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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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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打扰了。”
令木微漪毛骨悚然的声音清朗悦耳，极有磁性，如琴弦泠泠，又如清泉淙淙。木微漪未见其人也被这声音勾得心底又麻又酥，怔在原地，少了几分被发现的不知所措。
她抱着食盒挡住自己的面容，徒劳地低垂额发，感受到旁边有陌生气息接近，木微漪有些紧张地屏住呼吸。
“姑娘，你没事吧？”那人又出声了，那是一个介乎于青年和少年间的清稚嗓音，不沙哑，也不低沉。
“没、没事……”木微漪低头，声若蚊蝇。
“姑娘，不必紧张，在下只是问个路。”男子声音里添了几分慵懒随意的味道，他站在她旁边望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问道，“请问白水池在附近吗？”
白水池是城主府从城外用秘法引进来的一池温泉，每日都配以各种珍奇灵药，不仅可以修身养性治愈外伤，还可以使灵力修炼事半功倍，是城主府豪奢的一大证明，也是城主木啸天引以为傲的待客之物。对于木微漪而言向来只闻其名，连白水池的样子都没见过，更别说泡温泉了，倒是听说城主其他的几个女儿经常因使用白水池而争吵。
想到这里，木微漪便大概明白了，眼前这位就是城主重要的客人，也就是传说中的二皇子南宫鸣。没想到二皇子是这种脾性，木微漪在心里默默念着，面上不动声色，假装不知对方身份，指着一个方向捏着声音道：“白水池在城主府东，此处是城主府西，公子要去白水池从这条小道出去便是。”
“出去？出去就到了？”男子音调微扬，似是有些不信。
木微漪淡淡继续：“出去找个人再问路就是了。”
“……”男子沉默了，就在木微漪以为对方着恼时，他忽然轻笑出声。
四周无灯火，只有天上月色溶溶，木微漪只觉眼前一暗，男子挡住月辉站在她面前，声音低沉：“咦？小姑娘怎么不抬头？该不会是什么别有用心的细作混进府了吧？”
与你何干？木微漪知道对方是在找茬，心底暗暗后悔，刚才不该那样回答，可是不那么回答，她又担心对方会命令她带路，到时候被人发现事小，迟了阿婆的药就糟了。
一只干净纤长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木微漪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毫不意外的一张俊美容颜，嘴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眉目精致如画，薄唇不点而朱，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一颦一笑皆勾魂摄魄，妖媚却不阴柔，如珠玉熠熠生辉，仿佛天地都为之失色。
木微漪下意识偷偷吞咽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做得隐蔽，谁知对方不仅发现了，还调笑起来：“小姑娘，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木微漪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心情迅速冷却下来，抿紧嘴，垂眸盯着他的墨绿衣摆。
“看起来是颗可怜兮兮的小白菜呀。”男子又笑了一下，终于放开手，退开一步作了个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在下误会姑娘了，还望姑娘见谅。”
“公子客气了。”木微漪有些不懂他到底在笑个什么劲儿，这时，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道白影向自己撞来，她下意识低呼一声。
却在下一瞬，见那白影嗖一下钻进了对面男子怀中。
“雪团，乖一点。”男子轻轻抚着那只白毛生物，一脸宠溺，见木微漪视线过来，解释道，“抱歉，吓着姑娘了，这是我家雪团，一只貂。”
语气一点都没有歉意的意思反而带着隐隐的骄傲是怎么回事啊？木微漪不想也不敢和这种人生气，低头行了个礼后，抱着食盒转身离去，这次男子终于没有阻拦她，走远了她还能听见身后若有若无的声音：“傻团子呐，让你找个路你怎么南辕北辙啊？真是不该靠你……”
真是奇怪的皇子。木微漪默默想着，虽然不高高在上，但也太……随便了吧？
等到那道瘦削的身影走远，直到看不到一点踪迹，男子怀里的白貂忽然冲少女消失的方向低低叫了一声，眉间一朵五瓣梅印记红得灼目。
男子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雪团不要闹，我也闻到了宝贝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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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木微漪给阿婆喂完药后，阿婆短暂地清醒了一下，但很快又睡去。折腾了一天的木微漪精疲力尽，回到自己的房里很快睡着了。
屋里，除了老妇人微弱的呼吸声，只有窗外树叶沙沙声。
忽然，躺在床上本该奄奄一息的人刷地睁开双眼，精光一刹大盛又迅速敛没，沉声问道：“阁下不请自入，是何道理？”
桌旁正拿着一只碗端详的人影身子微僵，目如闪电射向床上之人，轻哼一下，戏谑道：“还以为是个老病妇，没想到竟是个装模作样的。”
老妇人没有回答他，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能虚张声势。她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半晌，忽然道：“我见过你，很久以前。”
男子神色微变，桃花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看着老妇人的眼中带着敌意和警惕，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收敛自己的情绪，漫声道：“哦？见过我的人不少，不知您是我哪位长辈啊？”语气轻慢，把玩药碗的动作也很随意，但老妇人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可能就会把那药碗当做杀人的工具。
“我家主子和令堂相识，那时候我见过你。”老妇人笑了一声，不理会他的故作镇定，“那时候你大约四岁。”
男子眼眸微眯，冷笑道：“我可不记得我见过你，老人家你病糊涂了吧？哦，也对，年纪大记性不好，记错了也正常。”
老妇人微笑不语。
男子靠在床柱上静静盯着她，也不说话。
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过了许久，也或许只是片刻，男子终于出声打破了两人的对峙：“你家主子是……”
老妇人知道这是对方让步的意思，现在敌强我弱，她几乎没有选择，只能接下对方抛来的试探：“阁下可听说过‘千面’？”
男子顿了顿，声音中含着笑意：“原来是他，那你认出我也情有可原。”对于老妇人的话已信了三分，看着老妇人风年残烛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那又如何？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更容不得你活着了。”
“我会死，在今晚过后。”老妇人平淡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琐事。这句话一出，仿佛打开了一个口子，而她身上的生机因此迅速衰颓，那些强打起来的气势如被水打湿的柴火，再也没有刚才半分凛冽。
男子被噎了一下，看着床上在垂死边缘挣扎的老人，眸色惊疑不定，咬牙低声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照顾，我家……小小姐。”老妇人眼皮半睁，一口气断断续续，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说完这句，她生怕对方不同意，费力解释道，“主子，于你……有恩，小小姐，是……女儿。”
“隔壁屋子那小白菜是千面的女儿？”男子摸着下巴，想起刚才见到小姑娘时的场景。说起来，要不是小姑娘端着的那碗药有难得的紫叶须，还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想到这里他不禁多想一点，今晚这场会不会就是这老婆子和那小姑娘联手做的局呢？目的就是引他过来？那这“托孤”也容不得他不多想一点，那小姑娘在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老妇人没有再说话了，她紧闭双目，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简直就是一具尸体。男子整理了思绪，见老妇人这般模样，终于应道：“且不说千面于我有恩，搭救一颗小白菜就当我日行一善了，只是最好不要让我发现她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
说完，他扔掉那只破碗，随意地拍了拍衣衫，身形一闪下一瞬就到了窗户边，也不回头，沉声道：“我答应你。至于你，希望明天能及时听到你的死讯。”话音一落，他就消失了身形。
老妇人艰难睁开眼皮，偏头看着窗外摇曳的茂密树叶以及上面莹莹的月光，眸色迷离，闪过一抹似温柔似怀念的淡芒，终于阖上双眼。
不久，床上的人断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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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木微漪起床后感觉心神不宁，于是迅速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看阿婆。敲了敲门，门内无人应答，她轻轻推开门，看到床上安静仿似沉睡的老妇人，不易察觉地暗松了一口气，她脚步无声地进了屋。目光一转忽然一凝，那是几块破碎的瓦片，看形状之前应该是一只碗。
轰然，木微漪如遭雷击，几乎是冲到了老妇人床前，不敢置信地轻轻推了推：“阿婆，阿婆……”
床上的人没有应答，其实也不用她应答，即使是隔着被子，木微漪也能感觉到这具躯体的僵硬和冰冷，昭示着此人已死去多时。木微漪眼圈通红，颤颤地伸出手触及老妇人鼻息，没有动静……
当死亡的事实摆在眼前，木微漪终于承受不住打击：“阿婆……”她抱住冰冷的尸体，泣不成声，“你也丢下我了吗？”
“小小姐将来一定能成为最了不起的灵士！到时候不管是老爷还是夫人，都会很喜欢小小姐的。”
“小小姐不要哭，我们小小姐是最厉害的！灵基算不了什么？老婆子不懂那些，我只知道小小姐现在就很好。”
“小小姐人善心地好，要是小姐还活着，一定很喜欢这样的小小姐。”
“小小姐受委屈了……若是小姐还活着，定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小小姐吃吧，我不饿，小姑娘胖点才可爱，小小姐多吃点就有力气修炼了。不要怕，今天再试试，一定可以的。”
……
低低的哽咽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她终于只剩一个人了？让她如何有勇气面对这冰冷的世界？
当阳光渐渐偏移，蹲在床边捂着眼睛哭累了的木微漪终于有了动静，抬起头，她凝视着那只摔破的药碗，她记得很清楚，昨天这只碗是放在桌上的，可是现在却被摔碎在地，阿婆昨天已经没有力气下床，不可能特地起床就为摔个碗。刚才她太慌乱，现在她才注意到很多蛛丝马迹，比如本该合上的窗扇，比如有些凌乱的帐幔，再比如……
想及此，木微漪脑中不禁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阿婆是被人害死的？
