，他已经听不太清对面又说了些什么…
　　一整颗心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把他原本空洞麻木的心脏慢慢填满。
　　“放学后自己回家，你可别期望我来接你。走啦。”谢逐阳边快速往楼下跑边冲他喊。
　　谢逐阳中午和旺仔他们一起去食堂吃了蛋包饭，因为下午有两节体育课，他去贵族窗口打了三个鸡腿，过来一人一个分了，时量适时地展现了他的拍马屁功底。
　　“阳仔，凭借这一个鸡腿，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颜值与爱心并存的绝好男人。”狠咬一口鸡腿后接着说“我觉得我今天有力量去替你教训那个野猴子了。”
　　“吃你的吧。”谢逐阳翻一白眼。“放学后我就带你去见他，旺仔你把他刚说的话记好了。”
　　旺仔露着小兔牙笑着点头：“好呀。”
　　苍耳被于老师带进教室以后安排在了靠窗第二位，同桌是一个女孩子，带着有点厚的镜片。“我叫张栀子。”小姑娘拿铅笔笔尖轻轻划了下桌子，“你呢？”苍耳犹豫了一下，他放开因为紧张抠着裤缝的右手：“苍耳。”
　　小姑娘晃了晃羊角辫说：“我是小组长。我们周四做值日”然后她冲苍耳笑的特别开心：“我们都是女孩子每次都擦不了玻璃，以后你就可以帮我们啦。”
　　这是苍耳在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一小校门口三个自诩帅破苍穹的少年一人叼着一个棒棒糖，画风奇特的站在路边盯着校门口的方向。
　　时量嗦着棒棒糖含混不清地问：“出来没有呀，我看出来一群群都是一米三的小朋友呀。”
　　谢逐阳咬着棍子不搭腔，仔细盯着校门口，远远地看见苍耳背着书包在尽量地走在最边上，旁边都是三三两两欢声笑语的人流。
　　“诺，出来了。”谢逐阳用肩扛了一下旁边的时量。
　　“哪呢？哪呢”时量睁大眼睛顺着谢逐阳指的方向看过去“……”猛吸一口冷气。
　　“阳仔，这…这…这不是真的吧。”
　　旺仔也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谢逐阳“那那那那么壮！”感觉靓仔会被打死。
　　“嗯？”什么壮？你们看见的是谁！谢逐阳对着苍耳叫了一声“喂，那个谁，这儿。”
　　他这才看到苍耳后面跟着个黑壮的汉子，脚底虎虎生风，而且颇为壮观的小肚腩随之晃动……应该是哪个小孩子的家长之类的。
　　“……”他为什么要把这两个智障带过来！
　　苍耳在看到谢逐阳的一瞬间，眼底漫上来掩藏不掉的惊喜。他加快脚步走到谢逐阳身边：“你怎么来了？”
　　“哦，老谢打电话非要我过来。”谢逐阳随口胡诌。
　　“……”刚才感觉自己和死神握手的两人。这个……差别有点大。
　　时量凑过来盯着苍耳半天满心的震惊幽幽地化作一个“WTF ！”这个漂亮的小弟弟怎么回事？他不停用眼神diss自己的好友。
　　这和说好的群架不一样！
　　苍耳才看到旁边还有两个少年，其中一个个子比谢逐阳还高半个头。他不着痕迹地往后推了一步。
　　旺仔适时地开口：“那个，苍耳，他说想和你打一架。”
　　苍耳继续往后推了一步，这次有点明显。
　　时量：“……”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
　　不过他立刻就耽于苍耳高颜值的脸蛋下了，屁颠地凑上去：“苍耳是吧，我是靓仔。”转身拉住旁边两个好兄弟扬了扬眉：“为咱们第一次见面我请吃肯德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